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奕棠是個愛告狀的人,去伎院怎么了?想她李山雨在現代活了二十年,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嗎?
李山雨氣得半死,趙奕棠把她帶回將軍府之后說明情況,王氏沒有責備她,但也讓日珠月珠二人緊緊跟著她。
“李姑娘在城里憋得慌,我明白,但那伎院你一人真不能去。若是悶了,讓三郎帶了你去游戲院打馬球?!蓖跏虾軠睾停Z氣沒有半點不滿。李山雨被她這樣一說也打消光明正大出去的念頭,想在晚上偷跑出去。
李山雨去伎院是帶著目的去,她要找消息了靈通的地方打聽消息,伎院就是最好的地方。她初來長陽,什么也不清楚,有意裝作無意問出來的話,回答的人不會有太多戒心。
樓止瑜的應酬并不多,只是稍微接待一些多年前的朋友。那些人李山雨亦未見,她想保持一下神秘,看能不能勾出一些人。
是誰想要殺我呢?
李山雨躺在水榭上的席子上,長陽現在流行有椅子這玩意,逐漸推廣,不用跪坐那么辛苦。竹簾還不錯,若換成紗會不會更好呢?風踩過湖面,吹拂起輕紗,紗里若隱若現驚世美人……
“呀!”李山雨忽然大叫一聲,砰砰跑出去穿過百花盛開的曲廊,她跑到樓止瑜的書齋。
“怎么了?”正在寫字的樓止瑜被她嚇了一跳。
“在水榭上裝上輕紗好不好,風輕輕一吹,好像仙境一樣?!崩钌接昵_相合坐到他的身邊,帶一絲撒嬌的意味拉扯著他的袖子。
“好,你喜歡就行?!睒侵硅ぷ旖且皇帲畔率种械墓P答應。
“嗯!你的字寫得真好。怎么形容呢?英氣,飄逸而不放縱?!崩钌接暌娦埳系淖?,心里一喜,豎起大拇指。
“一般般。對了,你的字寫得怎么樣?”李山雨會識字,只是不知道她的字如何。樓止瑜剛說完,李山雨臉就垮了。她的字像蚯蚓沾著墨水在紙上翻騰,還是不要出現。
“字要常練才會好?!睒侵硅@氣?!皝砦医棠銓??!睒侵硅さ?,李山雨坐得更近,到他的胸前,由他手把手教。
月珠端著果汁過來,見兩人氣氛正濃,把果汁放到門口便離開,還拉走想進去的日珠。
“李姑娘和郎君的關系真好?!痹轮槿滩蛔×w慕,她進來時間也很長,在樓止瑜還在將軍府時見過一面,只是這一面她的腦子再也去不掉樓止瑜的臉。
“關系好又如何?她嫁給郎君也是妾。”日珠心有不甘。李山雨算什么?一個田舍女,自幼長在山野,行為粗俗不堪,絲毫沒有女子該有的溫和端莊。
“日珠,若是娘子聽見,小心你的舌頭?!痹轮轷久?,忙看四周有無其它人。日珠頓時慌了,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王氏最討厭嚼口舌之人,若是讓她知道,必定被趕去做最低等的丫鬟。
“李姑娘也很好,生性灑脫。”月珠低聲說。
“灑脫,每日拿劍練也算灑脫?不過是喜歡武功而已?!崩钌接陮Υ齻冞€不錯,沒有說過重話,也沒有跟王氏提過不滿。
“月珠,你聽說過相如五娘嗎?”日珠手指卷起月珠的衣袖,湊到她的耳邊問。
“當然聽過,是京城的并蒂花?!毕嗳缥迥锏拇竺?,滿京城有誰不知道呢?一首牡丹頌震驚長陽,其美貌更是驚艷所有人的目光。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是怎樣的女子才能寫成這樣高雅的詩呢?”日珠目中多了嫉妒,她咬著唇。
“你為何要提相如五娘子?”月珠疑惑。
“若是相如五娘做郎君的妻子該多好,一雙璧人。”日珠望著遠處,她見過相如五娘,只是路過的一瞥,見到她帷帽下那張驚艷的臉,氣質高潔如山巔的皚皚白雪,亦如空谷幽蘭。聽說她大度體人,對待家中父兄的妾室亦很平和,大家閨秀的做派。這樣的人,定能容下家中的小妾。
長陽的風兜兜轉轉又到了輔國將軍府,在樓止瑜的院子打轉。
“五哥,聽說表兄帶回一個絕世美人,你見過是不是?”下朝的路上八皇子趙懸念抓住趙奕棠的手好奇問道。
“聽誰說的?”趙奕棠奇怪,誰把李山雨傳成美人的?
“王希夷說的?”
“哈?王希夷腦子被馬踢了?”趙奕棠微驚,王希夷在干什么?李山雨的容貌在貴女們跟本拿不出手,宴會那天她會被嘲笑得體無完膚。“我去找他!”趙奕棠越想越氣,丟下趙懸念往王府跑。
王希夷不在王府,府里的人說他到日月歡意樓畫美人去了。
在樓下,趙奕棠就聽見王希夷帶著醉意的聲音。
“砰!”們被打開了,樂曲停,舞姬散。王希夷衣襟半路,風情盡路,回眸勾笑銷魂無比。
“王希夷……”趙奕棠一甩衣袖,遣退樂師舞姬。
“怎么來了?”王希夷搖搖晃晃起身,半露的衣襟快脫身于他身上。王希夷覺得袍子麻煩,他一解腰帶,把外袍一扔。他要打開窗,趙奕棠阻攔他。他與王王希夷孤身處于一室,衣冠不整的,被人看見不知道要被傳成什么樣。
“你為什么傳李姑娘是美人?她明明不是,你知道她會在宴會上遇到什么嗎?”趙奕棠怒吼,掐住王希夷的脖子。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王希夷甩開他的手,走幾步整個人摔在地上?!拔易匀恢?,像當年有人傳我比表兄更俊美,才華更越他一條朱雀大街,我被奚落被嘲笑。”王希夷想到那段時間的痛苦,眼圈就紅了,清澈的淚在眼眸打轉。
趙奕棠沉默,滿身的戾氣收斂起來。
當年的錯他有責任,王希夷的瘋癲更是他一手造成,如今他有什么資格責備王希夷。
“當年是我的錯……對不……”
“我不要你的道歉。”王希夷雙目如火,那火燒去趙奕棠所有的虧欠,他的拳頭緊緊握起。
“啪!”門被粗暴踹開了,一個藍色的身影跳了進來,本大展拳腳的李山雨愣住了。
什么情況?王希夷怎么衣冠不整的?脖子還有紅印……她猛抬頭看趙奕棠,滿眼的不可思議。
“不是……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壁w奕棠心叫不好,趕緊解釋。
“你怎么一個人來了?”王希夷撿起袍子穿上。
“青玉跟我一起來的。”
樓止瑜只落后李山雨幾步,他身穿華服沒有一絲偽裝,身后還跟著一位背著劍的黑衣年輕男子。男子有一雙深邃的眼睛,五官和大詠人不同,更深、輪廓更明顯,個子更高,連在場的所有人都要仰頭看他。
“看,這是今日剛來的高人,叫南羨之,羨慕吧!個高,天塌下來可以頂著。”李山雨跑到南羨之身邊張開雙手的手掌指向他,滿臉的興奮。
嗯……趙奕棠沉默了,他在大詠屬于高挑的類型,但和南羨之一比,矮了一大截。
南羨之沒有說話,沖兩人點頭,關門轉身消失。
“不止高,武功還高,更重要還帥。”李山雨眼睛眨巴眨巴,微黃的皮膚冒出兩塊紅云,羞澀抓住樓止瑜的袖子。
“李姑娘你喜歡他?”王希夷笑了笑,意料之外的發(fā)展。李山雨點頭,樓止瑜無奈拍拍她的腦袋。
“對了,你約我過來做什么?”李山雨忽然想起正事,今日她正被樓止瑜逼著練字,王希夷差人送來一封信,約她和樓止瑜到日月歡意樓。
“京城傳你是位絕世美人,風采勝過相如五娘和秦十二娘。”
“她們是誰呀?”李山雨好奇。
“相如愿,戶部尚書相如原的嫡親妹妹,氣質宛如一朵長在幽谷的蘭花,容貌更像曇花那么驚艷人心的美。嘖,此女只應天上有,九天仙女便是她那樣?!蓖跸R男Φ溃娺^相如愿,絕對的美人。
“秦十二娘呢?”
“秦十二娘秦瑟,雖然才十五歲,卻有美婦人之姿,媚意入骨,一笑萬花開,美艷無比?!蓖跸R慕又u價。
“跟我有什么關系?”李山雨不明白。
“哼!好女配好郎,你以為她們會放過你嗎?你可是三郎身邊唯一近身的女子。”
“青玉你喜歡她們嗎?”李山雨扭頭看樓止瑜。
“我未曾見過,談何喜歡?”樓止瑜道,他離去時,這兩位姑娘還是孩童,怎么會認識?
“沒事,我?guī)Я水嬒瘢耶嫷?,把兩人的風采畫了九分。”他去把自己帶過來的卷軸那了過來,他帶了許多卷,都是他的珍藏。
李山雨打開了一卷,畫里女子雙目秋水瑩瑩蕩,唇朱臉白,眉間透得一股濃濃的媚意,想必是秦瑟。她又打開一卷,還是秦瑟,她再打開一卷,見到一個意想不到之人。
砰砰砰……
李山雨的手止不住顫栗起來疼痛瞬間占領她的腦子與身體。
“呵……呼!”樓止瑜正看,忽然聽見身邊傳來沉重的喘息聲,他一回頭見到打喘氣冒著冷汗的李山雨。他臉色煞白,趕緊上前扶住她。李山雨身體顫栗不斷,臉色蒼白,逐漸連氣都喘不上來。
“山雨,你怎么了?”樓止瑜焦急問。
“疼……”
“哪里疼?”
“哪里都疼……”李山雨抖得厲害。
他已經死了!
李山雨告訴自己,那帶著滲人陰森的笑容的臉又撲上前來把她拖到絕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