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三案

第四十七回 刁三娘回家

三案 那成那滿天 3037 2019-03-11 22:05:00

  其實(shí),雖然這些年時隔不久就會回來,但是,畢竟這次不一樣。這次是以自己的本來面目來的,這樣時候可真不多??椩煸S今天穿著非常鄭重,一個新族老的回歸,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是一個巨大的助力。門子,把刁三娘從正門引了進(jìn)去,地上是鋪就的一朵朵蓮花葉,從門口一直鋪到正堂。在正堂中間有一個條案,條案已經(jīng)是老物件了,上面溝壑縱橫,總是覺得有那么些年頭。在往上就是那一副字“本事”,本字寫得規(guī)規(guī)矩矩,事的上半部分十分圓滑下半部分沒有回勾,一筆到底捅到底下,顯得戾氣十足。沒人會喜歡這樣的字,但是這樣的字就在正堂。

  “十七代孫媳許刁氏拜門回宗”!

  “當(dāng)初怎么走了”?

  “本事不濟(jì),出了門楣”!

  “如今怎么回來了“?

  “本事有成,希望歸來?!?p>  “什么本事”?

  “運(yùn)作水道,縱橫黑門”!

  “好大口氣”,許爺爺前探一步說著。

  “北通州九十三門都是伙伴,北漕運(yùn)都是通途”!刁三娘說起這么些年的活,無比自信。

  一陣大笑以后,許爺爺大聲一喝:“好孩子”!一眾人唏噓不已,直接在正門祠堂開始用飯喝酒。制造許這會兒一肚子話想和刁三娘說,但是刁三娘卻沒有一句搭話,只好作罷。

  “這次拜門,只是正式的給你一個名分,這個族老的名份,其它的和往常一樣,老姨母的事由都按到您頭上,”織造許終于找到了話茬接了進(jìn)去:“過幾天興許還得您趕回北通州,去坐門戶,畢竟這次南行是家里的大事”!

  “一切就聽姐夫的”,這時候刁三娘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讓織造許尷尬不已。

  許大奶奶這幾天去大羊毛胡同勤著呢,但是今天有點(diǎn)別扭,因?yàn)樗龓Я说笕铩0吹览碚f,刁三娘是二丫的親娘,但是許大奶奶從小替代了刁三娘陪著三丫。三丫也把許大奶奶當(dāng)作自己的母親一般無二。

  進(jìn)了門,林大奶奶先陪著吃了午飯,新媳婦在后堂。

  “親家,這門親,在滿意不過了,您看,當(dāng)初因?yàn)槟切┙橙诵欣锏纳喔硬铧c(diǎn)兒就荒廢了這門親事,現(xiàn)在想起來都是后背冰涼的呢”!林大奶奶這會兒的確是一張巧嘴。

  “親家,這是刁三娘,本是許家的一個族老,一直外地做事,今天回來也想見見姑爺也想見見三丫?!边@時候許大奶奶之所以很尷尬,也是因?yàn)榧依锏倪@樣莫名其妙的腌拶事。

  “刁三娘??!聽著就說是一個好爽的姐姐,姐姐一直在哪呢?怎么才來?看上您的面相就覺得您是一個爽快人和我一樣,心里藏不住事?!绷执竽棠痰拇_是一張快嘴。

  三人聊了一會兒,三丫從后堂出來,后面跟著新姑爺林滿天。林滿天對于許大奶奶是真的好像丈母娘一樣的看呢,直接納頭就拜,一下兩下的那么來磕頭,其實(shí)平常也就算了,但是今天刁三娘在,許大奶奶有點(diǎn)尷尬。許大奶奶的尷尬其實(shí)從刁三娘進(jìn)門的時候就開始了,刁三娘回宗拜門以后,許大奶奶就覺得十分的別扭,總覺得自己偷了人家的女兒。但是,自己沒偷,是當(dāng)戶宗族內(nèi)部的安排,她也明白這樣的安排有悖人倫,但是是老一輩安排的,現(xiàn)在自己的丈夫做家主,也算是守成。

  刁三娘看著新姑爺以及自己的女兒,這會兒還是不敢認(rèn),她想在運(yùn)河上在說。在一旁,她看見許大奶奶的那一出不自然的母女相見,梗著脖子看著窗外,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如此。天還是藍(lán)的,有點(diǎn)冷了,估計(jì)今年會冷得更早些吧。

  許大奶奶今天主要是帶著刁三娘來安排去上海的事,刁三娘回宗,三丫也是從許大奶奶嘴里才聽說的,這一切讓她覺得很新奇。本來也是見過的,但沒想到原來是一宗,但是在那一支上,許大奶奶就不說了,話頭支出去很遠(yuǎn)很遠(yuǎn)。正事就定了下來,下個月中,初十的日子去北通州,在北通州再確定是否天津還是運(yùn)河。一應(yīng)的安排,刁三娘說的是事無巨細(xì),林大奶奶嘴碎,都在中間沒有添加進(jìn)去過任何零碎。

  等兩個女人回來,都已經(jīng)是日暮西山了,在西四下了車,兩個女人一起走著,到了一個面鋪。

  “就這兒吃點(diǎn)吧,妹子。”刁三娘先開了口。

  “就吃點(diǎn),”許大奶奶說著駐足,轉(zhuǎn)到了面鋪:“齊家大娘,來兩碗爛肉面,外加碟筍,筍要做的透些呢!”

  叫齊家大娘從后堂轉(zhuǎn)了出來,上了一壺滿天星:“許大奶奶,別玩笑了,我和齊匠頭沒名沒份的,就是一個買賣人,您還是叫我王嫂吧。”然后回身進(jìn)去了。

  “王嫂話不多,回回,和齊匠頭一直那么混著,因?yàn)辇R匠頭家里的孩子不樂意,王嫂子夫家還有一個老奶奶,也不樂意,所以就這么著,在街面生意的,沒那么多講究。”許大奶奶這會兒收起了笑,站起來,從墻角摘了下來一個屏風(fēng),正好吧這個拐角的桌子遮擋住,然后轉(zhuǎn)身給刁三娘跪了下去。

  “妹子,你怎么了這是?”刁三娘大驚,一下子就托了上來。

  “姐姐,我知道,這么些年,當(dāng)初老家主的安排,讓您受了大委屈,我和我家男人占足了便宜,我今兒就給您賠罪了,我知道,這些不夠,但是余下的輩子,我們兩口子就給您做著牛馬了!”許大奶奶聲音極小,但是不容置疑。

  “這么多年,都十多年了,那時候三丫都還沒記事兒,其實(shí)當(dāng)初老祖這么安排,也是有我的原因占了大半。”刁三娘這時候也想一次說明白:“那時候,我男人死了,跟著老姨母,我也不怪老姨母,當(dāng)時那個時候,也只能如此。誰讓他惹了麻煩呢,我們在濟(jì)南的一支全沒了,我們娘仨也沒有受到族里的怪罪,已經(jīng)是好事了?!?p>  “當(dāng)初也不能怪老二,那個世道就是如此,”許大奶奶這時也忍著眼淚。

  “你看你多好,還可以哭得出來,我就不靈,哭不出來了。那時候我每天渾渾噩噩的,你也是知道的,三丫頭也吃你的奶,其實(shí)和你的孩子沒啥兩樣,我呢,就滿腦子想的是自己的男人,日子已經(jīng)沒法過了,做事總是差錯,老姨母那時候在北通州,老祖找來老姨母商量以后,找我去聊了一夜,第二天我就和老姨母去了北通州。”刁三娘看著這個以前的姐妹。

  “這些年,我雖然偶爾回來,但是也就是遠(yuǎn)處看看,我知道,我不敢見她們姐倆,我是真不敢啊,越不見,越不敢,你知道么?我和老姨母說,干脆和孩子說我死了吧?!钡笕锏难蹨I是那種,怎么說的,默默的流出來的,一點(diǎn)點(diǎn)的滴下去,不慌張更不洶涌。往事的種種,都在刁三娘的眼眸里似乎就那么一個個的過去。

  “姐姐,一定要在運(yùn)河上認(rèn)么?”許家大奶奶這會兒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只能這樣,那時候可以說得清,至少有老姨母鋪墊,二丫幫襯,”說著刁三娘手使勁揉了揉眼睛,一切恢復(fù)如常:“而且,那時候安全,我擔(dān)心會出變故,一切定下來了,三丫頭她認(rèn)不認(rèn)的都不打緊。一切都還是如常的向前走。”

  “你們吶,說的都是好像非親非故的一個死物件一樣,那是您的孩子,肉的呀?!痹S大奶奶這時候只是輕聲嘆氣,實(shí)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往下描述這一切,對她來說,其實(shí)她更像做一個純粹的女人,就是那么疼愛丈夫,規(guī)制家里就夠了。

  面這會兒上來了,還配了一碗醪糟,里面有桂花,看著就那么爽口,因?yàn)槭潜摹€肉面中間都把桂皮挑出去了,沒有特別柴的肉絲,都是肥瘦相間的牛腰窩,在碗邊沿上,有那么一圈辣椒油,紅燦燦的。在碗底悶著一撮蒜苗,切的很細(xì)碎,面條拌開,一股子清香隨著熱氣升騰而起,微微的辣加上蒜苗的香氣,都那么誘人,就這么飄飄渺渺的飛了上來,還沒吃,滋味就散開了。

  這時候看見兩個婦人吃面,就有點(diǎn)意思了,許大奶奶用筷子尖吃面,挑開然后混著醬汁,面條一半白一半和肉的醬色一致,不咬斷,只是看著面條自然的快斷時候用筷子一擰,隨即面斷開了,然后再挑,吃,擰,斷,和諧的不得了,隨口的幾口肉也是如是的吃,沒有哪一口肉是整塊吞下的。刁三娘就是用筷子拌勻,然后不論菜碼、肉塊、蒜苗碎,都整個弄勻了,然后大口大口的吞咽下去,中間用醪糟順,雖然吃飯一樣無聲,但是,當(dāng)許大奶奶開始慢條斯理的喝醪糟的時候,刁三娘已經(jīng)拿著碗一飲而盡,從上前襟抽出一個黑色手帕抹了嘴等著許大奶奶。

  “還是你能教好女兒,我估摸著,要是我?guī)?,這倆孩子都出不來,都得是一個爺們樣?!钡笕锟粗S大奶奶,有點(diǎn)自慚形穢。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