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將軍裝束的男子看著秦澤離去的身影，眉頭微皺，喃喃自語。
“奇怪，怎么總覺得有人一直跟著他，難道這小子是哪個大家子弟？”
一個身形微微一震，似乎聽到了這中年人說的話，很快的便消失在了城門處。
房陵港中，清風(fēng)拂過，空氣中飄散著陣陣腥氣。
大街小巷雖然燈火通明，卻又只能聽到婦人輕輕地嗚咽，和男人的嬉笑。這氛圍，詭異的可怕。
秦澤緊跟著那名軍士，他總感覺腳下濕漉漉的。但江南雖然濕熱，這種氣候也不至于在盛夏時節(jié)有潮氣，何況今晚的月色如此之好，也不像有雨的樣子。
瞥了一眼，秦澤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靴子不知什么時候底邊已經(jīng)變得暗紅，他內(nèi)心深處震了震，這才反應(yīng)過來。那濕漉漉黏糊糊的不是什么濕氣，是一大灘一大灘猩紅的血液。
又往前走了一陣，逐漸開始熱鬧。他抬起頭，環(huán)視著四周，發(fā)現(xiàn)那些酒館旅棧的大廳中，推杯換盞的都是一些身穿荊州制式戰(zhàn)甲的士兵，透過酒館中的燈火，可以明顯的看到那些戰(zhàn)甲有的沾滿血跡。
雖然去往點蒼山當(dāng)日，陳道陵曾經(jīng)帶他見識過戰(zhàn)場的殘酷，此時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著實讓他一陣皺眉。
秦澤跟著那軍士走了一陣，發(fā)現(xiàn)房陵港中根本沒有平常百姓的身影，就連那些普通士族的宅邸，都住滿了軍士，他心中一震：“難道益州軍將房陵港屠城了？”
的確，一路走來，秦澤只看到大灘的鮮血，并未看到一處亂葬崗。一般戰(zhàn)死的敵方將士，都會被堆積到各處焚燒，然而目前看來，似乎并沒有發(fā)生這種事情。
“小子，亂看什么？！”
軍士看到秦澤掃來掃去，厲聲喝道。
秦澤怔了怔，驚恐道：“軍爺，這......這不會是剛打過仗吧，怎么這么多血......”
那軍士見秦澤膽小，十分不屑：“這算什么，不該問的別問，快走?！?p> 秦澤低聲應(yīng)了一聲，緊緊跟上。
過了莫約小半個時辰，二人穿過房陵港，來到南門渡口。
渡口處，的確看不到船只的身影，似乎益州軍很有把握一般，并沒有在渡口處安排巡邏軍士。
二人遠(yuǎn)離了南門，便聽軍士口中陰冷的笑了一聲。
“到地方了，你小子，莫不是哪個家族子弟，偷偷溜出來的吧？把身上的錢財交出來吧，軍爺我饒你一命?！?p> 秦澤笑了笑，看了看此處與房陵港南門的距離，大約百丈有余，若是在此處動起手來，恐怕城內(nèi)的人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
“這位軍爺，小子行單影孤，還是給小子留些盤纏吧?！?p> 秦澤一邊說道，一邊往江邊渡口緩步退去。
那軍士嘿嘿一笑，步步緊逼。
“自然，我會給你留上幾株銅錢坐上明早的渡船的?！?p> 秦澤一退再退，聽到耳邊傳來陣陣江水拍擊岸邊的聲音，不由回頭一看。
下一刻，他感覺到一股寒意涌上心頭，又漸漸的被盛怒的殺意掩蓋。
江面上飄蕩著一具具尸首，那殘肢斷臂，刺激著秦澤的神經(jīng)，除了那些被扒光衣甲的荊州軍士，更多的卻是一些老弱婦孺的尸首，他看到一個小姑娘瞪大著眼睛，微微張嘴從他的面前飄過，似乎是在呼喚著，求饒著。
秦澤轉(zhuǎn)過身，死死盯著眼前的軍士，口中冰冷的說道：“這些，都是你們干的？”
軍士邪笑著：“怎么？怕了？不妨告訴你，這房陵港已經(jīng)被我益州大軍攻占，可笑你居然還以為自己有機(jī)會活著，在你進(jìn)城的那一刻，你便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p> 秦澤怒火中燒，氣海中的真元急速運轉(zhuǎn)，額頭上血管凸顯，口中暴喝一聲，舉著雙拳朝著那軍士沖去。
“喲？筑基大圓滿，可笑?！?p> 軍士不屑的看了秦澤一眼，一把接住了秦澤的拳頭，狠狠捏在手中。
“你好像還沒搞清楚狀況，就你這樣的，放在軍中，不過是個小卒罷了。”
“小子，莽莽撞撞，死了也別怪我。”
軍士右手成爪，狠狠地朝著秦澤的胸口擊去。
噗嗤。
“?。。?！唔...”
一聲慘叫只是響起半息，便成了痛苦的嗚咽。
“這般年紀(jì)，才堪堪達(dá)到破體境界，你也不怎么樣?！?p> 秦澤身后出現(xiàn)了一個瘦弱的青年，正是奉命保護(hù)他的岑林。
原來在軍士出手的那刻，岑林突然出現(xiàn)斬斷了他的右臂，又用短刀割掉了軍士的舌頭，這才有那一聲慘叫，與嗚咽。
“殺了他。”
岑林將闡釋遞到秦澤手中，臉上面無表情的說道。
秦澤接過，緩步走到那軍士面前，不帶任何感情。
“像你們這樣的人，對婦孺都下得去狠手，根本不配存在這世上。所以，你死了，也別怪我。”
軍士絕望的看著秦澤，拼命的搖著頭。然而，這并不能阻止秦澤手中的黑劍狠狠插入他的胸膛。
猩紅的血液從軍士的后背流淌出來，這一次，秦澤并沒有任何感覺，心中反而升起了一種莫名的快感。
他順勢斬下軍士的頭顱，將其放在渡口的木樁上，面朝著江面，似乎在讓他為房陵港死去的婦孺贖罪一般。
“回去吧，狼頭還在等我們?！?p> 岑林看了看秦澤，并沒有阻攔他的意思，口中靜靜的說到。
用自己的褻衣擦干闡釋劍身的血跡，秦澤點了點頭，二人繞過房陵港，朝著北門的樹林疾馳而去。
“第一次殺人么？感覺如何？”
路上，岑林忍不住的問道。秦澤還沒有從江邊的場景回過神來，直到岑林再次說話：“不會害怕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吧？”
“沒有，我只是在想，這些殺了房陵港那些普通的老幼之人，睡覺的時候，不會做噩夢嗎？”
秦澤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說道。
“你想多了，這是戰(zhàn)爭。”
“不，他們是無辜的，不應(yīng)該成為犧牲品。”
“等你什么時候失去了對你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或者是人的時候，你就知道了。他們只是在發(fā)泄心中的恐懼，如此而已。”
岑林向來少言寡語，今日與秦澤所說的話，已經(jīng)超過他平時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