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弒君(二)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三人都是被嚇得面色慘白。
楚王手中的酒樽掉落在地,燕鳶像是被人拔光了衣服,羞恥無處可藏!
燕鳶驚呼出聲來,慌亂之下,藏在袖中的短劍露了出來。
演員鼓起了一身最大的勇氣,握著劍柄,朝著楚王就刺了過去。
燕鳶沒有任何的選擇,她要做的事,已經(jīng)被人揭穿了。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等不到更好的機會了。
為了公子羽,為了她這一輩可笑又可氣的榮華。
她袖中的藏劍終于露了出來。
幾乎同時,當(dāng)燕鳶的劍光閃出來的一剎那,項子冥驚醒了過來。
項子冥的反應(yīng)是恐怖的。
也正是他恐怖的反應(yīng),讓他身經(jīng)數(shù)百戰(zhàn),得以全身而退。
燕鳶的劍還未觸及到楚王,項子冥飛身一腳,直接把燕鳶踹飛出一丈遠。
同時,項子冥拔劍。
項子冥可以保證,一個喘息間,這名刺客就會命絕于此。
他也為此付諸了行動。
可就在項子冥的長劍揚起的一瞬間,楚王發(fā)出了慘叫聲。
“子冥……”虛弱的聲音,在項子冥的腦袋中翁的一聲炸開。
項子冥猛然回頭,只見那個狂呼刺客的白衣少年,已經(jīng)站在楚王的背后。
他那習(xí)慣性放蕩不羈的笑容又一次在他臉上浮現(xiàn)。
他的笑容對于他自己而言,是輕松的。
而在項子冥看來,卻是無盡的嘲弄。
他的嘴角再次揚起,那令人厭惡的囂張微笑,如同一把刀子,直刺項子冥的心窩。
“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刺客還有我!”
嘲弄的聲音在項子冥的腦海炸裂。
他沖上去扶著了他的王。
一把利劍,從楚王的背脊,穿刺楚王的胸口。
楚王的云紋袍服,已經(jīng)被染紅。
還有鮮血如突泉不斷翻涌出來。
項子冥想去制止這一切,但卻已是無能無力。
“王!王!王~”項子冥喚到最后,聲音已經(jīng)變得歇斯里底。
而那個白衣少年還站在原地,他靜靜地看著項子冥,而后用慵懶的聲音嘲弄道:“你的王已經(jīng)沒救了!我殺過很多次人,絕對不會失手的……”
白衣少年沒有把話說完,已經(jīng)他看到項子冥抬頭了!
項子冥的眼睛已經(jīng)變得血紅,他額頭的青筋在暴涌,他嘶吼,淚水流進了他的嘴里。
白衣少年愣住了,他收起那股慵懶。他不敢懈怠,徹底暴怒的項子冥,徹底暴怒的楚國第一勇士,就算是他,也不敢保證,他輕易地從他目光中逃脫。
白衣少年轉(zhuǎn)身,可惜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啊~”
項子冥的嘶吼,震動了整座長歌臺。
所有人都被這聲嘶吼震住了。
右閣雅間,三人屏住了呼吸,針掉可聞。
他們?nèi)说哪抗鈱性谧箝w的雅間中,他甚至都不敢眨眼。
只見一個身影被人從雅間中砸了出來。
他撞破了雅間,從雅間跌落下來。
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那個白衣少年。
“他……”太子疑正想說什么,當(dāng)他順著白衣少年撞出的窟窿往里瞧時,他看見了他的父王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之中。
太子疑攥緊了雙拳,回頭直接端起一杯烈酒,一飲而盡。
酒下肚,他終于是恢復(fù)了平靜。
陽城君臉上的愁容也漸漸舒展開來。
屈宜臼不禁感嘆道:“想不到陽城君手下還有這等義士!義士難得!有勇有謀的義士更是難得!”
陽城君心中也是相當(dāng)?shù)恼痼@。
“想不到他竟真有如此本事!”陽城君也是捏了一把汗,這個白衣少年雖然是他找來的,但刺殺卻是他自己謀劃的。
從他進入長歌臺,他便是一名浪子。他的浪子心性,讓他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
引起別人的注意,這似乎對于一個殺手而言是相當(dāng)致命的。
可是他,卻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了楚王。
這讓陽城君不禁想起了他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最次的殺手,才會把殺手二字寫在臉上!
殺手在人們的印象中的形象是:冷酷、無情、不茍言笑、孤僻而又淡漠。
只可惜,這個殺手太多情。
所以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實際上卻沒有幾個人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這似乎是一句很矛盾的話,但正是白衣少年把這句話演繹到了極致,最終才以雷霆手段刺殺楚王。
而那個最像殺手的男子,實際上卻是王的影子。
他隱藏在角落,關(guān)注著一切。躲進黑暗里,讓別人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他本以為所以人都不會注意到他,實際上卻是最引人注目的!
王的影子,這是非常恐怖而神秘的四個字。
當(dāng)他隱藏在黑暗中時,不得不說,他是異??植赖?。
但他沒有想到,白衣少年的一口酒,讓他失去了這四個字!
是的!從他父親老死之后,這四個字也永遠被埋葬。
王的影子,從來就不曾屬于他!
那群人是王在長歌臺的侍從,他們隱藏在酒客之中,為的就是保護王的安全。
公子羽如長歌臺時,曾經(jīng)被一個紈绔刁難,這個紈绔也就是王的侍從。
他們不允許任何身份不明的人進入王的視線。
可惜,他們沒有想,陽城君找來的酒客,竟然會變成刺客。
他們趕到楚王的雅間時,一切都已是為時已晚。
白衣少年被項子冥扔了下來,項子冥早已紅了眼。
他提著劍,一躍而下,誓要將刺客碎尸萬段。
白衣少年跌倒在兩座閣樓之下。
陽城君推開窗,白衣少年抬頭,露出了他最為陽光的笑容。
陽城君面容嚴(yán)肅,給了他一個離開的眼神。
白衣少年瀟灑爬起。在項子冥的劍還未殺來之時,閃身避開了那一劍。
白衣少年縱身一躍,跳上了高臺。
項子冥提劍追去,而白衣少年在逃跑之時,還不忘調(diào)戲一下剛才攬在懷里的舞姬。
白衣少年一指手指劃過舞姬潔白的臉頰,舞姬被臉上的血跡嚇得花容失色。
而少年回頭一笑,縱身從高臺上躍出長歌臺。
他的身影雖然消失不見了,但他的歌聲還俏皮的穿了過來。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項子冥一生從未有過這么大的侮辱,今天他的王被弒!他絕不容許這個刺客還活在這個世上。
項子冥追了出去!
而長歌臺內(nèi)則是亂成了一團!
最希望看到這個局面的,無非也就右閣雅間中的三人。
屈宜臼背對太子疑,帶著三分笑意道:“我的楚王!現(xiàn)在應(yīng)該處理殘局了!”
太子疑點了點頭,自己準(zhǔn)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而離開之前,則是對陽城君道:“王叔,勞煩了!”
陽城君和煦的笑了,躬身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臣下之禮,對太子疑道:“謹(jǐn)遵王命!”
……
周威烈王二十四年,楚聲王六年,姬午,熊當(dāng),薨!
《史記·楚世家》:“聲王,六年,盜殺,聲王,子悼王,熊疑,立?!?p> 盜者:史家之《春秋》筆法,國君為地位低賤的人所殺稱“盜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