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目睹一場生命的離去,
母親回來的那一晚,開始準備素衣,依然是一聲不吭,蔡阿姨的離去給母親的打擊很大。
看著魂不守舍的母親,她只能選擇刻意不去打擾。
蔡阿姨的葬禮一切從簡。
母親說這是蔡阿姨生前就叮囑過的,依照舊俗,蔡阿姨應該會被拉到離寧城縣二十公里的老家進行土葬,可蔡阿姨不愿意,她說不想再麻煩老蔡家的人了,她說的是蔡叔叔老家的人,那就依城里的規(guī)矩火葬。
周四,朱佳向公司請了半天假,她覺得有必要去參加這場葬禮,也就耽誤一會兒功夫而已。
本來要在兩天以后進行的火葬也提前到了今天,蔡阿姨的女兒要趕回國外,墓地是女婿和蔡叔挑的,在西山公園附近,地方偏僻安靜,等她和母親到達時,蔡阿姨已經下葬,參加葬禮的都是近親屬,還有幾個是蔡阿姨生前的同事,男人們神情嚴肅,女人們泣不成聲。
活著的時候總感覺日子很長,要做的事情很多,等到死了才發(fā)現(xiàn),生死就是一瞬間的事。
蔡叔叔像是一夜間白了頭,整個人憔悴不堪,盯著老伴的墓碑喃喃自語。
女兒和女婿陪在一旁,老風濕讓蔡叔的雙腿變得彎曲,佝僂著背,才五十幾歲的人,像是已到了暮年。
曾經那么精神的一個人。
母親抽泣不已,肩膀聳動著,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悼念很快結束,母親和幾個好姐妹陪同蔡阿姨的女兒女婿將蔡叔送回家。
接下來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蔡叔叔都無法從蔡阿姨離去的陰影中走出來,母親也是。
目送母親她們攙扶蔡叔叔上了車,她和蔡阿姨女兒寒暄幾句,她又安慰蔡阿姨女兒節(jié)哀順變之類幾句,時間也讓兒時的玩伴產生了距離,等她們都上了車,她也準備驅車趕往公司。
早上她是故意拖延時間不讓母親去殯儀館,非說自己要穿的衣服還沒熨燙整齊,反正就是各種理由推辭。
她是有私心的,她去不得那種地方,受不得那種如死寂般的沉默,生怕母親也因此會在心理上增加負擔,直到算好了時間她們直接趕去陵園。
一路上腦海中滿滿的都是兒時的記憶,她對蔡阿姨的容顏也只停留在小時候,關于蔡阿姨老去之后的樣子,也是在剛剛看到遺像時才有了深刻的記憶。
那一瞬間她想到了無數(shù)個人的老去,直到一張一張色彩鮮明的照片都變成了黑與白,想到此處不禁潸然淚下。
她知道此后再聽到關于蔡阿姨的消息會是給她燒頭七、百天,或者幾周年,也可能會有更多曾經認識她的人談起她:你說蔡淑珍多好的一個人,怎么會得肺癌那么嚴重的病,短短幾個月人就沒了,年輕時候彈得一手好鋼琴,老蔡當年娶了她,不知讓學校多少男人為此心碎,那時候她怎么能那么美,哎……
就像春夏秋冬交替的季節(jié),沒有更多人會惋惜一片凋落的葉子,只是在被秋風偶爾卷起時,感嘆一句秋天來的真快。
進入喧囂的城市,與城外西山的景象截然不同,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與這個城市而言,如同黑夜白晝般再平常不過。
當聽到救護車呼嘯而過的時候,心頭又涌起莫名的傷感。
今天這是怎么了?為何會如此傷感!
嘈雜的手機鈴聲將她拉回了現(xiàn)實,來電顯示是營業(yè)室內部的電話,她猶豫片刻,接通了電話:“什么事?”
對方是會計主管:“朱總,前幾天來過的那個張大爺又來了,”
“嗯!”
“等十分鐘,我回來再說,”
“張大爺一個勁要找領導,誰勸都不聽,”對方語氣焦急,“這不是添亂嘛,夠忙的了,”會計開始發(fā)牢騷。
“他兒子來了嗎?”
“兒子不在身邊,張大爺是一個人來的,”
“知道了,”
沒等對方再開口,她掛斷了電話,說實話她心里也挺煩的,但是職責所在,容不得她多想。
十分鐘后,車子停在了華生銀行一樓職工停車區(qū),拿出包里的小鏡子照了照,她發(fā)現(xiàn)自己臉色有些暗淡,趕緊補補妝,涂了涂口紅,感覺可以,才推開車門下了車。
左手側門,是一個旋轉門,直通辦公區(qū),與一樓二樓不想通,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李子鳴,如果不是重要客人,李子鳴絕不會親自送下樓,不過很快她就扭過頭,朝一樓大廳的方向走去。
“朱總,這是剛剛回來?”不知道什么時候李子鳴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嚴肅的臉上立刻泛起一絲微笑,轉過身,給了對方一個親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董事長好!”
看起來,李子鳴也很驚訝,這個平日只知道板著臉的女人笑起來還蠻好看,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李子鳴沒有再深究下去,她早上請假的事跟白靜打過招呼,想來他肯定是知道的。
“怎么樣?還適應嗎?”
“承蒙領導關心,眼下來看還有些難度,不過我相信很快就會好的!”
“哎!畢竟是年輕人吶,有干勁!”李子鳴像是很滿意的點點頭,不過這個看似滿意的微笑下又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陰謀,朱佳不得而知。
“多謝董事長關心,要不您也進去看看,”
“一起,”李子鳴說完,抬腳上了樓梯。
營業(yè)廳內,人依然很多,叫號聲,自助間取款機內過鈔的聲音,休息區(qū)的喧囂聲,各種聲音將二人淹沒其中,李子鳴只轉了一圈便借口有事離開了。
朱佳這才拍了拍雙頰,松了松臉部肌肉,假笑真特么比真笑還累。
主管會計小應在人群中看見朱佳便快速飛奔過來“朱總,您可算來了,這…這張大爺可真難伺候,”
朱佳只一個眼神,小應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怎么解釋都不聽,他現(xiàn)在不提錢的事,就說他兒子又走了,沒人管他,這我們怎么能管得了,您看大廳里宋倩和路露都那么忙,根本顧不上他,”
“你先去忙吧!剩下的事交給我。”
有了主心骨,小應總算把這個燙手山芋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