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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前暮雪深

第六十一章 回到紫禁城

階前暮雪深 卿如忘憂 2048 2019-02-16 19:02:56

  一語戳中了王陽關的心事,他當即放下筷子,請教道:“前輩何解?”

  暮雪雖然一直居于深宮內(nèi)宅,卻也有所耳聞。北方韃靼的勢力日益張狂,表面歸順,實則說不定何時就會入侵中原,是朝廷的大患。

  眼見東方佑正要高談闊論,暮雪已經(jīng)一筷子菜堵住了他的嘴,嗔道:“干什么打擾人家吃飯?不管怎樣,吃完飯再說。”

  “嘿,你這孩子!還沒嫁人呢,就這么疼他!”

  暮雪嘻嘻一笑:“他本來就只有這三日歸我,我當然要好好疼他。要不然回了京,我想對他好,也沒機會了?!?p>  用過了飯,東方佑與王陽關在書房徹聊整夜,暮雪邊聽邊打哈欠。王陽關聽了東方佑分析天下之勢,暗嘆精妙,頻頻點頭。

  “真想不到,前輩居于深山,竟有如此見識?!蓖蹶栮P拱手道,“若前輩愿意出山,在下一定向圣上舉薦?!?p>  東方佑卻不喜歡他這樣說,垮下了臉。

  暮雪知道老頭的心思,嘴角一彎,向王陽關道:“人家那是隱士,你見過嵇康出山為官的么?”

  東方佑點了點頭:“還是雪兒懂我?!?p>  王陽關堅持道:“可是前輩這樣的賢才,如此隱居實在可惜。朝廷正是用人之際……”

  “君豈不聞,茍全性命于亂世,不求聞達于諸侯?”東方佑出聲打斷他,“再說,圣上昏聵,連自家后院都管不好,不值得我輔佐。”

  這話說得大逆不道,但是王陽關不與他計較,反而替圣上申辯道:“不是的,圣上是仁君,只因體弱,患病多年,才有心無力而已。圣上囑我與一眾臣僚為之理政,若前輩覺得天下政治不夠清明,全是我的過失?!?p>  “督公為了輔佐圣上,殫精竭慮,甚至甘心在宮中為宦,方便理事,才治得天下河清海晏,并無可指摘之處?!睎|方佑道,“但是,就算圣上是有心無力,他那幾個兒子將來可還值得你輔佐?”

  王陽關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暮雪見他眉目之間有憂愁色,斥東方佑道:“你不想出山就不出山?干什么要戳人家痛處?”

  東方佑翻了個白眼,舉起酒葫蘆喝了起來,又罵了一句死丫頭。暮雪又道:“若圣上的幾個皇子皆不值得輔佐,到時候我們也跟著你來隱居好了。有什么大不了?”

  東方佑冷笑一聲:“你這督公,心思只在廟堂之上,不在江湖之遠?!?p>  暮雪一愣,但又不得不承認這老家伙看人真準。沒想到,老家伙下一句話比先前的更加大逆不道:“要是你夫君是圣上,我或許還看在你面子上輔佐輔佐。”

  “我夫君?”暮雪嚇了一跳,“你喝多了吧?圣上與我是血親!”

  其實東方佑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一時突發(fā)奇想,覺得若王陽關是天下之主,或許還值得他輔佐,但這話也不便說,便指著暮雪道:“你這傻丫頭!”

  王陽關似乎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舉著竹碗所盛的釀酒,仰了仰脖,一飲而盡,淡淡道:“圣上待我恩重如山,我雖敬重東方先生是前輩,但此話再不可亂說?!?p>  暮雪與王陽關在清源山谷共住了三日,東方佑拿出好酒好菜招待他們,幾人談古論今,彈琴酬詩,不亦樂乎。但是江南這短暫的神仙眷侶一般的日子,終究走到了盡頭?;拭y違,王陽關只得帶著暮雪坐上了回京的馬車。

  暮雪依偎在他懷里,輕輕地嘆道:“三日已過,你再也不是我的了。”

  王陽關用指尖輕輕挑起她的下巴,寵溺地哄道:“胡說,回京以后,我娶你回家?!?p>  她像受了驚的小鳥,立馬坐直了身子,一個勁地搖頭:“督公不可?!?p>  她揭起簾子的一角,讓冷風無情地灌進馬車的車廂,以便使自己更加清醒。她抬起下顎,吐字如蘭:“督公豈不聞,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突如其來的沉默,他的笑意漸漸隱去,變得像群山一般孤寂無言。過了好半晌,王陽關才將車簾放下,將她緊緊地摟在懷里親吻。

  身后的好風景越來越遠,北上的旅途寒冷而寂寞。很像日出破曉之時,破滅了的幻夢,但也帶來一種新的光明與希望。

  回到京城,王陽關先去向皇帝復命,暮雪自然也回去拜見皇后。不知有意無意,這日姮妃正好也在皇后宮中。

  暮雪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向她們施禮,皇后親自上前扶起她來,打量了一番笑道:“江南果然山靈水秀,姑娘也越發(fā)水靈了?!?p>  “娘娘氣色也比從前更好了?!蹦貉┪⑿χ氐?。

  姮妃輕咳了一聲,站起身來,目光淡漠地掃過暮雪,說話聲音也那般淡漠:“女史大人,好久不見啊?!?p>  暮雪臉頰上浮現(xiàn)真誠的笑靨,眼睛閃著光:“聽聞娘娘高遷,奴才真為您高興。”

  姮妃一愣,皇后卻已笑著對暮雪道:“你瞧我都忘了,姮妃的封號還是你幫本宮起的呢。你二人也算有緣,不妨一塊聊聊。”

  “皇后娘娘說得極是,臣妾正好也想向女史大人請教請教書法,不如就讓女史大人去我宮中指教幾日,如何?”

  皇后猶豫了下,道:“暮雪才剛回來,舟車勞頓,還是先歇幾日吧。”

  姮妃面色一僵,繼而低頭道:“是我欠考慮了,那遲幾日也不是不可?!?p>  暮雪還以為佩云姐姐是想同自己親近,想著去與她共度幾日也不是不可,順便還可以問問干爹干娘的近況,便笑著應和道:“多謝皇后娘娘為奴才考慮,奴才并不勞累,指教不敢當,但還愿與姮妃娘娘切磋一二?!?p>  既然暮雪都這般說了,皇后也不好再阻攔,只好放任著她去了。暮雪跟著佩云姐姐回了她的積翠軒。其實這積翠軒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名叫積翠宮了,只是宮人們叫得習慣,有時候也還用著原名。

  水漲船高,姮妃得帝后器重,在后宮里混得風生水起,宮殿也大氣了許多,擺設用度雖不及皇后,但也足以比肩太子。

  暮雪暗暗點頭,看來佩云姐姐一向過得尚好,她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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