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日上午,關世杰和吳彥章兩個奉命來到行動科調查組報到。
調查組組長李默,讓關世杰和吳彥章跟著一個老組員黃休成,一起去警察局偵緝大隊甄別日本特務。
黃休成30歲,最早在警察局做巡警,抓獲小偷竊賊無數,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因為個人工作能力突出,后被調到特務處行動科工作。
關世杰叫黃休成組長,黃休成說:“還是喊老黃吧?!?p> 關世杰覺得老黃這個人有點意思,長相極其普通,嘴里煙不離口,一支接一支地抽。兩眼無神,黯淡無光,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他走起路來佝僂著身子,穿著一件發(fā)黃的白色短褂,腳上穿著一雙布鞋,十足的鄉(xiāng)巴佬形象,怎么看都不像一個特務處行動科的人。
因為行動科抓捕人要親自操刀,老黃體型偏瘦,中等個頭,還有點羅圈腿兒。這不禁讓人懷疑,老黃是不是徒有虛名。
吳彥章是本地人,少年時偷雞摸狗,打架斗毆,對老黃的名字可以說是如雷貫耳。但今天一見,也跟關世杰一樣,對老黃能混入復興社特務處行動組工作,感覺名不符實。
行動組的待遇高,即使沒有專車,無論坐巴士還是人力車,都是全額報銷。
老黃叫了三輛人力車,一路去了警察局偵緝大隊。
南京房屋的布局和北方不同,警察局偵緝大隊一溜平房,四周砌筑著高墻。一個幾百平方米的大院里,挨挨擦擦坐滿了人。這些人當中沒有老幼婦孺,都是二十左右到四五十歲的男性。
有十幾個便衣警察,還有行動組的幾個人,正在逐一登記盤查可疑人員。老黃跟熟悉的人打過招呼,讓一個著裝的警察拿過來兩打登記表,兩支鋼筆,還有幾副手銬,一并遞給了關世杰和吳彥章。
老黃貼著西墻根兒負責盤問,讓關世杰,吳彥章兩個人做登記。
“姓名,年齡、北平哪里人?做什么工作?”
“長官,我叫王滿倉,二十歲。是北平北苑人,種地的。日本人炸死了我家人,我到南京是投靠舅舅。”
“行了,你走吧。”
老黃剛盤問的是一個小伙子,看起來也是很老實本分,只是不知道老黃問過后,怎么斷定他不是日本特務呢?
“偵緝大隊亂抓人,這個小伙子一看滿手的老繭,說話兒化音重,是土生土長的北平人。”老黃似乎看出關世杰和吳彥章兩個人心中的疑惑,慢條斯理地說。
老黃接著又盤問了幾個人,也都放走了。當他盤問到一個學生模樣的人時,對關世杰和吳彥章說:“把他銬起來?!?p> “為什么?我是北平師范大學的學生,你們憑什么抓我?”
“小關,聽說你就是這個學校畢業(yè)的,你問問他有幾個校區(qū),宿舍、食堂、圖書館都在什么位置。”老黃說。
關世杰一問,這個自稱學生的人都答錯了。這才相信老黃的眼力真的不一般。
吳彥章給這個人戴上了手銬,并且踹了兩腳。
“他眼神飄忽,問話是不敢直視你的眼睛。說明心虛。還有他坐著挺直腰板,右手食指習慣彎曲,還有繭子,一定是經常摸槍的人?!崩宵S說。
關世杰仔細看了看這個人右手,還果真如此。他想再試試自己能不能聽到或看到;這個學生模樣的日本特務心里話和所經歷的事兒,就拉住日本人的右手,貌似檢查食指的樣子。
驀然,關世杰的腦海里跳出兩個畫面:1這個人和一群人列成一隊,正在聽一個留著仁丹胡,身穿日本軍服的人說話。2這個人在總統(tǒng)府附近,靠著一棵樹吸煙,盯著來往的出入車輛。
這個人的心里話是一長串日語,關世杰也聽不懂。
偵緝大隊過來兩個人,把這個日本特務帶走了。
“老黃,你歇一歇,我來試試,你多指點我。”關世杰說。
老黃點燃一支煙,猛吸了一口說:“機靈點,碰到不老實的別吃虧?!?p> “放心,有我在?!眳菑┱抡f。
吳彥章人高馬大,一身的腱子肉,有他在身邊照應著,關世杰不擔心。
關世杰盤查了幾個人,他都是直接看手指,經過手指傳導過來的信息做決定。發(fā)現直接的手跟別人的身體接觸時間越長,得到的信息越多,畫面的立體感也越強。他想若是能知道畫面里的人在說什么,就更加完美了。
當關世杰盤查到一個三十多歲,體型稍胖,講起北平話也字正腔圓的人時,從手指傳遞過來的信息是,他望著南京衛(wèi)戍司令部的軍營,在一個小本子上畫畫寫寫。
但這個人的內心話卻是漢語:老子是中國人,又沒摸過槍,你怎么能看出來老子是日本間諜?
關世杰看了一下他的食指,果然沒有一點老繭。他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聲,摸出手銬就給這個人戴上了。
“長官,你們不能冤枉好人啊......”
“好人?”
關世杰從他身上搜出一個小筆記本,上面畫著南京衛(wèi)戍司令部的位置,還有周邊駐軍的兵營坐標圖。
老黃和吳彥章兩個人都有些驚訝,尤其是老黃,他都沒看出來這個貌似生意人,一副人畜無害模樣的中國人,竟然也是日本特務。這不禁讓老黃對關世杰刮目相看。
“小關,你是怎么看出來的?”老黃問道。
“我見他總是低頭,眼睛往懷里頭瞄,就懷疑他有問題?!标P世杰答道。
“年輕人了不起,你要是來行動科一定前途無量?!崩宵S由衷地贊嘆道。
“關哥,見過牛逼的,沒見過你這么牛逼的?!眳菑┱抡f。
關世杰聽到兩個人夸自己,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但這種自豪感沒保持多久,就遭受到了一個打擊。
也是關世杰大意,他盤查到一個精壯的年輕人時,聽到這個年輕人的心里話是日語,剛掏出手銬想給這個日本間諜戴上,就被這個間諜扼住了喉嚨。
“放我走,不然我會殺了他的!”這個日本間諜厲聲喊道。
關世杰被一只鐵鉗子樣的手扼住喉嚨,喉結分分鐘都有被捏碎的感覺。他眼冒金星,在窒息和恐懼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并不是遠在天邊,而是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