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鐘,鵬程的手機響了。
“鵬程!救救我們倆,趕快來,再不來,我倆就沒命了,快來?!?p> “手機那頭他倆肯定慘。”他想。
“行,看在同學(xué)的面子上,就幫你這一回。”他一口應(yīng)。
“如夢!放過他們倆,有時間我把他倆損失的時間補上?!彼谑謾C里對她說。
“可以,現(xiàn)在先把我的微信添加上,我就不按毀約,放過他倆!”他聽得真。
他打開微信,又添加上她,網(wǎng)名,邁巴赫。
她發(fā)了個笑臉。
他沒回。
三小時前,當李歡歡坐上邁巴赫那一刻,他如神仙一樣飄飄然,他看著白宏志,白宏志看著他,倆人有說不出的興奮。
李歡歡不能用語言表達邁巴赫車上的自己,他覺得,白宏志應(yīng)該也一樣。
他看著開著車的夏如夢,突然想:“若能讓她高興?若能讓她喜歡自己?若能讓她主動接近自己?若能讓她嫁給自己?那應(yīng)是天上掉下來的幸福。”
他看著她。
白宏志也看著她。
他從眼的余光里感覺白宏志對他的未來幸福有威脅。
他看著白宏志,白宏志看著他。
車停了。
他倆剛緩過神來,猶如夢境里走出來的失憶者。
夏如夢拿出一紙合同。
“簽字!”
李歡歡接過看。
……每小時租金100元。……違約者,賠違約金為租金10倍……誤工費為租金10倍……長跑……拳擊……搏擊……
“簽就簽!”李歡歡爽快地寫了自己的名子。白宏志哪甘勢弱,龍飛風舞寫了自己的名子。
夏如夢從車上拿了兩條繩,分別栓住李歡歡的左手和白宏志的右手。
“開始吧!”她看著他倆。
“大熱的天,涼快了再跑!”李歡歡只認為夏如夢的合同是做做樣子。
“涼快了再跑!”白宏志當然有理由認為合同只是張廢紙?!耙粋€明星樣的富家女能干這事?絕對是找個樂子,拿窮人開心!”
“跑!”她開始跑。
他倆只能跟著,不跑哪行?倆人一停,那繩就勒得他倆手疼。
她手里拿著繩這頭,特加了軟環(huán)。
1公里還能撐,2公里只能硬撐,3公里硬是死撐,4公里往死里撐,5公里住死里撐也撐不住。
倆人的汗,不敢叫汗,分明是暴雨澆了個通透。
倆人的氣,不叫個喘,分明是缺了氧拼命地把空氣換。
倆人的腿,不能叫自己的腿,分明是一個人用兩條繩拽著兩個木偶向前跑。
拳擊時,李歡歡和白宏志早成了泥塑木雕。
還想點個拳?抬胳膊的勁都沒有。還想坐車時的美夢?倆人的都碎了,碎得慘,簡直是慘不忍睹。
李歡歡嘴里也不知說什么,也沒有力氣喊停,他這時才明白,鵬程為什么放著豪車不坐,撇開富家女走開的原因。他心里那個后悔,悔的腸都青了。
李歡歡只知道5公里前的事,5公里后的事,他哪有記往點的力氣?他想死的心都有。
畢竟李歡歡也是有道行的人,他眼珠一轉(zhuǎn),“我要去廁所!我要去廁所,快憋不住了?!?p> 他想:“可不能說去衛(wèi)生間,說去廁所夏如夢還不惡心會兒,說不定?一惡心就把他倆放了?”
“懶驢上磨屎尿多?!毕娜鐗魜砹司?。
“她也能說出這種粗俗的話?”李歡歡有點不敢想信,他失望地耷拉下腦袋。
“看來?自己失算了。白多想了。”他心灰意冷。
白宏志累得都懶得去想,他只有一個美好的要求,好好睡兩天,一天也行。
躲在衛(wèi)生間里的李歡歡對著手機向鵬程求救。
……
從學(xué)院里往家走,趙樹果覺得很累。
她依然騎著那輛學(xué)生送得舊自行車。
上二樓時,她感覺有點體力不支。經(jīng)貿(mào)教職工區(qū)的樓房,都沒電梯,她住五樓。
“難道自己的身體真得不行了,還有幾年退休,還想,再多資助幾個貧困家庭的孩子。”她邊上邊想,邊想邊上。
上到第四層樓時,她扶著樓梯扶手歇了會兒,等再上樓的時候,她覺得輕松多了,腿也有勁了。
等她坐在沙發(fā)上時,他感覺渾身舒服多了。
“能舒舒服服地歇會兒,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如一個慵懶的家庭婦女一樣,坐在沙發(fā)上,靜靜地想著甜蜜的往事,該多好!”她坐在沙發(fā)上似睡非睡,甜蜜地慢慢地想。
……
“媽!”高圓圓開門進來,“小點聲!”她爸緊過來。
“你媽一天天地又操心又受累,讓她休息會兒!”說著他套上圍裙,準備做飯。
“還是我做吧!爸也累了一天!”說著她搶過圍裙,套在自己身上。
“閨女!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么積極?”他低聲說。
“爸!你懂得!”她輕抖了抖自己的裙子,“都三年了,是它是它還是它!也該換了吧!你一會兒在媽面前美言幾句,閨女一定會感激你的!”她看著爸。
他輕笑了笑,說:“閨女,你看!”他拍了拍穿得褲子,“都沒色了,還沒來得及提?!彼戳丝撮|女。
“閨女!回來了!”她睜開了眼睛。
“媽!你沒睡著?”她看著媽。
“剛才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有什么背著我的話,放開了說,一并解決?!彼捳f得很直,也很果斷。
他有點小激動,話也意外的顫抖。
“太好了!星期天,去裴艷玲大劇院,看場?”他看了看她,想:“這點事,快應(yīng)了吧!在孩子面前別丟面子,二百塊足夠,一家人都去。”
“圓圓!你還有別的需要?”她看了看女兒。
“媽!還是媽親!媽懂我!”他摸了摸頭發(fā)說:“都打聽好了,接頭發(fā),貴賓價的服務(wù),友情價的收費。同學(xué)她媽專做美發(fā)。一千!難得的機會!”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閨女,笑著說:“應(yīng)了!”
他得意地笑。
圓圓笑得比爸燦爛。
“下個月,滿足你們父女的條件!”她輕笑著說。
他的笑瞬間打住。
圓圓的臉卻成了晴轉(zhuǎn)陰。
“媽?”
“趙?”
簡單的一人一字,情緒化很深。
她站起來,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坐!”她指了指沙發(fā)。
他沒動,表示抗議。
她又給了閨女一個甜甜的笑。
“坐!”
她學(xué)著爸,不動。
她成了孤家寡人。
“這個兩月確實緊張,那幾個貧困家的孩子,錢都用在換夏季的東西上,孩子們穿的、用的、蓋的方方面面,哪一樣不花錢?!彼戳丝磦z人。
“高!你知道,咱倆的工資,圓圓她姥姥那邊一月八百,圓圓她奶奶那邊一月八百。再搭上圓圓的上大學(xué)的開銷。還有資助的那幾個貧困學(xué)生。這不?正趕上夏天,涼鞋、夏裝、蚊帳、蚊香、涼席、涼被等等,哪一樣不用錢?下個月孩子們放了假,打個臨時工,也就少了開銷,正好滿足你們。”她看著父女倆。
他沒說話,“也是,這還省著用,的確沒了?!彼c了頭。
他表示同意。
她看了看爸,又看了看媽。
“下個月,說好了,媽!”
她笑了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閨女。
“來段清唱版,智斗?”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女兒說。
她向前一步,說了聲:“我。阿慶嫂!”
圓圓向前走了步,來了句:“我。胡傳魁!”
他往前走了步,做了姿勢,說:“刁德一,來也!”
他清唱起:“這個女人不尋常?!?p> 他眉眼間閃著幾分狡猾,口語間全是刁德一的陰陽腔。他那把完美的手勢,震了母女倆的場。
他有點得意,有點張狂,想:“叫你把錢花得精光,害得我穿了兩年的舊衣裳!唱兩句找回點顏面,找回點形象!”
她哪能被他震???一句細高的應(yīng)唱。
“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腸?”
她瞟了他一眼,想:“不就晚一個月?應(yīng)了,閨女她媽還會反悔?得用氣勢壓住你,免得你猖狂?!?p> 她眉間盡是善良,哪有阿慶嫂會演,且有模有樣。她只用一臉的笑,迎著家里溫馨四處流淌。
圓圓一步前,粗了聲,神也仿,唱:“這小刁,一點面子也不講?!?p> 她卻看著媽,想:“這詞正好給你,買件衣服?接個發(fā)都那么難?真是一點面子也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