進(jìn)了廣安門,距離內(nèi)城尚有十五里地。
原計劃是直接進(jìn)城,徐錚看看了天色,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了響午。
“到崇文門附近找個客棧吧,我們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進(jìn)城。”
“好的!”
人流漸漸的多了起來,路兩邊的店鋪也隨處可見。
“什么破京城!到處不是荒地就是破墳頭子,還滿地的窩棚!皇帝老兒就住在這破地方,下次請我來都不來!”流風(fēng)一肚子牢騷。
難怪皇帝諧音“荒地”的!
“老斗啊,你就是個老斗!”鮑三喜仰天長嘆。
“知道不,這是外城,進(jìn)了崇文門才是京城,你現(xiàn)在頂多也就算在京城邊上,我覺的你最好少說話,咱實在丟不起這人!”
鮑三喜曾經(jīng)跟隨秦良玉來過北京。
“管中窺豹,懂不!”流風(fēng)翻翻白眼。
“裝逼!”鮑三喜盜用了句黃金山名言。
“你們倆貨,一路吵到現(xiàn)在。格老子的勞資耳朵根都在疼!”楊無病齜著牙花子,歪著頭盯著路邊不時走過的小婦女。
“下次別找我借錢!”流風(fēng)趕緊捂住錢袋子。
鮑三喜則干脆把錢袋子底朝下,意思是一個字都沒有。
“你倆······!”
第二天一大早,排隊入城。
中午趕著飯點,見到了徐光啟。
“懷正到啦,快進(jìn)來!”徐光啟樂呵呵的站在門口,不斷地招手,身邊還站著師母—吳氏。
“師傅、師母在上,弟子有禮了!”徐錚搶先一步,坦然跪倒在大門外,磕頭。
身后跟隨的眾人,呼啦一聲全部跪下,“師祖、師祖母,兩位老祖好!”異口同聲。
頓時唬的徐光啟和老婆一跳。
兩人對視了一眼。
徐錚氣的回頭狠狠的瞪了眾人一眼,起什么哄!
眾人無辜的看著徐錚。
“師傅、師母,身體可好,萬事順利吧?”
“都好都好!徐光啟這才反應(yīng)過來,招呼眾人進(jìn)門。
“這些人都是你的弟子?。俊睅熌盖那牡膯栃戾P。
“額,也不是,算家人吧!徐錚含糊其辭。
“你們?nèi)讉€人,把禮物抬進(jìn)來!”
流風(fēng)和鮑三喜、楊無病搶著跑了出去。
徐光啟的房子不大,極其普通的幾間房子,小小的院落,流風(fēng)幾個人抬進(jìn)來的禮物幾乎堆滿了整個院子。
“懷正,儂要做哈額!”徐光啟情急之下,連上海方言都說了出來。
“老師,全是黃金山的土特產(chǎn),這是弟子孝敬您老人家的,可不是行賄??!”
“這也是黃金山特產(chǎn)?”徐光啟指著一對一人多高的景泰藍(lán)大花瓶。
“額!算是吧!”徐錚一瞧,似乎是張養(yǎng)默從魏忠賢大車?yán)锇嵯聛淼摹?p> “這個呢?”徐光啟再次指著一座將近兩米高的自鳴大座鐘。
“這個真是的,黃金山最新特產(chǎn)之一!”
“這個長棍子又是干什么的?”
“天文望遠(yuǎn)鏡!”
“這個呢?”
“銀子!”
“胡鬧!”徐光啟開始到處找棍子。
師母趕緊拉住,“你這是要干哈?哪有弟子第一次登門竟然還要動家法的!”
原來徐光啟的家法竟然是棍子!
徐錚訕訕發(fā)笑。
“氣死我了!老夫大半輩子清廉!”
“徒弟孝敬你的,跟你清廉有什么干連!別動不動上綱上線的,上次孫元化那小子被你打跑了,到現(xiàn)在還不敢來的!”
徐錚開始有點同情孫元化了。
“師母,這是弟子孝敬您的!”流風(fēng)再次搶在鮑三喜前面,捧過來一個將近二十斤重的首飾箱。
“這,這!”
“你敢收,老夫明天就寫休書!”
“我呸!我還真就收了,徒弟,給我搬進(jìn)去!”
“你!”
“老師!”
徐光啟轉(zhuǎn)過身,不理徐錚。
“老師!弟子來一趟不容易,難得孝敬二老一次,也是理所當(dāng)然。再說弟子家中略有家產(chǎn),些許東西也還拿得出來!”
“哼哼!”
“知道你有錢有事業(yè),但是也不該這樣破費(fèi)!金錢最容易消耗一個人的斗志!你年紀(jì)輕輕,正是發(fā)奮有為的時候,不要一門心思鉆到錢眼里?!?p> “是,弟子明白!”
“老師,弟子還沒吃午飯呢,這都快過飯點了。你老人家還不管頓飯?”徐錚腆著臉說道。
徐光啟看了眼徐錚身后的十來條大漢,揮揮手無奈的說道:“出去吃吧,家里地方實在太小,米也不夠!順便把初陽也叫過來,這臭小子多久沒登門了!”
“懷正,你順便去見見初陽,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郎中了,正好也在京城,也該去賀喜賀喜!”
“好的,老師,我這就去!”
流風(fēng)一個墊步,湊了過來,“師祖,我要吃全聚德烤鴨!”
徐錚頓時一個爆栗,這會怎么會有全聚德!
哎,又是一個被自己毒害的人!
要知道全聚德烤鴨最早也是在清朝同治年間才有的。
“全聚德?老夫似乎沒聽過!不過烤鴨的確是有,走吧,今個就破費(fèi)一次,金華館烤鴨!”徐光啟有點心疼自己的錢袋子,暗中摸了下,估么應(yīng)該夠會鈔的。
徐錚和張禮真騎著馬,把孫元化接了過來。
眾人浩浩蕩蕩來到了金華館,要了兩間包房,流風(fēng)和鮑三喜、楊無病凈挑值錢的菜點,陳天衡在京城待過,不挑最貴的,只挑最好吃的。
功夫不大,一道道大菜如同流水般端了上來。
每上一道菜,徐光啟臉上的肉就抖一下。
“師祖,我要喝酒,喝田氏老酒!”楊無病看著一桌子大菜,酒癮頓時發(fā)作了。
田氏老酒可是宮廷御酒,你丫的夠格么!徐錚恨不得一腳把楊無病踹出去,咱真丟不起這個人??!
徐光啟輕裝鎮(zhèn)定,“伙計,有田氏老酒吧,給上兩壺!”
豁出去了,絕不能丟了師祖的臉面。
“有,正宗的田氏老燒,假一賠十!”
楊無病歡天喜地的抱著酒壺遛到座位上。
“老師,我手下人沒怎么見過世面,你老人家多擔(dān)待!”
“什么話!我都做師祖了,今個高興,放開吃喝!”徐光啟的心里在流血。
眾人一頓胡吃海喝,結(jié)賬的自然是徐錚。
徐光啟一生清貧,盡管官至內(nèi)閣大學(xué)士,但是廉潔奉公,據(jù)說死時家無余財,一代敦厚長者,學(xué)貫中西,品行兼優(yōu),可謂大明瑰寶,只可惜一生大多在苦悶中度過,老天爺把徐光啟賜給了崇禎,賜給了大明朝,但是仍沒能阻止大明朝的覆滅,尤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