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山,常年迷霧繚繞的山巒今日清晰可見。
難得的,又是一個艷陽晴好的天氣。
早膳之后,皇甫明琛一如往常那般,又獨自坐在墨家后院曬著太陽,閉眼冥想。這是他來了小溪村之后才養(yǎng)成的習慣,一日不落,除非遇到陰雨天氣。
在住下來的這段時間里,皇甫明琛總會在墨家的各處閑逛,他誓要將自家小人兒待過的角落,走過的路重新看一遍走一遍,幻想著自己是與小人兒在一起的。
小半個時辰的清凈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擾。
“爺,潛在北國的飛燕有信傳來,是關(guān)于墨神醫(yī)的。”衛(wèi)衡嘴角都快咧到耳根處了,他抑制不住自己歡騰的心情,剛得了消息就屁顛屁顛的跑到墨家小院來找皇甫明琛,他微微喘著粗氣,可見他是馬不停蹄的過來的。
衛(wèi)衡神情看上去異常激動,“爺,是我們滲透在北國的暗子傳過來信箋,說近日在北國天祁郡出現(xiàn)了一位制藥傳神的神醫(yī),身邊跟著一位十歲左右的女孩,還有一位少年,飛燕確認過此人姓墨,女孩是神醫(yī)的女兒。爺,您說是不是就是墨神醫(yī)和小王妃?”
“信箋上具體是如何說的?”皇甫明琛有點激動的問道,“確定是墨神醫(yī)了?”
“飛燕傳回來的訊息只說這名神醫(yī)煉制的藥液功效傳神,說不定于爺您的傷勢有用,只是苦于沒有接近那位神醫(yī)的機會,故而并未得到確切的消息,只知道神醫(yī)姓墨,非北國人。”衛(wèi)衡如實將信箋上的信息告訴了皇甫明琛,他不敢妄自論斷,“神醫(yī)身邊只跟了一個女孩和一個少年,其他一概不知?!?p> “少年?是多大的?”皇甫明琛擰眉,他的關(guān)注點一下子從神醫(yī)字眼中轉(zhuǎn)移到了少年兩個字上,現(xiàn)在他尚未與王妃重逢,一切超出他所知的男人都是潛在的危險,作為一個隱藏屬性的妻奴本性的某爺,在某些方面,還是相當敏感的。
“信箋上說神醫(yī)身邊有一個大約十六歲左右的少年,因飛燕與他們不相熟,故不敢打草驚蛇,驚擾了他們,所以沒有細查,只知道說...說是神醫(yī)的徒弟?!毙l(wèi)衡一邊說一邊觀察自家爺?shù)纳裆娮约覡數(shù)哪樕絹碓胶谥畷r,他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低,到最后索性閉嘴不說了,生怕說多了爺要發(fā)飆。
他剛才也是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激昏了頭了,一時沉浸在了找到人的喜悅中,忽略了自家爺有可能會吃味的可能性,現(xiàn)在他才反應過來,誒呦,這位師兄會不會是自家爺?shù)那閿逞??師兄師妹什么的很容易發(fā)展成為夫妻的,青梅竹馬什么的可是最最有機會生出感情來的。
誒呦,他這個榆木腦袋啊,完了,完了。爺會不會責罰他?
就在衛(wèi)衡陷入胡思亂想之時,往外不斷冒著酸味的皇甫明琛捏響了拳頭,嘎嘎的響著,聽得衛(wèi)衡不禁打了個寒顫,心里一陣發(fā)毛。
“徒弟?哼,本王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竟能得了墨神醫(yī)的青眼收了做徒弟的。”皇甫明琛嘴里冒著酸味,咬牙切齒的說道,“衛(wèi)衡,傳本王命令明日北上,隨行人員由你欽定,讓鬼殤先我們一步到達北國天祁郡,時刻注意墨神醫(yī)的行蹤,做好接應我們的準備?!?p> “是,屬下遵命,屬下這就去安排?!毙l(wèi)衡得令,逃一般的飛奔出后院,生怕多留一會兒便小命休矣。
他邊走邊抹著腦門上的冷汗,我滴個乖乖,爺?shù)臉幼诱婵膳拢?p> 誒呦,不得了了,大事件??!
這邊已經(jīng)一個師兄了,看著還算安全,可是現(xiàn)在身邊又有一個,情況尚不明朗,爺?shù)淖菲蘼啡沃氐肋h??!
思及此,衛(wèi)衡急急的跑回離墨家小院不遠的院子,那一處是他們之前租住的小院,自從爺住在墨家小院之后,他們這些跟在爺身邊的手下便是住在這里了。
這不,院子里正好有兩個剛從浮城輪值回來的偷懶的貨,鬼影,鬼魅。
不得了了,有敵情,爺?shù)那閿吵霈F(xiàn)了!
來來來,我們來合計一下,想想辦法......
他們?yōu)槿藢傧碌?,就應該要為自家爺排憂解難,在爺追妻的路上加點助力??墒怯袝r候,往往就是他們這些的助力偏偏就拖了皇甫明琛的后腿,讓他的追妻路遠了又遠。
這邊皇甫明琛還不知道他的那些個手下正在苦思冥想準備幫他追妻,要是知道了,他一口老血非的噴他們一臉,能幫上忙還好,可是幫的都是倒忙就不好了。
“師兄?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皇甫明琛揉了揉眉宇間,他仔細回憶自己記憶里的前世,前世里可沒有這么幾個師兄的存在的,就連小溪村這邊的小墨大夫,他記得前世是考取了功名,走的是仕途的,他家小人兒爺從未說起過有師兄這么一回事,難道是因為自己重生了,偶然間影響了一些事和人?
不得不說,某爺?shù)哪X袋瓜子是很聰明的,他現(xiàn)在思考的方向也是很對的,但是卻不是因為他的重生,是因為她的重生才影響到了這些,而某位也是因為她才到了這里的。
“本王倒要親自會一會,師兄?哼。”皇甫明琛泛著酸味的輕聲呢喃,只是說話的語氣中略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明顯是心情不爽了,吃味了。
想了許久許久之后,皇甫明琛往空中某一處喊了一聲,“來人。”
只見一道身影一閃,落在了他的跟前,垂首半跪說,“爺,有何吩咐?”
“帶本王回房。”
“是?!?p> 話落,暗衛(wèi)推著皇甫明琛坐的輪椅往前院走去。
“筆墨伺候?!?p> 扣扣扣——
“進來。”皇甫明琛俯首在桌上奮筆疾書,他抽空抬頭看了一眼進來的衛(wèi)衡,淡淡的問道,“都準備好了?”
“是的,爺,屬下都已備好?!毙l(wèi)衡回復道,“爺,隨行人員已經(jīng)定下了,只是爺您真的要親自去嗎?”
皇甫明琛淡淡的瞟了一眼衛(wèi)衡,低頭繼續(xù)寫著什么,片刻后終于放下手中的筆,拾起桌上的紙吹了吹尚未干涸的墨汁,而后封裝,連同手邊的另外兩封,對衛(wèi)衡吩咐說,“這里三封本王親筆所寫的信件,你分別發(fā)出去。
另傳本王口信,秦都那邊由傅大人按計行事,鬼魑從旁協(xié)助,一定要迷惑住那位的眼,不可露出馬腳,休養(yǎng)生息。
至于霧山中的人馬訓練,一日不可懈怠,按部就班,原是如何的現(xiàn)在依舊如何,如今我們養(yǎng)精蓄銳,終有一日本王是要與秦都那幾位對上的?!?p> 皇甫明琛有條不絮的一條一條吩咐著,事無巨細,他有了前世記憶,此刻的他顯得更加沉穩(wěn),布置起來更加喜歡細水長流,暗中行事,他對這天下不敢興趣,可不代表他會任由這天下阻了他的未來,防范于未然是他此生最在意的。
想起前世的奪嫡之爭,他是被犧牲的那一個,還連累了他的小人兒,他心里一陣鈍痛,這一次,他不再回避,該出手就出手,再也不會顧念什么血脈親緣了,想著想著,他雙眸微瞇,臉上漸漸冷沉下來,“本王日前吩咐你去安排的事情,辦的如何了?”
呃......
衛(wèi)衡想著之前爺吩咐他去做的事情,冷不丁了哆嗦了一下,“爺,您放心,一切都按照您說的在進行,一切都很順利。”
皇甫明琛瞥了一眼,“那幾人現(xiàn)在如何了?”
衛(wèi)衡諂媚的對皇甫明琛匯報說,“爺,您放心,那幾人我們都好吃好喝的招呼著,很安分,亦無人發(fā)現(xiàn)?!?p> “那就好。”皇甫明琛神色頓時陰翳下來,眼眸中的冷冽的寒光一閃,想到那幾人是直接導致前世自己受到的不公,以致讓他無力保護自家小人兒,他就恨不能將他們千刀萬剮,可是,死,實在太便宜他們了,他有上千百種的方法讓他們生不如死。
這一世,他要把欠了他債的人一個個都揪出來,好好款待一番。
衛(wèi)衡:“......”
“你吩咐下去,讓衛(wèi)鴛好好招待他們,可不能怠慢了?!被矢γ麒∥⒉[的雙眸,唇角微微揚起的笑意讓衛(wèi)衡看了忍不住的抖了抖,打了個寒顫,要說得罪誰都不能得罪爺,想想那幾人的下場就知道了,敢背叛爺,哼,嫌自己命長了?!
不過他想著爺之前吩咐做的事情,他猶豫著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欲言又止的樣子讓皇甫明琛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有什么就說,吞吞吐吐的,可一點都不像你?!被矢γ麒Q眉,沉聲道,“怎么了?”
衛(wèi)衡訕訕的慢慢說道,“爺,您...就是您之前吩咐屬下去辦的事兒,我們這么做會不會有點......”這樣做是不是有點不道德啊?況且爺一向自視正直,從來都不屑于參與也是最不喜做那樣的嗎?而且他們前幾年為爺拓展的產(chǎn)業(yè)都是避著那一塊的,為什么偏生現(xiàn)在爺又要去做那些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猶記得前幾年他們幾個跟爺說起的時候,還被爺狠狠訓了一頓的,敢情他們當時被白訓了?
“怎么,想不明白?要問本王給你解釋解釋?”皇甫明琛挑眉看了看衛(wèi)衡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遂而想起前幾年他們幾個人跟自己說起此事時被自己訓的樣子,他忍不住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而后正了正神色,語氣平緩的對他說,“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從一而終的,貪心不足蛇吞象,很多時候榮華富貴,名與利都會讓人迷花了眼,守不住本心的,如帝師,如丞相,如劉太醫(yī)......”
他仔細看著眼前這個比記憶里年輕了不知多少的屬下,他心有感慨,那些年不離不棄的相伴,重來一次,不是他不夠信任他們,而是有些事情他不想節(jié)外生枝,越少人知道越好。
皇甫明琛一本正經(jīng),煞有其事的跟衛(wèi)衡說,“本王認為特殊事特殊辦,既然存在必然是有原因的。以前本王只是不認可,不是說不可做,現(xiàn)在只是覺得時機已到不得不做而已?!敝劣谡鎸嵲蚴鞘裁?,他是不會說的。
“至于那幾人,雖與你們有同胞之誼,可是人心隔肚皮,不是說有苦勞就能抵消他們過錯的。本王知你們重情重義,但還是要看是對誰的?!?p> “是屬下妄斷了,屬下知錯?!毙l(wèi)衡聽了皇甫明琛所言,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他急忙跪下向皇甫明琛請罪,他顧念昔日的友誼,是他想當然了。
皇甫明琛擺了擺手,對于衛(wèi)衡逾矩的行為并不放心上,“不怪你,本王未曾想過他們會是如此?!彼麖奈垂诌^誰,相反的,他最怪的是他自己,若不是自己識人不清,何至于被他們幾人蒙蔽了十幾年,若非前世的記憶過于深刻,這一次他警醒的及時,只怕他依舊被重蹈前世覆轍,如此他依舊還是那一個雙腿殘廢的王爺,依舊會成為被犧牲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