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服務周全、照顧客戶的延伸要求嘛,你沒看《江湖兒女》里也有在葬禮上給跳拉丁舞表演的?大家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分很多種形式。這種演唱會,是VIP墓位的特殊服務項目,幾萬塊錢的那種普通墓位還享受不到呢!”張玉靚話雖如此,但她也著實是第一回在現場看這樣的演出,之前只是聽說。
“既來之則安之吧?!苯獖J自言自語,轉頭仔細踅摸,果然看到了珍珍也在那里忙活。
珍珍已經把白天那套招風的短裙換掉了,現在穿著一套赭紅色的卡其布長衣長褲,遠遠可見那上衣后背上有四個打字:重工熟食。她還戴了個紅色的棒球帽。
23點19分,演出還有11分鐘就要開始了。張玉靚快步朝索柱走去。
“張總……”索柱看見了她,僵硬地點點頭嘟囔了一句作為招呼,還把他們引薦給了關瞰,張玉靚端著架子,裝著對關瞰不熟,也不怎么感興趣的樣子,主要過去跟他搭訕的是姜奐。
關瞰比索柱外向得多,姜奐又是有備而來,倆人三言兩語就熟絡了。
關瞰說:“弟弟我看你不咋適應是不?正常!這個地方我也不咋來,平時都是柱子自己半夜在這練,恐怖不?哈哈哈哈!你瞅他不也沒啥事么?他那大體格子傻好傻好地!”
“關哥,你不冷???”姜奐看他只穿著緊身T恤和牛仔褲。
“冷啥呀?一會兒運動開了就更熱了!我看你可挺哆嗦?!彼麩崆榈鼗仡^喊人,“那誰,弟妹呀!珍珍!珍珍!給我這弟弟拿個外套來唄!”
“來了!”珍珍遠遠答應著,俯身從箱子里抽出一套工作服外套,就快步過來了。
過來了她就看見了姜奐。
“……你呀?”珍珍表情有點復雜,憋住了才沒說臟話,但衣服也沒遞給姜奐。
“認識???”關瞰出乎意料。
“算是認識吧?!苯獖J也沒想到倆人這么快就又實打實地照面了,說實在的也挺尷尬,但眼睛又不由自主往珍珍胸前掃了一下。
“給人家呀!弟妹,嘎哈呢?你倆咋還認識呢?”關瞰性子急,心想這倆人還能有啥交集?
“他……算是我的一個低端客戶吧?!闭湔湎肓讼?,瞪了姜奐一眼,但還是把同樣寫著“重工熟食”的外套遞給了姜奐,轉身忙別的去了。
“謝謝……”姜奐接過趕緊穿上,關瞰說:“弟弟,演出這就開始了,你們擱那邊等我唄,等完事兒了,我?guī)闳€地方補他一補,吃羊槍羊蛋,大腰子串兒,老香了!”
姜奐趕緊跟著珍珍等人往舞臺后邊撤,他追過去,跟她并排走,禮貌地說了聲:“謝謝你!”
珍珍指著他的鼻尖低聲說:“我不知道誰的褲襠沒拉上鏈,把你又露出來了。聽真亮兒了:你好好的還行,要想跟我扯別的,我直接廢了你!”
“知道知道,都聽你的?!苯獖J唯唯諾諾,但說到最后還是不由自主對她挑逗地噘了噘嘴。
他自己都發(fā)現了:在珍珍面前,他怎么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內心深處流流氓氓的一面呢?
男人難道都是這個勁兒嗎?
須臾,一陣《星球大戰(zhàn)》的開場背景音樂響起,女主持人緩步走上舞臺,字正腔圓地用一款嚴肅周正而又貼心得體的聲調,說起今晚的開場白:
“長歌當哭,逝者如斯;明月在天,舉杯同悼。在中元佳節(jié)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里,讓我們用深情的音樂做為紐帶,打破陰陽間隔,讓生與死在此刻交融,讓人世間所有的悲歡離合在這個瞬間都成為永恒。今天,我們墓園方面特邀‘靈魂歌者’樂隊的幾位卓越的音樂人,為今晚現場的所有人傾情奉獻他們對生者的問候,和對逝者由衷的致意,下面,請欣賞他們的表演!”
臺子下面稀稀落落的掌聲中,主持人在樂隊中穿梭,挨個給大家介紹丁立立、關瞰和索柱。
姜奐緊緊裹著“重工熟食”的外套,和張玉靚并排坐在演出后臺平行出去的一個背風角落里,低頭聽著。
張玉靚看著他身上的外套,慢慢說道:“又是什么情況???聯系上啦?珍珍給你的吧,挺知冷知熱的呀?情侶裝都穿上了還,你們倆肯定有事?!?p> “別鬧,我跟她能有啥事?”
“你那點小心思,在我這都看得透透的了!”張玉靚半真半假地說,一看見姜奐好像在瞄那個珍珍的胸和屁股,她就非常別扭,一股一股的無名火,眼瞅著就要發(fā)作。
“騙你干什么?咱嘮點正經的行不?這么重要的演出,你們老四為什么不參加?她不是主唱么?”姜奐趕緊轉移話題。
“說是出去聯系業(yè)務了,其實我知道,她害怕,不敢過來,特地在這一段把自己安排走了?!?p> “她怕的啥呀?”姜奐有種不祥預感。
“她后來跟我們說的,她在這撞見過不干凈的東西……”張玉靚欺近他的耳朵,清清楚楚地說:“她在這撞見了一個大胸的女鬼,披頭散發(fā)老長老長指甲的,足足跟了她半個多月,她走到哪女鬼跟到哪,就在她背后飄著,有一回還跟她說話了,差點沒把她嚇死?!?p> 姜奐怯生生含著怒看她:“真的?”
“騙你干什么?當然是真的?!睆堄耢n看他膽兒突突的情態(tài)不禁覺得好笑,心里還隱隱生出了一絲厭嫌:一個老爺們兒,膽子這么小,真沒出息!
其實,姜奐的這種過激反應,是因為心理陰影,他小時候被姜行帶出去玩的時候走散了,差點被壞人給抱走,都轉了好幾手了,被一位鄰居看見,急中生智當場攔下來,這才沒被賣到邊遠山區(qū)。
其中有個人販子是個臉孔黧黑的老女人,披頭蓬發(fā),貼著耳邊給他講可怕的女鬼,把他嚇得臉都沒人色了,回到家哭了好幾個禮拜,誰都哄不好,就此他心里留下了陰影,這一層他卻從沒跟人說過,無論李丹歌還是張玉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