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謂的愛情,好像早已經離我而去了。
沒有了最初讓人心神之蕩漾,撲朔迷離之意境了。不敢回憶當初,只怪自己單純。
現在想想,那時候自己還是個孩子啊,一點也沒長大,卻假裝長大。
人單純了才可愛,只是這可愛是有代價的。人不能永遠可愛,特別是男人。男人沒有可愛的資格。
痛苦已經周旋著我,我也不可能不痛苦,自從命運否決了我,留給我的只有堅強和斗爭。我一直在跟命運斗爭,雖然我沒有勝算的可能,但我還是不會放棄。
我一直記得她,去年,也就是這個季節(jié)吧,我認識了她,她叫張金鳳。
她是我所遇到的最瘋的一個女子,當初被她迷戀,也是因為她的瘋吧。
我愛動的事物,不管是人,還是物,每次看見風吹柳枝,我都會望上好一陣。
在她面前,我是一個笨男孩,有點軸,有點傻,估計她之所以跟我交往,也是我的這種傻吧。傻有傻的好處,顯得真,真了,就顯出樸素來了,人都愛樸素,又愛真實,畢竟這是不會對人造成傷害的。
我一向追求浪漫,對任何事總是愛賦予詩意。雖然我有她的電話,但我還是愿意給她寫信。
我把寫好的信,折成紙飛機,然后從樓上飛過去。她紅著臉望著紙飛機飛著,有時候能飛到她所在飯店的門口,有時候就飛到人來人往的巷子里。
我時常站在二樓的窗口望著她在門口吃飯,她坐著凳子,穿著紅色的護巾。她吃飯的時候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目光癡癡的。
她知道我在望她,她知道我喜歡她,她就是裝作沒感覺到的樣子,我沒有覺得她作,反而為她的矜持著迷。
她總是給我講誰誰在追她,對她有多好,我總是笑著。
有一天,下班了,她用手機給我打電話。這天我是白班,晚上沒事,我就去找她。我們在街口商量去哪里,她忽然說有點涼,要回去取一件衣服。
秋天了,確實涼。
她穿著一件紅色的羽絨服,又站在了我的眼前,一束流海從額頭上滑下來,遮住了她一雙迷朦的眼睛,紅唇微微翹著,有點親嘴的意思。
“怎么樣,漂亮吧?”
“漂亮,紅色很適合你?!?p> “這可是我媽給我買的生日禮物?!?p> “你媽對你真好?!?p> “那當然,世上只有媽媽親?!?p> 我們坐在街頭的一家燒烤店門前,一張塑料圓桌,兩條鐵質的小圓登,桌上有啤酒、瓜子、麻辣片。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在蘭州這座城市,我是孤獨的,我認識不了幾個人,她算我認識的其中一個。
“今天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我說。
“你真不知道?”
我也覺得奇怪,忽然我看見從身邊走過去的男人手里都捏著一束玫瑰花。原來今天是情人節(jié)。我望著她笑了。我居然一點沒有意識到今天是情人節(jié)。
“這樣敏感的節(jié)日你居然叫我陪你一起過。”我說。
“只能叫你啊,誰讓你也是光棍呢。”
“光棍過這個節(jié)日確實挺苦的,但是今天我們兩個可不算光棍了?!?p> “我不是你的情人。”
“不管是不是,今天我不孤獨?!?p> “既然這樣,你就不想表示一下??!”
“一點準備都沒有啊,要不也肯定給你買花?!?p> “花就免了,我不稀罕這玩意兒。要不你表現個別的?!?p> “沒品沒貌,沒才沒藝,只能獻丑了?!?p> “哈哈,我要求不高,你唱個歌吧?!?p> “唱啥呀,五音不全?!?p> “唱你拿手的吧。”
“既然非得唱個,那就唱個孟庭葦的《沒有情人的情人節(jié)》?!?p> “唱,這歌應景。”
我唱的時候望著她,她的眼睛紅紅的。
歌唱了,啤酒也喝完了,我們就起身向她的宿舍走去。沿著空曠的街道,我們走著,她有點醉的樣子,臉紅紅的。這條街比較偏,人少,跟我們一樣的青年人更少。我想今晚大多數青年都找浪漫的地方約會去了吧。我拉她的手,她不讓,直到來到樓道里,我才握住了她的手。樓道里沒有燈,黑魆魆的,風從窗子里灌進來,顯得涼森森的。
宿舍在二樓,上去后,她找鑰匙開門,卻死活找不到鑰匙,她說壞了,剛才換衣服把鑰匙落里面了。我說那怎么辦?她說能怎么辦,只能明天等人開門了。我打了個呵欠,真想趕緊跑回宿舍美美睡一覺,可巧發(fā)生這種事。
“要不我們住旅店吧?!彼÷曊f。
我有點懵,但我很快清醒了。我不想帶著一個女孩在大晚上在這座城市亂跑,不安全。據我了解的這條街,很復雜。樓道里一時間顯得很靜,風吹著樹木在搖擺,樹葉摩挲著,像下雨的聲音。我握著她的手,她的手濕濕的,滑滑的,我的手也濕濕的,滑滑的。
“氣窗開著沒有?!蔽液鋈凰悸反箝_。
“我不知道啊。”
“我看看?!?p> 我跳起來,雙手抓住門框,然后騰出一只手來推動氣窗。氣窗響了幾聲就開了。
“開著呢,沒事,你別擔心,我從氣窗翻進去,然后從里面給你開門?!?p> “你能進去嗎?要不算了,明天再想辦法,太危險了?!?p> “沒事,前年中考的時候我把中考證忘在了東中學校的宿舍,我折回去的時候宿舍門已經鎖了,我就是從氣窗里鉆進去的。”
“你那么厲害?。 ?p> “我以前練過體育,我的一百米還拿過獎呢。”
“說實話,我沒有看出來?!?p> 我奮力一跳,踩著門鎖,我借力又是一縱,我的前半身已經爬了進去。由于天黑,我只能摸索著慢慢往里爬,我害怕失去重心,一頭倒栽在地,要是運氣不好,估計會歪了脖子。我盡量小心翼翼,就算這樣,我還是失去了重心,直聽見嘩啦一聲,我?guī)缀跏堑怪偷粼诘厣希业氖直灸艿刈o住了腦袋。她問我好著嗎?我說沒事。我邊說邊找她的鑰匙,她說,不用鑰匙,從里面打開就行了。我剛要去開鎖,門居然吱呀一聲開了。她走了進來,摸索著打開燈,面無表情,然后嘆口氣,坐在床上,也沒說聲謝謝,也沒有一句溫柔的感謝話。
我忽然意識到什么,但總是想不通她為何要說謊。后來我明白了,她卻離開了飯館,不知道去了哪里,打她電話已停機,發(fā)她QQ消息,也杳無音信。從此我們再也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