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信恍然:“世子請跟我來!”
果然有發(fā)現(xiàn)。
秦紹跟著李兆信走進后院正房,這里是李家居住的正堂,堂上停放著李大慶的棺槨靈位,只是孫氏深陷大獄已經(jīng)數(shù)日無人打理,棺槨前的火盆中只剩一團漆黑。
褚英撥開梁上的白巾,跟著秦紹步子,繞開棺槨走到正后方的一排靈位前。
她悄悄睨了秦紹一眼,世子爺面皮白凈在清冷的月光下有些滲人,但隨著秦紹取出火折子點燃,橙黃火光映出他臉頰的幾分紅潤。
世子爺竟然一點也不害怕。
不愧是王爺?shù)膬鹤?,小小年紀不但聰慧穩(wěn)重,還膽色過人!
褚英不自覺地挺起胸膛,心里那點兒忌諱全被一種驕傲沖散,丁點兒不剩。
“世子你看,這里有三個靈位,但是卻沒有李大慶的?!崩钫仔胖钢郎响`位道。
秦紹也發(fā)現(xiàn)問題,上面有先父李大福、有亡母李趙氏還有亡妹李佳喜,卻獨獨沒有亡夫李大慶的牌位。
“會不會是孫氏沒來得及刻?”褚英提出一種可能。
秦紹搖頭:“棺槨都備了,有什么來不及的?”她走到棺槨前,忽然用力將棺材蓋推開一角。
“世子!”褚英下意識拉了秦紹一把,“這不妥吧?”
死者為大。
“李兄覺得呢?”秦紹看向李兆信。
“這死者若泉下有知,也不想自己含冤莫白。”李兆信道,與秦紹合力推開棺槨。
事關秦紹清白,褚英也不再阻攔。
棺材內(nèi)很干凈,只有一個檀木做的盒子,看樣子應該是盛放死者骨灰的。
另外還撒了一些女兒家的衣裳首飾,放在骨灰盒附近的都是些一些廉價用舊了的首飾,那些貴的反而放在最后。
秦紹拿起一支點翠釵對著火折子端詳,竟是嶄新的。
“看來這小姑娘生前沒享什么福,有人想死后給她陪葬些值錢的釵鬟首飾?!?p> 李兆信點頭,掃了眼燭火下盈盈油光的翠羽:“憑李家的財力,根本買不起這種點翠釵?!?p> “當然買不起,東西應該是他收了背后那人的錢才買的?!鼻亟B道。
“他?爺是說弄這一切的,就是孫氏說的那個瘸腿蒙面人?”
褚英一拳捶在掌心:“沒錯了,他肯定是跟李家有仇,說不定這個姑娘就是李家人害死的,所以他才會找上李家,只可恨這家伙竟然牽連到世子您!”
秦紹無所謂地笑笑。
李兆信則憂心忡忡地看了秦紹一眼:“世子初來長安,怎么會有人費這么大的心力害你?”
“是啊,我也不知道是誰這么閑?!鼻亟B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不過眼下,她最重要的還是先把那個瘸腿的家伙揪出來,這樣才好釣到下面的大魚。
“李兄,還要麻煩你幫個忙?!鼻亟B抱拳一禮。
“世子言重了。”
當夜,李兆信回到世子府,一切平靜如常,只是脫去常服后換上的是高麗世子服。
樸澤驚慌關上門窗:“世子,您這是做什么!若是叫有心人看到,又要參您一本不安于份了?!?p> 李兆信的日子,已經(jīng)夠不好過的了。
“我乃高麗世子,難道連本國服侍也穿不得了嗎?”李兆信理著袖子,一口高麗音字正腔圓。
樸澤心驚肉跳,也不知世子是哪根筋搭錯了,出去一趟竟然這么激動。
不對,樸澤看著李兆信表情,那哪兒是激動,李兆信是高興。
“世子您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難道是大秦陛下答應放您歸國了?!”樸澤也激動起來。
李兆信笑笑:“那倒不是,但秦紹世子一定愿意?!?p> 樸澤神色說不出的古怪。
“秦紹世子固然向高麗示好,但他到底還只是個世子……”
雖說大秦陛下身體大不如前,但要說天下易主,恐怕沒個十年也得等上八載,得猴年馬月才能輪到那秦紹世子當家做主啊。
李兆信卻搖頭:“你不懂?!?p> 他望著那漁翁垂釣圖,笑得比收到母國來信還開心:“銀杏樹總會長大,而我們,也終于不用只做砧板上的肉了。”
……
五月的天亮得很早,李兆信穿上朱紅色的大秦朝服,親自往宮里遞了折子。
高麗世子雖然是質(zhì)子,但同樣有上達天聽的權力。
只不過李兆信的折子基本上都是請安折,偶爾有兩篇思念母國的,也從來都是被忽略的那個。但今日不同,他在折子上為秦紹求情了。
皇帝掃了一眼,當即將折子摔到地上,
“蠢貨!”
事情鬧了近十天,大理寺都滿街抓人了,他這個做皇帝的豈能不知,不過是裝聾作啞罷了。
這李兆信倒好,公然把事情挑到他面前,簡直蠢到家了!
“陛下息怒,老奴看,李世子也不是不識趣的人?!敝芨0颜圩訐旎貋沓噬稀?p> 皇帝眉頭一挑:“你是說?”
沒錯,李兆信若真這么蠢,如何在顯貴云集的長安城平安無事地待這么久?
名聲不顯,也是一種本事。
“來人,召大理寺卿,朕要親自查問這樁案子!”
周福應是,出門時還遠遠瞧見侯在廊沿下盛裝以待的李兆信。
他使個眼色,身后小太監(jiān)便主動跑過去:“世子放心,陛下沒有怪罪,倒是召見了大理寺的江大人,恐怕要把事鬧大?!?p> 李兆信松了口氣,樸澤給小太監(jiān)塞了銀子,主仆二人沿著紅墻宮道出宮。
“世子,您這么做真的是秦紹世子的意思?”樸澤心里還在打鼓,若是世子會錯意,此舉可就真得罪了秦紹。
李兆信點頭:“放心吧,這一次我們才是刀?!?p> 樸澤腳步一頓。
李兆信這句話讓他的心頓時火熱起來,一時竟有熱淚盈眶的感覺。
多少年了,任人魚肉。
如今世子跟對了人,終于翻身了嗎!
李兆信扭頭看他,雙手合在腹前,仰頭看著天,藍藍的日光還有些刺眼,但終究是大秦的天空。
“唯唯諾諾也是死,拼一把也是死,何不拼一把,搏一個回家的機會?”他輕聲。
樸澤猛地抬頭:“您這個態(tài),表得好?!?p> 當日的朝堂可是一番腥風血雨。
御使參奏秦紹仗勢欺人,皇帝便沉著臉,一個好臉色都沒給容王。
大理寺能從容王府抓走劉管事,若說沒有容王授意,誰信吶?
皇帝冷冰冰地丟下“徹查”兩個字,就自個走了,只留下一眾朝臣躬身相送。
所有人其實都捏著一把汗。
陛下偏心秦紹世子的事,瞎子都看得出來,如今卻鬧出這檔子事讓秦紹名聲掃地,那掃得不就是皇帝的臉嗎?
現(xiàn)在陛下走了,有人大著膽子偷覷容王。
您倒是表個態(tài)?。?p>
平舒道
第40章內(nèi)容之前發(fā)錯了,感覺接不上的麻煩更新一下重新讀一遍就順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