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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遇見水

第一百一十四章 陳年的傷口

咖啡遇見水 墨色珍珠 2135 2019-05-02 22:53:51

  山鷹的故事無疑成了很好的開胃小菜,打開了這群滿富冒險因子的男人們的話閘子。

  他們負(fù)責(zé)聊天喝酒說笑,而我在一邊靜靜地吃和聽著。

  因著我不能開口說話的緣故,這樣反倒變得異常地和諧。

  我不用刻意地去尋找觀點來配合他們的話題,甚至我也不用去表達(dá)我的贊同與否。

  他們的世界于我而言是完全陌生和新鮮的,我像聽故事一樣去慢慢地了解著謝望的那個世界。

  沒有人會逼我發(fā)表看法,我可以安靜寧和地細(xì)細(xì)品味。

  假如我能開口說話的話,我一定無法像現(xiàn)在這般靜靜地感受他們的那個世界,因為我必須要表達(dá)我的觀點,才能顯現(xiàn)出我是融合在他們之中的。

  這個時候我的頭腦就會高速地運轉(zhuǎn),我會去思考我要怎么說怎么表達(dá)才會讓他們認(rèn)同與贊同。

  于是我又會進(jìn)入到那個“我”的觀點、“我”的表達(dá)的世界之中,而無法再去真正地感受他們。

  謝望與他的朋友們不時地?zé)崆檎泻粑叶喑圆耍页麄兾⑽⑿χ?p>  雖然我沒有開口說話,但我一直都靜靜地聽著,我的表情完全隨著他們的談話而同步變換著,我知道他們也能感覺出我一直與他們在同一頻率之中。

  整個聚會異常的和諧與溫馨。

  “為什么登山隊會解散?”

  我知道我不該問這個問題的,但好奇心還是驅(qū)使著我在謝望手心中寫下了這個問題。

  謝望沉默了下來,他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久久沒有任何的回應(yīng)。

  我有些懊惱起來,我想我應(yīng)該碰觸到了謝望心中某根不能觸碰的弦。

  剛剛他們在聚會中,雖然氣氛看起來很熱鬧和諧,可隱約中我總覺得他們似乎都在避免碰觸某些東西。

  我是做靈性相關(guān)工作的,有一種莫名準(zhǔn)確的直覺力,而此刻我知道也許他們所無法直面的可能正與我的這個問題相關(guān)。

  在我的思念間,謝望的周身卻忽然彌散出了一股濃濃的哀傷。

  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他此刻的哀傷情緒。

  那到底是個怎樣的故事?

  這一刻的謝望是我所陌生的,他從未在我面前表現(xiàn)出過哀傷的一面,而我竟感受到了心頭的刺疼。

  我伸出手去緊緊地將他擁了起來。

  “告訴我,分擔(dān)?!?p>  會引發(fā)起他如此強烈的情緒,那個故事一定在謝望心頭壓得很重。

  我希望能夠與他一起分擔(dān),當(dāng)一個人能夠向另外一個人傾述時,哪怕對方并不能給到實質(zhì)性的幫助,那個述說本身就能讓他變得輕松。

  強大如謝望,他不需要幫助者,他需要的只是傾聽者,而我想成為他所有故事的傾聽者。

  我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睛,謝望彌散的眼神開始慢慢收攏了回來。

  他微低下頭對上了我的雙眸,點了點頭。

  “我在大一的時候開始登山,最初加入的是學(xué)校的登山社,可是漸漸地登山社的活動已經(jīng)無法滿足我向更高的目標(biāo)挑戰(zhàn)的欲望……”

  我聽著謝望略帶低啞的聲音給我講述起他的故事。

  后來他在一個登山論壇中認(rèn)識了老廖,當(dāng)時的老廖已經(jīng)是一名資深的登山探險家,他將謝望帶進(jìn)了他所在的登山隊。

  由于謝望的身體素質(zhì)很好,為人也很陽光開朗,那個團(tuán)體很快就接受了謝望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之后的三年時間內(nèi),他隨著這支叫“雪峰”的登山隊幾乎征服了國內(nèi)所有的高峰,可唯獨沒能征服卡瓦博格。

  原來卡瓦博格不僅是謝望一個人的情懷,也是登山隊所有人的夢想。

  他們在那三年里,幾乎每年都會嘗試攀登一次,可沒有一次成功過。

  其實對于登山隊的攀登行為,當(dāng)?shù)仳\的藏民是強烈反對的,但是政府沒有明文禁令,他們當(dāng)然也無法阻止。

  在那些藏民的心中,卡瓦博格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登山隊的這種行為無疑是褻瀆了他們心中的神靈。

  神靈會懲罰你們的!

  當(dāng)時藏民們這么對他們說著,可對于早作好了將生命都獻(xiàn)給攀登的登山隊員們來說,他們根本不會因此而放下征服的腳步。

  他們敬畏這些神山大川,可在他們心中,攀登亦是一種對崇敬的極致表達(dá)。

  然而厄運卻終于在第三次攀登的時候悄悄降臨了,他們在快攀登到峰頂?shù)臅r候,忽然遭遇了大規(guī)模的雪崩。

  有兩名隊員因為逃避不及而永遠(yuǎn)的長眠在了那里。

  “這真的是神靈對我們的懲罰……”謝望的眼神泛著空洞,我從沒見過如現(xiàn)在這一刻這般脆弱的謝望。

  我輕輕地?fù)嶂暮蟊场?p>  “在雪崩的那一瞬間,我們都清楚地聽到了一個巨大的咆哮的聲音,是那個聲音帶來了那次的雪崩……”

  “原來真的有神靈,神靈是不容征服的,他是在驅(qū)趕我們……”

  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我唯有靜靜地?fù)砭o他。

  也許是感受到了我更用力的擁緊,他忽然回過了神來,低頭再次看向我。

  “沒什么,都過去了,后來登山隊就解散了?!?p>  他微微笑了一下,似是在表達(dá)他已經(jīng)放下了。

  可我知道,他還沒有放下,他此刻所傳遞出來的悲傷情緒太濃了。

  “謝謝你,說出來我好受了很多?!?p>  他從我懷里掙了出來,站起來向著浴室走了過去。

  我默默地望著他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他在刻意逃避著些什么,也許還有更深的傷痛他還無法將它們徹底撕扯開來吧。

  比如他那長眠了的兩名隊友,他只是簡單的一句帶了過去。

  那是他相處了三年生死與共的隊友,又怎么可能不會哀傷呢?

  越是不提,傷痛就越深吧,而他現(xiàn)在還不愿將那個血肉模糊的地方去重新撕開……

  我并不想逼他,因為我太知道去撕扯一個已經(jīng)腐爛的陳年老傷是怎樣一種徹骨的疼痛。

  我想要幫他慢慢清理這個傷口,可我必須循序漸進(jìn)。

  我的視線看向浴室,浴室與房間之間的落地玻璃前的百葉窗簾并未放下,謝望正將水往臉上一下一下地潑著。

  他的心緒根本就沒有平靜下來,他和那兩個隊友之間的關(guān)系一定很好吧?他們的死亡又會不會與謝望有什么關(guān)系?

  我知道,當(dāng)一個人久久放不下一件事,要么這件事中有一個他深愛的人,要么這件事中有他深深的愧疚。

  那么對謝望來說,到底是哪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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