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如愿被帶走之時,整個人處于極度恐懼的地方,藏海那是一個地獄。她明白,她看過……當時她看見了那個人,看看血肉模糊之中的白骨在蠕動著。
“你看見了嗎?你不想你的家人和他變得一樣吧……”他的聲音如鬼魅,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龐中,他的手很冷,觸碰到相如愿溫熱的身軀中。
疼痛,屈辱,她經(jīng)歷了此生不愿意再回想的一切。難道這一切都要再來一遍?不,這不行……相如愿告訴自己,她絕對不能成為一個任人宰割的羔羊。
藏海的牢房不算干凈,但相必相如愿印象中卻算的上極度干凈了。
季諾坐在一張椅子上,若有所思地喝著茶,他的眼下的疤痕很顯眼,在陰森的牢中格外的可怕。
“相如娘子請坐。”季諾很有禮貌道,聲音的情緒卻冷漠如冰。相如愿看著他,慢慢鎮(zhèn)定起來,端莊坐下。
“李非良身上的毒是你下的嗎?”相如愿剛坐穩(wěn),季諾眼中一暗,同時周圍的蠟燭都熄滅了,只剩下桌面上的一支。
“什么?山雨她中毒了?”相如愿大吃一驚,這怎么可能?李山雨不是會解毒嗎?
浮動的燈光晃動著,季諾看著她,思考她的表示是偽裝還是真實。
“她是見過你之后才中毒的,你下毒是最大的可能,不是嗎?”
“不是……我沒有,我怎么會去害她呢?”
“呵!”季諾忽然冷笑一聲,眼睛微微瞇起,如同狩獵的野獸,死死盯著一個獵物?!澳愎蛡蜻^叫殘手的殺手組織去殺李非良,不是嗎?”季諾冷笑著,仿佛他已經(jīng)篤定李山雨出事是相如愿做的。
相如愿沉默了,她警惕抬頭看向季諾,最后開口:“我沒有?!?p> “沒有?真是一個謊話連篇的女子。她把你當寶貝護了那么多年,可是你還是離開了她,成為相如家的貴女,而她在歷經(jīng)磨難,如一縷飄浮于人世間的幽魂……”季諾想起那個把一半食物塞到奄奄一息的自己手中的孩子,她的眼中都是惶恐,卻帶著明亮的光??墒乾F(xiàn)在的她,怕是只有一張人皮了,內(nèi)心大概是白骨了……
相如愿沉默了,她低下頭。
是她自己選擇不來送我的……相如愿心想,她對自己說,可是這個說法連她自己也無法說服自己。
“你會對霖愿好嗎?”
“你發(fā)誓!”
她聽見了,李山雨逼黃夫人發(fā)誓,她知道李山雨不會來跟她告別她知道李山雨會放手,即使心再痛。
“求菩薩保佑吧,如果李非良醒了,你還可能有命在。如果她沒了,那么相如家的所有人都必須給她陪葬?!?p> 這是威脅,也是忠告。
毒是沒有辦法取李山雨的性命,咒術也難,但咒術會讓李山雨一直痛苦,一生都無法醒來。
樓止瑜已經(jīng)好多天沒有合眼了,他不敢離開李山雨一步,萬一她醒了沒有看見他怎么辦?
他們都說,對慕炎華一往情深的樓止瑜終于栽在一個人長得丑了吧唧的女子身上,可惜這段情注定是要消失的。
你們懂什么?懂什么?樓止瑜心想,他白皙的膚色變得越來越憔悴,臉色十分難看,這樣的他讓人心疼。
窗外的風吹走房內(nèi)窒息的感覺,樓止瑜沉重的眼皮合了起來,倒在李山雨躺著的臥榻上。
“他是斷袖……和慕家的郎君……嘖……大概是真的很勾人,看他那張臉……嘖,摸起來一定很軟……”
“腰更軟……”
“那地方說不定像泥潭一樣……哈哈哈哈”
被取笑的聲音持續(xù)了很長時間,而月霄國的太子和三王子更是把他再度推到風口浪尖。
容貌,有時是件好事,有時是件壞事。樓止瑜曾慶幸自己不是女子,不然他很可能成為一個聯(lián)姻的物品,即使皇帝和王氏也無法阻止這個命運。還好,他是男子,皇帝外甥的身份更是讓他多了選擇。
同性相愛,在這個地方是無法光明正大的容納下去的,只能以朋友、同窗的身份存在,一旦點明……一切都會毀了。樓止瑜一生做過最大膽的事情,就是承認了自己喜歡男子的事實,而他在多個原因之下,選擇離開了長陽。
山野的生活很平靜,卻也不缺登徒浪子與大膽狂放的女子,他們有的想要硬來,有的脫下衣裳把整個人暴露在他的眼中。
李山雨是不一樣的,她的眼睛沒有太多的活力,太多的好奇,她太沉悶,獨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她救了樓止瑜,也和她成為了朋友,兩人的交情是隨著過命的交情而加深,但真正進入樓止瑜內(nèi)心的是李山雨說的話。
“山雨,若我告訴你,我喜歡男子,你會有什么感覺?”樓止瑜用手撐著自己的臉,側臉看著正在織花環(huán)的李山雨。
李山雨沒有一絲反應,樓止瑜微微蹙眉,心中有一股苦澀涌上來。他剛要說話,李山雨就把織好的花環(huán)戴到他的頭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這沒有什么關系?!?p> 她說,這沒有什么關系。李山雨說得很清楚,一個字一個字進入到樓止瑜的耳朵、心房中。
“你可以成為喜歡任何一個人,無論是喜歡男子還是女子,你就是你。不必在乎別人的眼光,你就是你自己。”李山雨說,樓止瑜的腦子是空白的很長的時間,李山雨沒有催他,只是靜靜看著他,等待他的回應。
“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
誰都有資格成為自己想要去做的那個人。
李山雨說得不感人,但說到樓止瑜最柔軟的一個地方中。
黑夜來臨,顏小楓和驚霜走入院子中,今夜的月色很美,流淌在院子中如海水一般。
“我想這件事情不簡單?!斌@霜道,她呼出一口冷氣,顏小楓微微蹙眉。
“你想表達什么?”顏小楓不悅。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如果與她有關,你會如何做?還是像過去一樣,無條件無原則地原諒她?”驚霜的臉色很冷漠,她望著一地的月光,走遠了幾步。
顏小楓低下頭,看著自己袖子上的楓葉,眉頭蹙得更加的緊。
“你該喜歡紅色……”她曾經(jīng)說過。
驚霜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低頭沉思,眼中閃過一絲悲傷,但它很快便消失了。
到底是沒有原則的人。驚霜心中不帶什么希望了,身形一轉(zhuǎn)走到李山雨的臥榻上,伸手去探她的額頭。
寒冷的冰雪侵入李山雨的大腦中,這股冷意讓沉睡不起的樓止瑜忍不住一哆嗦,緊抓住她的手。
寒風吹拂,白色的雪山中傳來悠揚動聽的琴聲。
“噔!”琴弦忽然斷了,紅色的血落在雪地上,很快被風雪掩埋。
那彈琴的人抬起頭,在紅色的斗篷下有著一張絕美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