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雪白的雪，漆黑的夜
秋天悄然遠(yuǎn)去了，天氣變得越來越冷。
昨晚吹過一陣風(fēng)，今早起來就下起了小雪，雪花洋洋灑灑，下個沒完。
玄子燁披著一件大衣站在屋子門口，他微微蜷縮著身體，時(shí)不時(shí)搓一搓手，看來厚實(shí)的大衣似乎還不足以抵擋住冬日的嚴(yán)寒，這樣的動作才能夠讓身體更加暖和一些。
大衣是村長送給他的，可惜在那之后沒有過多久村長就去世了，很突然，也很無奈，死因只是單純的因?yàn)槟昙o(jì)太老，身體機(jī)能衰弱罷了。
生老病死，這是世間的一個輪回，或許難以接受，但是誰也沒有辦法改變。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樣的結(jié)局在這個戰(zhàn)亂紛爭的年代已經(jīng)算是極好了的吧。
玄子燁將手伸出屋檐，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手心，帶著絲絲冰冰涼涼的觸感，最后消失于無。
這是來到這個世界他看到的第一場雪，以前在鬼谷的時(shí)候從來沒有下過雪，現(xiàn)在看來像是從天空落下一片片白色的花瓣一樣，很漂亮。
一眼望去是看不到盡頭的雪白。山上原本郁郁蔥蔥的樹林，秋天標(biāo)志的金黃色樹葉早已脫落，只留下了光禿禿的樹干。零星的小雪落在樹干上，像是為它們披上了一件潔白的嫁衣。隨著樹干上的雪越積越多，最后啪嗒一聲落到地面上，正在周圍雪地上走來走去的小鳥便被驚的飛上了遼闊的天空。
玄子燁把手掌握拳收了回來，抬起頭看了看漫天飛舞的雪花，有些出神。
可惜了，村長老頭沒有看到。
鼻尖傳來氣若幽蘭的香味，緊接著平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看你在這兒站了很久，在想些什么？”
回過神來，不用扭頭玄子燁便已經(jīng)知道了來人是誰，他笑著說：“看看雪而已?！?p> 然后側(cè)過身，整個身體倒在門框上偏過頭看著邊上的女人，“倒是你，不在床上好好躺著跑出來干什么？”
“屋里有些悶?！斌@鯢從玄子燁的身上挪開目光看向外面，“顏路在練劍？”
視野之中，無名仍然穿著那件白色的長袍，手里拿著一個細(xì)長的掃把正在院子里掃著積雪。而顏路則是穿著一件綠色的小棉襖，頭上戴著一個小帽子，小臉紅彤彤的，看起來煞是可愛。
此刻，他的手中握著一根小木棍正在練習(xí)著一些劍式，腳下的步伐很熟練，小腳在地面上松松軟軟的雪上踩著，留下了一個個清晰的腳印。
武功自然要從小練起，打好基礎(chǔ)，才能變得更強(qiáng)，即使不為爭權(quán)奪利，也要擁有足以保護(hù)自己的實(shí)力。而且寒冷的日子里，練劍同樣可以加速血液的流動，讓人不會感覺到那么冷。
“嗯。我教的，怎么樣？”玄子燁點(diǎn)頭，一臉炫耀的表情，不過很快臉色卻又哭喪了下來，“但是小顏路學(xué)著學(xué)著現(xiàn)在一點(diǎn)都不像我了，他的劍軟綿綿的?！?p> “能形成自己的風(fēng)格是好事，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你不能讓他只是一味的模仿你的劍?！?p> “這倒也是?！毙訜蠲嗣掳停乱幻胨难凵衤湓诹梭@鯢的隆起的肚子上，“還有幾個月？”
提到孩子冷艷的女殺手立馬就變成了溫柔的大美人，她低下頭，手掌輕輕地?fù)崦约旱亩亲樱瑴喩矶忌l(fā)著母愛的光輝。
“大概明年春天?！?p> 看到這副模樣的驚鯢，玄子燁也不禁有些感概，真是改變了很多。
突發(fā)奇想，隱隱記得好像小時(shí)候的田言好像也很可愛，于是玄子燁殷切的看著驚鯢，腆著臉商量道：“到時(shí)候讓我來教她怎么樣？”
“不要?！?p> 驚鯢果斷拒絕。
沒有想到是這么干脆的拒絕，玄子燁的眉頭挑了挑，嘴角微抽，“為什么？”
驚鯢瞇起眼睛溫婉的笑著說：“因?yàn)樽訜钜稽c(diǎn)都不靠譜呢?！?p> 真是無情的答案，玄子燁一屁股坐在門檻上，像是沒有了力氣，面如死灰。
為什么要用這么溫柔的語氣卻說出這么殘忍的話？
“呵呵。”
看著這一幕，驚鯢只是捂著嘴輕輕的笑著。
玄子燁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緊了緊自己的衣服，“真是傷我的心呢?！?p> “好吧，我就在這兒看看小顏路練劍，你最好還是回屋子里躺著吧。”
“知道了。”
驚鯢的聲音很安心。
***
冬天總是晚的很快，玄子燁一直坐在門邊，靜靜地看著屋外白茫茫的雪又鋪滿大地，看著院子里練劍的顏路和掃雪的無名，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傍晚時(shí)分。
皎白的月掛上枝頭，夜空忽明忽暗，萬籟俱寂的夜里偶爾會響起一兩聲清脆的鳥叫聲。
顏路走到玄子燁的面前，他的臉上掛著笑意，手里還拿著幾個餅，他把手里的餅遞到玄子燁面前。
“先生要吃餅嗎？師傅做的。”
對于無名會做這些，最開始還會驚訝不已，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xí)慣了。玄子燁拿了一個，吃了一口，淡淡的味道在他嘴里散開，很特別。
“給姐姐了嗎？”
顏路也咬了一口，聽到玄子燁的問題，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給了?！?p> 玄子燁揉了揉顏路的頭發(fā)。
“懂事?！?p> 這時(shí)，無名也走了過來，然后竟然也和他一樣沒有形象的在門檻上坐了下來，門外是滿天繁星，屋內(nèi)燈火通明。
“你在這里坐了一天?！?p> 玄子燁向后伸展了身體，發(fā)出劈里啪啦的聲音。
“自從離開鬼谷之后，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生活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就這樣靜靜的待著屋檐下面，以前是看著老頭子練劍，現(xiàn)在是看著你們，我很喜歡?！?p> “我也喜歡。”顏路插嘴，因?yàn)樽炖锏娘炦€沒有嚼完，他的聲音有些模糊。
玄子燁伸手捏了捏顏路的臉，寵溺的教訓(xùn)道：“吃完了再說話?！?p> “哦?！?p> 無名笑了笑，“你也前在鬼谷也這樣？”
玄子燁抬起頭看了看寧靜的星空，眼中閃過一絲追憶。
“是啊，不過在鬼谷的時(shí)候老頭子總是喜歡說我虛度光陰?！?p> 語氣突然變得好笑，他又說：“你總不會也這樣認(rèn)為吧？”
“不會。”
“哎，我想也是。你和老頭子不一樣，你是什么都不在乎，老頭子那是心系天下，就是恨不得那里又搞出什么大事?！?p> “你說老頭子？他啊，就是一個死傲嬌，還鬼谷子呢，明明已經(jīng)打不過我，但是還是不承認(rèn)自己輸了?！?p> “不過要是和你比，他倒是沒有你面癱?！?p> “你這么看著我干嘛？我說的是實(shí)話?！?p> “哎，小顏路你竟然還幸災(zāi)樂禍?！?p> ……
繁星閃爍的夜里，小屋的門外，玄子燁和無名坐在門檻上面，一句一句說著話，有時(shí)還會發(fā)出幾聲怪叫，顏路抱著玄子燁的脖子整個身體都趴在他的背上，偶爾也會一本正經(jīng)地插上幾句。
屋子里，搖曳的燭火把墻壁照的淡黃，一閃一閃，驚鯢躺在床上雙手磨砂著高高隆起的小腹，目光溫柔，像是想到了很多美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