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決僵硬地背過身,閉上眼,果斷道,“睡了?!?p> 尊主不依不饒,干脆一把抱住了白決,將他攬到懷里。瘦削的下巴放在白決的發(fā)頂,一股淡淡的冷香撲鼻而來,縈繞在白決的鼻端久久不散。
黑暗中,尊主突然想到了什么,輕笑一聲,躬身把臉整個兒埋入白決溫?zé)岬暮笮模窭且粯拥匦嶂ψ拥紫律l(fā)抖的獵物。
“你知道嗎?”即使隔著一層衣服白決也能深刻地感覺到尊主嘴角上揚的恐怖弧度。
“你是我失憶后在這個世界上遇到最好的人。”
白決:“……”
講道理,其實我并不想對你好。
尊主熱騰騰的呼吸打在白決的背上,含著水汽的濕癢。
白決條件反射地想要逃跑,然而,尊主已經(jīng)整個人都壓在了他身上,沒有任何商量余地地把他鎖在了懷里。
“真好吃,真好吃……白哥哥……我想吃你煮的面,吃一輩子,一生一世,一千年,一萬年,永遠永遠……好不好嘛?!弊鹬魅鰦梢粯拥厮煽?,接著又將十指逐一穿插于白決的雙手牢牢地禁錮住。他趴在白決身上蹭了蹭,顯然心情尚好。
白決整個兒的心肝兒都在顫,嘴唇發(fā)白,羽睫戰(zhàn)栗。
大佬您到底有沒有失憶,給個準信兒呀!再這么真真假假地鬧下去,老夫怕是要給您先嚇死了!
尊主忽然停下了一切動作,把下巴壓在白決的肩膀上,含糊道:“小哥哥,你有沒有給別人煮過面,嗯?”
白決滿臉通紅:“……”
來了!又來了!死亡問題!
不管怎么回答都要被這樣那樣的無理取鬧強行要求回答的問題!
這日子沒法過了!老夫要跟你同歸于盡!
幸好這時候秦奉竹極其沒有眼色地踹開了房門成功地拉回了白決岌岌可危的理智,尊主勾著白決腰帶的小指微微一頓,白決只覺得周身一冷,瞬間如墜冰窟。
走在后面的冷少宮主淡淡地掃了一眼房中,又鎮(zhèn)定自若地道了一聲得罪,替秦奉竹將門掩上,并且一把拉住自家抬腿就要往里面走的小師妹,完美詮釋了到底什么叫做眼疾手快。
可憐的牧辰頭發(fā)散亂著從地板上爬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床上,接著一臉冷漠地別開臉,整了整衣服頭也不回地起身打開門走出房間。
在他們兩個大人決定讓他一個孤苦伶仃的稚齡小童睡地板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已經(jīng)絕交了!
救命之恩也不頂用!
白決沒敢動彈,只是小聲仿若哀求道:“你……你先下來……有……有話好好說?!?p> 尊主歪著腦袋,在白決臉上舔了一口,似笑非笑道:“怎么辦,好想把你吃下去啊,白哥哥。”
白決一臉沉痛:“吃人是不對的?!?p> “……你怎么能這么好……這么好……”尊主沒有理會白決的話語,自顧自地喃喃到。
白決:“……”
大哥你醒醒!求求你不要再給自己加戲了!我除了給你燒了一碗我自己都不敢吃的面我還做啥了?!你說出來!我改還不行嗎?!
最后,白決還是衣冠齊楚地出了門,后面像是跟了一條小尾巴似的跟著一只尊主。
秦奉竹盯著白決看的目光很微妙。
空氣里也隱藏著一種令人絕望的微妙。
白決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道:“既然我們都沒有睡著,那就出去走走吧?!?p> “好?!痹趫龅闹挥幸粋€冷少宮主鎮(zhèn)定自若地應(yīng)答,好像兩個男子在床上摟一摟抱一抱親一親壓一壓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一樣。
秦奉竹回頭看著他,眼睛里寫滿了兩個字——服氣!
冷少宮主彎彎眉眼——承讓。
……
夜深霧重,然而街道之上,卻不像白天那樣冷清。
何止是不冷清??!
簡直就是挨挨擠擠湊合湊合前腳踩著后腳一起跳了啊!
幾個人在客棧樓上打開了一塊板,只見滿街的“人”在走動,衣飾如常,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
此情此景,像極了傳說中西陸魔界的枉生境,鬼魅橫行,尸魃如流。
只是,那些“人”仿佛察覺到了什么似的,紛紛抬起頭望著這處樓臺,沒有感覺地擁擠過來。
“諸位且聽著,我長話短說?!崩渖賹m主伸出手指,指著道路盡頭道,“當年我途徑此地,聽過一個傳聞——酆都城中央有一口幽明井,井深九千九百九十九丈,下可直通冥府。井中有鬼仙,每逢清明中元滿城百姓必向井中燒足萬沓紙錢,以求來年平安?!?p> 牧辰不假思索道:“瞎說的吧?十八殿冥君之首的焚天綱是我……聽過的話本里的萬尸鬼宗的祖師,怎么就不見他把幽冥境口建一個到他們尸山血海白骨敞?”
白決在一旁極其意味深長道:“也許他算準了千年后會有個愛江山更愛美人但都不如命的混賬后輩子弟,這個混賬子弟要棄暗投明帶全宗聯(lián)合東陸仙門抵抗西陸魔界聯(lián)軍,所以才不把境口安排在萬尸鬼宗?!?p> “其實也可能是因為太容易被人猜到,所以才不建在尸山血海里的。”小師妹徐瀟瀟繼續(xù)不經(jīng)意地補刀。
白決嘆氣道:“跟冥府祖師爺作對,你有沒有信心啊,小友?”
牧辰小王爺小大人一般地也嘆氣:“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白決接著嘆氣:“我想聽好話?!?p> 牧辰把頭一甩,跳到椅子上附在白決耳邊道:“我們兩個是不是因為出門的時候沒給天道上香,所以他要送我們?nèi)o望海再反省反???”
他又抬手指了指白決:“一個廢的劍修?!?p> 然后指了指自己:“一個廢的宗主?!?p> 最后指了指一旁的尊主,道:“一個看戲還失憶的尊主?!?p> “我們能去干什么?給人家唱戲嗎?唱什么戲?你會嗎?”
白決想了想,道:“我會唱蓮花落?!?p> “……可以的,可以的,我給你敲筷子。”牧辰明顯被噎了一下,“可是現(xiàn)在不是唱不唱戲的問題,我們壓根就連給人家唱戲的機會都沒有??!金丹之下,全都是螻蟻!”
白決笑著站了起來,正準備再說點什么,卻聽見樓下傳來一聲巨響。
“咚!”
客棧的大門,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