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的睜開睡眼,慕南辰感到身體無比的輕松,就像是漂浮在云層中一樣,輕飄飄的,十分舒爽。
可腦子里突然竄出的一個念頭,讓他再也無心去享受這份愜意。想起昏睡時的情景,他不由得馬上回過神來,迅速的將目光掃向周圍。
四下里空蕩蕩的,除了一些透著五顏六色光芒的海底植被和怪石能惹人注意以外,再也見不到任何其他東西。
空氣很是寧靜,就連呼吸時發(fā)出的微末聲音也能清晰的重新傳回耳中。
“看來我還在獸靈洞中。”
他這樣想到,眼神仍是愣愣的在四處游走著。
突然,他的視線轉移到左前方的一座怪石下方,只見一青衣女子盤膝而坐,渾身散出的紫光打照在她白皙的臉頰之上,透著些粉嫩的色彩,十分惹眼。
不多時,青衣女子睜開雙眼,定定的注視向他,面色看上去顯得平和了許多。
“你?不殺我了?”
慕南辰打破了原本的安靜,猶疑著問道。
“不殺?!?p> 女子冷冷的回了句。
慕南辰放心的點了點頭,又問道:“我在此昏睡了幾日?”
“六日?!?p> “六日?”,慕南辰臉上隨之現(xiàn)出一絲驚訝。
“哼”,女子冷哼一聲,不屑的道:“你并非天神后裔,憑著神女族一個小小的君帝身份,卻在短短一月不到的時間,就收獲了兩大遠古神力,由圣靈虛境轉為了實境,不過就是昏睡幾日凈化神體罷了,如此好的福氣卻還不知足,果真是狂妄?!?p> “并非如此”,慕南辰連忙解釋道:“我有急事得趕緊走了。”
這浮生之地一日可是凡界一年,加上耽擱的日子,又是一個凡界十年過去,只怕凌瑤公主的魂絲早已修成凡身。
想到自己先前許下的誓言,果真是有些打臉,他掛念公主心切,既然她不想殺自己,那自己便想趕緊趕回北陸神洲。
誰知他剛站起身來,卻見一把把亮堂堂的寒戟指在了自己的胸前。
“素心掌君,你?”,慕南辰訝異道。
“背信小人”,素心眼神中透著憤懣,對這家伙感到十分失望。
“你誤會了?!?p> 慕南辰自是明白她話中的意思,自己之所以可以活到現(xiàn)在,全是因為能夠助她獲得暗海神力,修成宗神之體??砂肽甑臅r間相當于凡界近兩百年,他眼下十分擔心凌瑤公主的魂絲,決計不能一直留在這里等暗海神力的蘇醒。
想來她是以為自己要一走了之,違背了在獸王面前許下的諾言,所以趕忙解釋道:“我在北陸神洲有許多事情要處理,你且放心,我一定會趕在圣靈神獸醒來前回到獸靈洞,絕不會食言的。”
“原來你是惦記著神女族那位公主”,素心聽完他的解釋,怒色頓消,平靜的看向眼前的俊俏少年,輕嘆道:“你倒算是個有情有義之人?!?p> 她這一提醒,慕南辰還真是想起一件事來。
記得臨行前步練衣那妮子曾說過,若是自己不能活著回去,她定不會再照看凌瑤公主的魂絲。也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若她真是回了神女峰,那異鳥的狀況可就有些危險了。
那日被獸王吞噬后,戰(zhàn)場上的情形他全然不知,如果蚩狂戰(zhàn)敗了下界神軍,異鳥落入魔武族中,凌瑤公主的重生之路怕是要隨之傾覆了。
想到這里,他的心也開始七上八下的亂跳起來。
素心見他閉口不言,英朗的面容上也泛起了幾絲愁容,便收了破龍戟,示意道:“我且相信你,你走吧?!?p> 慕南辰充滿感激的看了看她,從地上拾起紫霄云劍,向前走了幾步,卻又略顯遲疑的回過頭來,重新將目光視向素心,勸說道:“當年神族大戰(zhàn),留下的恩恩怨怨卻非我能三言兩語說清的,只是翼龍族也是昔日的神靈大族,就算不能福澤萬靈,也不該助紂為虐,幫著魔武族人殘害生靈?!?p> “這種張嘴就能的仁義道德誰人不會”,素心聽到他這番勸解,不但不領情,反而是火冒三丈,憤怒的直起身來駁斥道:“你以為我翼龍族各部生來就如此殘暴無度?”
慕南辰被她咄咄逼人的氣勢所震懾,站立在原地,愣愣的望著她,一時不知所措。
“你以為你斬殺了虎蛟就算是為下界四洲除掉了禍害?可以讓所有人過上安寧太平的日子?”
慕南辰讓她這一連番的責問問的啞口無言,無從辯駁。
“我來告訴你吧,這事情遠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素心一臉肅穆的同他講道:“你并非我翼龍族的盟友,虎蛟為何要將暗海神力的秘密告知與你?那上百頭圣靈神獸都是跟了它近百萬年的老伙伴,怎能沒有感情,它為何還要讓你我二人去斬殺它們?那是因為虎蛟死后,海底的兇獸再也沒人能夠控制,整個往生海岸的生靈都會遭到它們肆無忌憚的攻擊,虎蛟不想看到這一幕慘劇的到來?!?p> 素心的語聲再度變得哽咽和顫抖,對于獸王,她表現(xiàn)的無比的敬重,若是沒有它,翼龍族各部早已成了往生海中的枯骨。
慕南辰內心也是十分震撼,沒想到讓人恐懼的海底獸王并非像世人們所說的那樣猙獰恐怖。原來這個世道,魔并非都代表著邪惡,神也并非都是正義的化身。
素心努力的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接著道:“虎蛟本是我翼龍族鎮(zhèn)族之獸,百萬年前,我族戰(zhàn)敗后逃到往生海,虎蛟也隨著龍帝失去蹤跡,再度找到它時,它已被龍帝封印了語言能力。那時往生海中的兇獸四處作孽,不斷攻擊我翼龍族各部和魔武族人,我二十萬族人在短短幾年的時間里被兇獸吞噬了大半,是虎蛟靠著暗吼傳音術馴服了兇獸”,說到此處,她的語聲突然停了下來,眼中露出頗為敬畏的神色,靜謐的注視起慕南辰,許久之后才又重新說起獸王之事,“它本也擁有著絕世的容貌,可為了降服兇獸們,虎蛟只得強行改變自己的身形樣貌,同它們養(yǎng)成一樣的習性,打成一片,成為它們的主人。有了虎蛟的守護,我族人不再受到侵襲,而魔武族為了得到庇護,便承諾為兇獸捕獵人神肉體,只是.......”,她哽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原來如此,倒是我錯怪了獸王”,慕南辰聽完素心的講述,深感愧疚,感慨道:“初見它時,我險些被它兇神惡煞的龐然體態(tài)嚇到,卻不曾想到它才是這世間最明大義的。”
“善惡美丑豈能以外在容顏所能評定的”,素心滿是鄙夷的橫了眼他,“虎蛟若不是為了整個翼龍族,怎會神身和性情都發(fā)生異變?!?p> “對不起”,慕南辰深知自己錯殺了獸王,也開始自責起來。
只是有的事情仿佛是天命所定,他也無法扭轉,既然已經鑄成大錯,那便只能想著方法去彌補,遂面向素心溫聲說道:“請素心掌君放心,我承襲了獸王的宗神之力,以后翼龍族的事便是我的事,翼龍族有難我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素心看著他信誓旦旦的樣子,苦澀的笑了笑,顯然并未指望他這番承諾。
這家伙身為神女族未來的君帝,卻接二連三的幫著昊天皇族對付蠱雕族族人,真不知如何去相信他所說的話。
眼下對于她來說,最重要的事情莫過于借助他的力量一起斬殺掉所有圣靈神獸,獲得暗海神力。只要自己修的宗神之體,那往后即便是不能重振翼龍族,也能保上下族人不受欺凌。
“你走吧”,素心嘴角微翹著,清秀的面龐上再度罩上了一層冰涼的意境,漆黑的眸子木然在他身上掃過,叮囑道:“還請神君別忘了半年之約,這對于你來說也不是壞事?!?p> “一定,”慕南辰定定道。
“珍重?!?p> 皺眉思慮了瞬間,他終于下定決心邁開雙腿朝著獸靈洞步了出去。
背后那道孤寂的背影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直到他走出洞口,浮出往生海,才漸漸變得模糊。
從眼下的形勢來看,皇族只要不被邪神所滅,遲早是要踏平浮生之地的。
對于皇族與翼龍族的仇怨,他不知該如何去化解,就像羲炎神君為了玄靈大陸封印了莫云火神一樣,他明知其中的緣故,卻也不知怎樣才能給莫云神族一個完美的交代。
如果將來翼龍族與皇族拼的你死我活,他要如何去面對九洲萬尊,這實在是一個天大的難題。自己來到大荒之中月余時間,機緣巧合之下,連連獲得幾股宗神之力,凈化了神身,修為大增,已到圣靈實境,可也不能憑著一己之力去與九洲萬尊為敵,畢竟對抗靈妖一族絕對少不了皇族的力量。
“凌瑤,我該怎么辦?”
望著白茫茫一片的往生海,他陷入為難的境地。
他并不想去摻和大荒之中各大神族的事情,卻在無形之中被卷入了權力斗爭的漩渦里,人生有的時候最為無奈的事情也莫過于此了。
也不知下界洲土現(xiàn)在如何了,他很想知道練衣和大家的消息,知道凌瑤公主的魂絲已經順利的修成人形魂魄,寄身到凡胎中去了。
此去北陸神洲足有千萬里,回去怎么也得大半日的光景。作為歸心似箭的他來說,已經沒有閑心再去思考那些未來會發(fā)生的事情。
都說浮生之地是下界中最美的地方了,望著四處姹紫嫣紅的景象,他怎么也提不起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