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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唐俠歌

第三十章 孤雁橋下

開唐俠歌 白綾.CS 2057 2019-01-07 11:05:12

  李玉檀答道:“水中白羽禍亂江南,使百姓行路惶惶,官府夙夜難安,唯有將他抄家問斬,方可恢復(fù)一方太平?!?p>  楚懷瑾問:“齊王想要的是一方太平?”

  “自然。我南征北戰(zhàn),夙興夜寐,為的就是四方太平,百姓安居樂業(yè)。”

  “齊王可想過,水中白羽的存在,使得江南行路再無人命之危?”

  李玉檀想了想,他的確是聽說過,水中白羽雖然劫財,但從不取人性命,只要是付了錢,定會一路保駕護(hù)航,除了不幸遇上船難,都可平安抵達(dá)目的地。相反淮南道、山南道等地的船不論秩序,輕則隨意甩客,重則謀財害命,時常有商人為了安生寧可坐馬車到江南包船去包船回,也不敢從那邊上船。

  李玉檀說道:“雖然是如此,但水中白羽壟斷折之江航運(yùn),有違國法,不得姑息。”

  楚懷瑾昂首問:“國法有鞭長莫及之處,江湖子弟竭力護(hù)之,何罪之有?”

  李玉檀被他問得怔了怔,想到大唐初立,百業(yè)待興,許多行業(yè)都無暇治理,紛紛交給值得信任的世家,唯有這航運(yùn)事業(yè)涉及的社會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打理,因此才拖延至今。

  楚懷瑾趁機(jī)插話道:“江南富庶之地,賊寇禁而不止,殺而又生,今國家雖平定中原,但北方動亂,若還要分兵到江南平亂,怕朝中空虛,將圣上暴露于危難中?!?p>  李玉檀眉頭緊鎖,他早就想來江南平亂了,可兄長們一直拿不宜分散兵力的理由勸阻他,若不是這次平定了洛陽,硬是繞道來這兒碰碰運(yùn)氣,他怕是連楚懷瑾的人都見不到。

  楚懷瑾又說:“今日齊王與在下喝過酒,也算得上是朋友。若齊王信得過在下,不如將江南航運(yùn)之事交給在下,在下定不負(fù)齊王之托,平定船價,禁止劫掠,還江南百姓太平?!?p>  李玉檀凝眉打量著楚懷瑾,心情復(fù)雜。幾番對話下來,他已確定了楚懷瑾就是水中白羽,無論是膽識、氣魄還是話術(shù),他都甘拜下風(fēng),只是不知道楚懷瑾心向何處,是否值得信任。

  李玉檀問:“你生于亂世,有如此實(shí)力,為何不揭竿而起?”

  楚懷瑾反問道:“若在下揭竿而起,今日不是如杜伏威之流,淪為階下囚了么?”

  李玉檀沒探到他的志向,又生一念,說:“你善于審時度勢,又有一身武藝,若能隨我從軍,定可克破突厥。”

  楚懷瑾已看出他在試探自己,刻意透露了一些信息,說:“在下有位突厥夫人,此生不愿戎馬,只想安于家鄉(xiāng),護(hù)一方太平?!?p>  李玉檀聽到他坦白地說自己有位突厥夫人,終于放下心防。依照大唐律例,漢人不可與異族通婚,他將這件違法之事說出,明顯是有投誠之意。

  “好。你的心意我已了解,此事關(guān)乎民生,容我斟酌一下?!崩钣裉凑f完,想起黃伯還在自己手里,他擒住黃伯時那些士兵都在場,不好輕易放人,可一想到楚懷瑾是為黃伯而來,心中便有些為難。

  楚懷瑾適時說道:“好。那在下那位長輩,還請齊王代為照顧?!?p>  李玉檀驚道:“你如此信任我?”

  楚懷瑾淡淡一笑,說:“欲將取之,必先予之。在下想交檀郎這位朋友,自然要先建立信任?!?p>  “好。那三日后,你我還在此處見面?!贝蟾攀浅谚傲怂蠢?,李玉檀的臉上有些發(fā)燙,促狹地笑了笑,送了楚懷瑾出去。

  深邃的夜,一輪明月掛在天際,光輝撒入層層清云中,漾開一層月暈,似待嫁的新娘披著霞帔欲揭還羞,朦朧中透著萬種風(fēng)情。夜幕下是一座殘破的小橋,小橋上長滿青苔,顯然是許久沒有人從上面走過了,橋邊有一顆枯死的樹,明月照到光禿的樹杈上,依稀可照見幾只寒鴉的影子。

  沈無瑕盤膝坐在樹下,裹著一身不知從何處順來的被子,百無聊賴地望著天上的月亮。沒有生意時,這里便是他的家。他其實(shí)早已不是初入江湖時那個貧苦的少年,他的錢財存在各處無人的古宅中,三輩子都花不完,可是他從未買下任何地產(chǎn),對他來說,沒有別的地方比這里更親切了。

  這里是他遇到義父赫連震天的地方,每當(dāng)他殺過人,厭棄生命時,便會來此處回憶起義父對他的關(guān)懷,想到這世間還有一個人無怨無悔地愛過他,他就舍不得死。除此之外,這里常年針砭入骨的寒風(fēng),還有報喪的寒鴉,總是將他從爛醉中喚醒,提醒著他自己還活著,肩上還負(fù)著義父的遺愿,催著他繼續(xù)追尋。

  沈無瑕今夜并未喝酒,他剛剛從唐門中回來,想去買酒時所有的商鋪都關(guān)門了,他只好決定清醒地熬過這漫漫長夜。

  空氣中忽然彌散出淳淳酒香,酒香中又夾雜了一縷花香,僅僅是吸了一口氣,沈無瑕就全身發(fā)直,目光像獵犬一樣朝風(fēng)中搜去。

  夜風(fēng)中,一個曼妙的身影快步走來。她如造物費(fèi)勁心思捏成的玉人一般,身上該清減的地方清減,該豐腴的地方豐腴,絕沒有一絲多余和殘缺,而且她身上極香,聲音也清脆動人,真讓人覺得是一場夢。

  可沈無瑕知道這不是夢,他笑著攬了哥舒夜雪入懷,毫不客氣地揭開酒封,猛然灌了起來。

  哥舒夜雪忍不住損他說:“你是渴了多少天了,喝這般急?”

  沈無瑕將一壺酒倒了個精光,才痛快地擦去脖子上的酒污,說:“你兌的酒總是如此香醇?!?p>  哥舒夜雪淡淡一笑,說:“不過是走的地方多了,見識過一些巧妙的勾兌方法罷了?!?p>  沈無瑕又開了一壺酒,問道:“你怎知道我在此處?”

  哥舒夜雪搖了搖手上的項(xiàng)鏈,那項(xiàng)鏈上不止有一枚戒指,也有一串小小的銀葉,銀葉一經(jīng)晃動立即沙沙作響,沈無瑕忽然聽見自己身上某處也響了起來,凝神一聽,原來是腰間的刀。

  哥舒夜雪解釋說:“這是相思引,是一對以血為生的蟲子,只要相隔不遠(yuǎn),輕輕晃動就能找到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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