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住了三天,這三天除了長生每夜出去處理事情,并沒有陪著離垢。
而第四天時,長生半夜回廂房,看見一個白衣女子趴在離垢的廂房門口往里看。
偷偷摸摸,動作嫻熟,很是猥瑣,長生稍稍離開地面飄到她身后。悄無聲息,她突然感覺背脊發(fā)涼,才注意到燭燈掃下來的高大影子正籠罩著她。
她嚇得捂住嘴慢悠悠轉身,正常的視線里看見了長生藍色的腰帶,她立馬抬頭仰望,長生手抱著臂,居高臨下,盛氣凌人,眼神尖銳,看著她。
她結結巴巴的哼唧幾聲,然后小心翼翼的站直了身子,輕咳一聲道“你這只妖怪,你留在三千哥哥身邊到底要干什么?”
長生緩緩落地,一直保持著冷笑,然后說道“這樣三更半夜你在這里偷窺到底要干什么?”
......
本來少女還有點信心,卻被長生這樣一反問,確實理虧,然后尷尬的轉移視線,小聲說道“我只是隨便看看!”
“如果你真的是找人,我希望你可以白天過來,再這樣偷偷摸摸,我一定把你捶到天上去......跟你前輩一樣!”長生說完推開她,自行進了房屋。
少女站在門口一陣莫名其妙,她是不是可以白天來了?可是這里白天也緊關著門呢!
長生走進房間,入眼是一片黑暗,而臥榻之上正有個人影打坐,寂靜無聲,連呼吸都那么淺淡。深夜涼快,他敞開了窗戶,窗戶外邊不遠處是一座水榭,清淡的湖水味道彌漫在空氣中,吹來涼爽的風。
窗口透進來的月光剛好撒在離垢背上,月光將他的影子印在地上,像一尊雕像那般神秘。長生站在黑暗處,離垢坐在月光下,一黑一明,怎么看都是兩個世界的人。
前夜,她去找了大鐘寺所有和尚的魂魄,該送走的也都送走了,也了解了些他們的情況。原來,定慧大師在皇上去過大鐘寺之后似乎就不一樣了,所有的源頭難道都是皇宮嗎?
這些年她并沒有找到定慧大師的任何信息,他和離垢就像憑空出現那般,十三年前就定居在大鐘寺里,然后又在一夜之間這大鐘寺消失了。
還有那個艷煞門,為什么一直在找離垢?他爹和黑煞有關系,但我這十年間,并沒有看到離垢和他有聯系!以前她總是單純的以為定慧大師和黑煞是單方面的合作,現在想想,似乎沒那么簡單。
門外的小姑娘知道他叫三千,所以他們真的認識?離垢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她似乎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長生輕嘆一聲,打坐的離垢才緩緩睜開眼睛,望著暗處的影子,他低聲說道“我這幾夜一直夢見一個人,他告訴我,這世間有我要找的人,讓我好好活下去!”
長生遲疑半晌,輕言細語的回道“所以你現在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沒有!”離垢回得輕快。
長生神色不寧,急言道“這幾日一直有個小姑娘在找你,或許是你要找的人!”
長生說完,離垢便看向她的眼睛,對視那一刻,離垢才注意到長生的眼睛似星河那般閃亮,還透著綠瑩瑩的光澤。他腦海中浮現出一閃即逝的畫面,他努力想撲捉到,卻只能看到一把光銀的長劍,似乎刺向自己胸口,他猛的睜眼,看見長生急切的眼神,他才漸漸放松下來。
長生立馬說道“我去把那個小姑娘找來,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比缓蠹泵ζ鹕頊蕚涑鋈ァ?p> 離垢制止道“不用,明日再說?!?p> 長生停住腳步,輕輕說道“我怕你想不開,我還是找來吧!”聲音沮喪失落,但是長生卻沒有察覺,只感覺自己是為離垢的想法而擔憂,只是擔優(yōu)他而已。
“不用,明日再說!”離垢重復道
長生出了門,站在門口片刻,屋檐下的燭燈在皓月當空下顯得那么微不足道,更是多此一舉。
她輕腳走到月光下,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抬抬腳,揚揚手,最后頷首微笑。
月光籠罩在她的身上,周身鍍上了銀色的光輝,月光下的她更顯清純脫俗,沉靜美好。
她挑起裙邊旋轉一圈,停下之后還警惕的看看四周,她可是從來沒有在月光下跳過舞。從前她沒有影子,無法享受這一刻的心情。
這幾日的陰霾一掃而光,她非常開心,如月般的眼睛盛著濕漉漉的笑意,皎如月光,傾國傾城。原來她可以這樣美!
當然暗處躲了幾雙眼睛!
第二日一早長生去找離垢,走到房間才發(fā)現沒有人,巡視一圈聽見窗外的水榭里傳來幾聲少女皎潔的笑聲。
長生一愣,輕腳走到窗口看去,水榭中一男一女對坐,女子憨態(tài)可掬,男子面帶笑意,一白衣一青衣,居然那么和諧,明明就像認識許久的老朋友,似乎怎么看都很般配。
那女子一直在說,那男子也一直溫潤如玉的笑著,盡管女子指手畫腳,說的起勁,男子也沒有生厭,就那樣一直看著她,靜默美好,時光定格。
長生本想離開,不忍心打擾這一片氣氛,卻聽見女子說道“三千哥哥,我從蜀山下來就來找你,我真的找了你許久許久?!卑霂鰦扇霭V那般。
男子回道“我以為你忘了我呢!”聲音依舊淡然,聽不出感情。
“哪有哪有,那時候我們玩兒的可好了!就算你回到帝京,我也一直記著你呢,我還做你媳婦呢!”
長生愣住,扯了一抹苦笑,只聽那男子輕笑回道“傻丫頭,我現在是和尚,娶不了你!”
“沒事兒沒事兒,我一直陪著你,我保護你,保護你一輩子,才不能讓有些妖怪呆在你身邊,哼!”
長生瞇了瞇眼睛,正準備離開,身后卻走來一個人,他正懶懶的靠在門框上看著發(fā)癡的長生。
長生感覺到一抹視線,才回神,定眼看見略顯熟悉的面容,皺眉厲聲道“你怎么在這?”
那男子輕笑一聲,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為什么要跟著一個和尚,清心寡欲,憨癡墮落!”
長生剎那間冷意翩飛,冷眸一滯,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視眼前之人,若有一種無形的陰氣。
那男子眼里閃過一絲玩味,又道“莫生氣,莫生氣,祖宗啊,我?guī)汶x開,怎樣?”
“滾,再來惹我,我還能將你捶到西天去!”長生厲聲說完,那男子撐著下巴驚訝道“喔?原來你知道那次我在那馬上呀!你力氣可真大,直接把我和愛馬打回來靜謐之外了!”
長生乍舌,瞪一眼,抬手揮了揮,不耐煩說道“我現在有事,不想和你扯閑淡。滾吧!”
“哎!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剛好也有事情!”他說完趕快湊到長生身邊,嚇得長生往后退了好幾步。耳邊又傳來陣陣笑聲,長生心里一慌,急忙出了房間。
男子就一直跟著長生,每當長生握拳打他時,他連忙亮出胸口,露出享受的笑容,發(fā)賤似的說道“打我呀!打我吧!快點打我吧!我來找你就是想讓你打我的,真爽……”
嘔......長生一陣犯惡心,他一個花奚夢氏的族長,居然這樣猥瑣,真是刷新了世界觀。索性不理他,獨自走著。
他一邊走還很不安分,自顧的介紹自己,道“我叫瞻雅,你以后可以叫我雅雅?!?p> 長生站住腳瞪他一眼,語氣嚴厲道“我叫你啞巴行不行!”
“行行行,生生叫我什么都行!”
“你怎么知道我叫生生?”長生清泠的音色,道
瞻雅高傲一笑,道“自然是聽見的!”
“你為什么要跟著我?”長生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不知道她是長生鬼的,那就是所圖她身上東西,現在也只有金丹對這些凡人有些吸引力。
“我說了我想讓你打我,你又不信!那我該說什么呢!”夢建城撐著下巴思索的回答道
長生白他一眼,朝著小院子走去,夢建城不僅不收斂,還很不要臉的摸摸長生的手,又戳戳長生的臉,邊摸邊說“厲害了......”一模一樣,當然最后幾個字他是在心里說的。
長生順勢伸手將他推開了,結果等進屋時,身邊哪有他的人,耳朵里只剩下很遠處傳來的驚呼聲“哇唔,好厲害,真的飛了好遠......就是摔得有點疼……”
長生汗顏,進屋時,瑟瑟正在家中練舞,人魔亂舞,鬼嚎兮兮,聽得長生直翻白眼。
她看見長生回來立馬湊過來吸收魂氣,邊吸邊說“怎么有時間回來,我以后你眼里只有那和尚呢!”
“當然是回來有事情!”長生皺著眉把她的臉推開,都差點鉆進她的嘴里了。
“哦!對了,那些個兒姑娘們全都死了,而且魂飛魄散了,沒留下一絲線索?!鄙@幾日一直在查那些檢舉大鐘寺的姑娘,她們生前住在大鐘寺,寺里的人也對她們不錯,從未虧待過她們,而且她們房間離和尚的廂房很遠,井水不犯河水,她們?yōu)槭裁匆敲醋觯窟@一直是長生想不明白的。
“是誰這么狠,連后路都斬斷了!”長生自言自語道,那群女孩兒也并沒有留下好下場,到底是誰說服她們騙人?
咦!長生靈光一閃,她似乎忘了一個人,顧三朗?
“我說呀,就是皇上看大鐘寺不順眼,誰讓那次定慧師父不抬頭讓皇上看的!”她說的這個原因是現在整個大陸都在傳的,說是大鐘寺目中無人,惹怒了儀帝,他才趕盡殺絕。不是說儀帝暴虐無道喜歡殺人嗎?這就是一個正常的殺人原因。
長生嘆一聲道“最近不要追那鬼新郎了,你幫我找個叫顧三朗的人?!?p> 瑟瑟立馬伸頭,神秘兮兮地附耳說道“他誰呀!”
“以前住在大鐘寺的瘋子,我似乎沒有見過他的魂魄,你在陽間好好找找,有什么事情和我魂思,我盡量趕過去的。”
“好吧!為你服務我當然愿意!”她說完,長生才笑一聲。心情一下開明了不少。
長生離開小院子時已經正中午,走到半路又被夢建城粘上了,他并沒有風塵仆仆趕來的樣子,一身輕松,白衣整潔,飄飄玉仙那般風情。長生不理他,去了艷煞門。
艷煞門在往東方向的修街處,也是去往汴京的必要之路,前是帝京,后是汴京,還有虎跳澗為輔,是個四面八方匯聚的好地方,人杰地靈更有天時地利。
艷煞門以有幾百年歷史,經過每年的修建,現在已經是層樓高起,玉欄繞砌,曲橋游廊,大的無邊無際。
這里共分東西南北堂,分別散布在東西南北處,大堂主是個隱秘無人知曉的人。旗下分別是東西南北堂主,分管不一樣的任務,最常見的就是緝鬼部,因為人人都可以進去毫無底線,也就導致緝鬼部的人都是素質低下,且有個三招五首的都會跑進來,像蒼蠅屎一樣除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