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心結
日料包間里,李萌伸手去夠餐桌上的面巾紙,楊輝幫她遞了過去。她擦干了眼淚,低著頭,又說了一遍,對不起。楊輝一直都只是松松地攬著她,其實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擁抱李萌。以往的他們從來沒有如此親近過。他明白她為什么再三道歉,卻不能接受,也不愿意接受。雖然當年她沒有接受他的心意,遠走他鄉(xiāng),可他卻癡心不改,始終未如一。當年他對李萌做出的承諾依舊有效。因此,聽到了她的再次致歉,他只緊了緊擁著她的手臂,沒有回答。他們雖然相處的時間并不多,只有短短的幾個月,可卻曾心意相通,很多話一出口,對方明白說話人的真正的意圖。不,他曾經許諾過要保護她一輩子。雖然她沒有接受,繼而又遠走高飛,可如今,她回來了,不是嗎?
兩個人都沒了胃口。結了帳,走出飯店,上了車,楊輝要送她回家。晚高峰剛過,車子行駛起來還算流暢。發(fā)了一會兒呆,李萌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小輝哥,你的車不錯啊,坐著很舒服?!毙σ鉃R到了楊輝的眼睛里,他就知道這個小書呆對和現實生活相關的事務反應永遠都會慢半拍,“嗯,還行吧?!?p> “這個車是什么牌子的?”
“你在國外那么多年都沒學會開車嗎?”
“我住校園里,上課走著去就行了。去心理診所實習也都是乘地鐵,或者搭師兄師姐的順風車,根本用不著自己開車,就沒去考駕照。不過回國以后好像還是有自己的車方便,我已經報了駕校了,離我住的地方不遠,練熟了手,就去考試?!?p> “用不用我把車借給你練手?”
“不用,不用,你的車看起來就很貴,我可不敢開?!?p> “現在的駕照不是太好考,你別太掉以輕心了。”
“切,我是誰呀!還會怕考試?”
“嗯,嗯!你最厲害了,學霸閣下!”
“哎,你別打岔?。∵@車到底什么牌子的?。俊?p> “奔馳。”
“看你這車的配置,不便宜吧,在國外這個牌子好像也不是很便宜。”
“還行?!睏钶x想起自己當初買車的時候,曾經在一款同等價位的寶馬和這輛車之間猶豫不決來著,直到賣車的人跟他念叨,寶馬是開車人的舒服,而奔馳是坐車人的舒服,他想到了她,才決定買了現在這輛車,現在不就用上了嗎?不過她不用知道這些。
快開到洪都風景小區(qū)的時候,李萌才想起來,嚷道,“別進這個小區(qū),接著往前開,我住前面那個新開發(fā)的那個樓盤,世家星海。”楊輝抬眼一看,是一片歐式建筑群,磚紅色的外墻夾雜著深棕色的拼接,散發(fā)著濃郁的異國風情。樓群里有高層也有多層。李萌刷卡,欄桿升起,楊輝把車開進了小區(qū),按照她的指引開到了她家的樓下。是一棟高層,貌似有三十多層。兩個人松開安全帶,卻都沒有下車。
其實兩個人心知肚明,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我送不送她上樓?”“該不該讓他送我上樓?”
“嗯,那我回家了哈,小輝哥。今天謝謝你啦!”女孩兒試圖打破略顯尷尬的沉默。
忍了忍,楊輝說,“那好,我就不送你上去了。樓道里安全不?”
“我們這里進樓和坐電梯都需要刷卡,而且門禁卡只能送我到我家所在的樓層。公寓需要指紋識別才能進去。很安全的,你就放心吧!美國那么兇險的生存環(huán)境我都闖過來了,國內可比國外安全多了!”女孩兒仰起臉來笑了,沒心沒肺的樣子,看在他眼里只覺得心疼。他聽見的是女孩兒在美國的日子絕對不會像她說的那么輕松。也是,她的那個專業(yè)就決定了她接觸人性的陰暗面,怎么可能過得輕松。
眼看著這只兔子就要蹦下車,他連忙喊道,“等等,把你手機號碼給我!”
“哦,差點兒忘了!”女孩兒吐了吐舌頭。兩個人留了電話,又加了微信。
“你什么時候開始用微信的?”
“回國以后。在國外都用what’s app.我現在有兩部手機。原來的那款蘋果是在美國時用的,當地號碼,暫時沒停,回國又買了個華為的。”
“把你美國的那個手機號也給我。”
“那個號過一段時間就停用了,留著它就是為了過渡一下,怕那邊的熟人萬一錯過了我的更號通知,找不到我?!?p> 楊輝臉繃得緊緊的,陰陰沉沉像要下雨的烏云,卻不開口說話。
李萌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輝哥,你怎么了?我沒說謊,那個號碼真的就只剩一個月的有效期,我回國前就已經申請到期停機啦。”
“和那個電話號沒關系!你原來也會擔心別人找不到你嗎?”他盯著她,眼眶發(fā)紅。
女孩兒終于明白過來他發(fā)怒的真正原因,弱弱地解釋,“我們當時也才只認識了幾個月..…我又那樣回復了你……還走了這么多年……也沒什么聯系。我,我以為你早就已經把我給忘了……”女孩兒的聲音越來越低,因為看到男人的臉越來越黑。
“沒有聯系?!我的手機號碼一直都沒變過!你以為?!你以為我會隨隨便便地對一個人說出那樣的話,做出那樣的承諾嗎?我在你眼里就是個那么沒有信用的人嗎?忘了你,哈哈,我倒是想……”累積多年的傷心憤怒苦澀如決堤的水洶涌而出。
“對不起……我…沒想到…..”女孩兒愧疚地要哭了。
男人的心一下子軟了,閉了閉眼,嘆了口氣,“至少,也要讓我知道你在國外的時候是否安然無恙……”他沒告訴女孩兒,自己有一臺電腦常年掛在美國新聞網上,卻害怕真的在新聞中聽到有關她的消息,因為上了新聞的,絕大多數都是壞消息。
看著女孩兒已經愧疚得無以復加,男人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怕女孩兒的頭,“好了,好了。你現在平平安安地回來了。沒事兒了,沒事兒了..…”
女孩兒終于下了車,雙肩下垂,蔫蔫的背影無精打采地開門進樓。男人站在車子旁邊,一動不動,過了很久,才抬頭看了看高聳入云的公寓樓,那么多的房間,那么多盞燈,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一盞燈的后面。扯了一下嘴角,嘲笑著自己的沉不住氣,他終于開車離去。
李萌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換了鞋,一屁股坐到了沙發(fā)上,雙腿盤起,緊緊地摟著一個抱枕,下巴擱在抱枕上發(fā)起呆來。她沒做好見楊輝的準備,或者說,她沒做好見除了家人以外任何老熟人的準備。剛把工作捋順了,她一邊在咨詢室上班,一邊跟著導師做博士課題。她本人對一切心里形態(tài)都很感興趣,但從碩士開始就必須定一個研究專業(yè)的方向。她當時選擇的是兒童心理構建與成年行為模式的關系研究。到了博士,除了繼續(xù)原來方向的研究之外,又加了一項對抑郁癥的研究。這項研究其實是她導師從美國那邊帶來的科研項目。因為當今社會,抑郁癥已經成為了無名腫毒,是全球都在普遍關注的熱點問課。在歐美,對抑郁癥的研究由來已久,而在中國,尤其是在那幾個著名的大城市,抑郁癥發(fā)病率的增長已經達到了令人心生警惕的地步。所以,導師來華建咨詢診所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搜集抑郁癥飛速增長階段的第一手信息和資料,而毫無意外地,李萌被他欽定為此項科研的助手。
除此之外,他們咨詢室有一個不能外宣的關系,就是她導師當年合作過的人中有中國軍方和警方的高層。導師之所以能夠以外國人身份順利地在中國開設咨詢室,想來也離不開這些友人的支持。他們咨詢室在創(chuàng)建之初就明文規(guī)定:其業(yè)務之一就是要為警方提供相應的服務,這些服務包括對警員PTSD的測試和心理疏導,對一些涉案人員諸如犯罪嫌疑人或受害者進行心理測試或疏導,提出對犯罪嫌疑人的側寫,協助警方辦案等等。警方其實有專職的心理疏導人員,警校也設有犯罪心理學專業(yè),所以除非是一些比較棘手的大案要案或敏感的涉外案件,警方一般就不需要他們的協助。因此到目前為止,D市的警方并沒有聯絡過他們。
當初入行的時候,她只想探究人心,想知道為什么她的親人會如此待她,僅此而已??稍趪鈱W習工作生活了那么多年,她閱讀了大量的案例,也和導師與師兄師姐捫一起接觸了相當數量的患者,見過了那么多被心魔所困的人和各式各樣的苦難,李萌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孩子氣十足執(zhí)拗的小書呆子了。她早就已經走出了象牙塔,走進了萬丈紅塵,在那里,她遇見了很多似曾相識的靈魂,以前只是在書本中才能看見的人,卻在生活中有了交集。她傾聽別人的痛苦,予以幫助,仿佛無形中幫助了那個曾經彷徨無助的自己,心里的重擔也變得越來越輕。在眾多的苦難面前,曾經的那些糾結似乎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了。她知道自己并沒有徹底地痊愈,她還沒有重新面對當初對她施加傷害的人,只有從容地做到這一點,她才是真正地擺脫了當年的陰影。但她的確已經好了太多,當心魔再試圖控制她的時候,她已經可以第一時間認出他的企圖并重新把它關回到鐵牢里面去。她知道自己當年的執(zhí)拗已經慢慢轉化成了堅韌。無論怎樣,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被輕易打敗的人。
欣喜于李萌的變化和成長,她的導師開始讓她接觸一些比較有挑戰(zhàn)性的案例,其中就有一些涉及到了刑事犯罪。剛開始的時候,李萌真的非常害怕,在書本中了解一個刑事案件和親眼看到血腥的照片對一個人所造成的沖擊是完全不同的。以往到她那里咨詢的人,雖然也有著各式各樣的陰暗面,但那些基本上都僅限于個人的掙扎或者自我傷害的傾向,而那些案件中的罪犯或犯罪嫌疑人卻已經把心魔放了出來,對他人造成了切實的不可逆轉的傷害。最開始涉案時,她甚至難以接受到迷失自我,不明白一個人怎么可以對同類做出那些殘忍到難以置信的事。她的導師曾再三地開解她,要她將自己的情感與這些案件切斷,盡量保持客觀觀察者的心態(tài)。
她的導師不無糾結地承認,最欣賞李萌的地方是她的靈感和直覺,那些是實打實的天賦,無人可比。很多時候,她可以僅憑直覺就得出非常接近真相的結論,而其他人還在忙著收集證據,翻找理論。殊不知,理論只是在得到結果之后用語言對推理過程的解釋和總結,可如果可以直接得到正確結論,誰還在乎用的到底是什么過程和手段?這個當然不是她導師糾結的地方,恰恰相反,她的導師為能發(fā)掘到這樣一棵好苗子而感到欣喜和驕傲。真正讓她導師糾結的是,有她這樣天賦的人通常超級敏感,容易不可控制地共情,與涉案者產生感情上的共鳴,擺脫出來的過程非常地消耗一個人的精力和元氣。所以他導師對她最經常念叨的一個詞就是界限,并反復告誡她,每次接觸病人之前都要在心里用玫瑰將自己環(huán)繞起來。李萌當然明白導師的苦心,他希望她學會更好保護自己,盡量不要用燃燒自我的方式去尋找真相。她也盡量身體力行,希望自己的內心越來越強大,既可以用天賦去幫助到別人,又不會被天賦所累,遭受反噬。
今天與小輝哥的見面打得她措手不及。可是她當年離開的原因直到今天仍沒有完全消失,當初對他的承諾所作出的回應恐怕還會依舊保持原樣。因為見識到的越多,她就越會懷疑,小輝哥對她的感情只是對他自己情感缺失的一種投射,他渴望將家人虧負他的情感完全傾倒在她的身上,如此,他里面那個無助受傷的孩子才可以得到安慰和醫(yī)治。她可以幫他走出黑暗,但并不非得是作為伴侶,他們并不合適,憐惜并不是愛,更何況兩個心思同樣敏感細膩的人更容易對彼此帶來傷害而不是幫助。當年她本能地逃避,恐怕也是因為心靈先于大腦,早已獲知了真相。
想到這里,李萌的心堅定了起來。她決定在一個合適的時候,和小輝哥坐下來開誠布公地把一切攤開了談,不再逃避,不再隱藏,因為真實無論多么丑陋和可怖也遠比虛假更美麗。又何況小輝哥那么好的一個人值得她以最大的誠意來對待?,F在需要做的是把手頭的工作整理一下,把下個月的工作、學習和駕校日程列成表,好騰出時間來。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女孩兒把抱枕丟到一邊,到浴室去洗漱。
楊輝到了家之后卻久久不能平靜下來。各種情緒如海浪般不斷地拍打著他的神經。他的女孩兒確實回來了,可她真的是他的女孩兒嗎?她從來就沒答應過他,即使今天他那么逼她,她也沒承諾什么。他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工作上的歷練也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了使用手段,就像今天與她重逢的安排,就耗費了他不少的心思。
當他聽吳昊說她已經回來的時候,就跟周娜要了李萌名片上的信息,先上網查閱了心理咨詢室的一切相關資料,尤其是網站上關于李萌的介紹。他記得不錯,因為提前入學,雖然李萌比他只低了一屆卻小了兩歲。年輕的在讀博士,執(zhí)證心理咨詢師,所發(fā)表的論文列表和她參與的一些著名案例,讓人不由得忽略她的年紀而心生敬意。看著那些介紹,他一陣陣心慌,他的女孩兒已經飛得又高又遠了。他知道她不會泯滅于眾人之中,卻沒料到她會變得如此地優(yōu)秀,耀眼奪目。他原本引以為傲的工作成就,在她的成績面前突然顯得俗愴不堪,讓他突然沒了底氣。
賣掉手游的收入,讓他們這幾個原始股東一夜之間都成了身價不菲青年才俊。他用那筆錢買了房子和車子,房子就在他們公司附近的高檔小區(qū)內,精裝修,120平的復式,寬敞明亮,一次性付款交割完畢。公司如今的幾款新手游的設計和研發(fā)也進行的很順利,已經有潛在的客戶和他們接洽購買,也有投資商想要給他們注資對其進行自主發(fā)行。至于那些軟件定制業(yè)務,因為行業(yè)口碑不錯,多是熟人介紹的回頭客,所以公司收入相對穩(wěn)定??蛇@些不過是使他的個人財富不斷加贈,卻沒有讓他能成為對別人更有益的人。而他的女孩兒卻一直都在幫助人,做了很多讓人覺得了不起的事情。他深信李萌所做的絕不僅限于網站上所寫的那些。
做了幾天的心理建設,查了她的咨詢空擋,他才鼓足勇氣打電話去突襲般地預約。其實打電話的時候,他的車就停在咨詢室樓下的停車場。他反復演練著要如何開口或沉默,如何掌控對話的節(jié)奏,像一個反復演習的士兵一樣期待著到戰(zhàn)場上可以發(fā)出致命的一擊。他如同暗中潛伏的獵人,瞄準著茫然無知的獵物。李萌的感覺不錯,咨詢室里他們的身份的確被楊輝成功地對調了。楊輝的計劃幾乎成功,直到吃飯的時候。李萌沒有改變自己的真誠,直接剖開內心深處的愧疚。他手里的獵槍卻再也握不住了。因為她即使是在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時候卻仍能忠于自己的內心。他只能無力地退敗,無法再繼續(xù)上演自欺又欺人的戲碼。但他不愿就此放棄,因為她是他心中唯一的柔軟,是他甘愿傾盡一切去珍惜疼寵的人。想到這些,楊輝閉上眼睛,在心里回憶描摹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她瘦了,嬰兒肥已消失不見,書卷氣依然濃厚,氣質介乎女孩兒與女人之間,但那雙眼睛,是啊,那雙眼睛,仍可以清澈地映出他的靈魂,要讓他怎么放手,他如何能舍得!
馬尾辮已經變成披肩發(fā),象牙白的真絲襯衫,米色的寬腿西褲和同色系的平底女鞋,她依舊喜歡穿既簡單又舒適的衣服,用她以前的話說,是她穿衣服,而不是衣服穿她。棕色的機車包里面恨不得裝下全世界,Pad,手機,速記本,簽字筆,充電器,移動電源,錄音筆,面巾紙等等。她翻找門禁卡的時候,他看了一眼,頭都疼了。這么多年她還沒學會照顧自己。當初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發(fā)現她不按時吃飯,晚自習就去給她送夜宵,而她卻覺得被打斷了學習的連貫性就是不肯吃,氣得他直接把食物丟進了垃圾箱,而她卻干脆扭頭回教室繼續(xù)看書,完全不受影響,讓他恨不得把她揪出來打一頓。想著自己從校外小飯店里給她買來的飯菜,又因為怕涼所以拿出當年參加長跑比賽的勁頭一口氣跑到了她的教室,飯菜到她手上的時候還是熱熱的,她卻毫不珍惜。是她心狠嗎?是她不知感恩嗎?不是的,她只是從來都不看重這些。也可能是因為她的眼里從來都沒有他。
說起來挺可憐的,他們單獨相處的次數加起來可能都沒有超過十次,還都是在校園里。因著那晚的分享,他們直接跨越了陌生人和熟人的關系,成了朋友,可無論他怎么努力,就是無法把她變成自己的戀人。有時候他覺得,他們其實比戀人更親密。戀人又有多少人認識彼此的靈魂呢?可有時候,他卻感到無比的挫敗,因為女孩兒對他沒有絲毫的欲望。愛一個人就會不自覺地想親近他。他承認自己渴望這個女孩兒,希望有一天她可以從身體到心靈,完全地屬于自己。而女孩兒卻像一只點不亮的蠟燭,一直都只跟他保持著心靈層面的交流。而且每次見面都是他主動提出來的,或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讓她只能接受他對其時間的侵占。他挫敗,嫉恨,盯著女孩兒的四周警惕著是否還有別人靠近,卻驚喜地發(fā)現她待他已經很特別。周娜沒有說謊,女孩兒的身邊確實沒有異性可以走進一米以內,他是唯一的例外。于是他安下心來,一邊籌劃著創(chuàng)業(yè),一邊耐心地等她長大,他覺得女孩兒之所以不明白他的心意是因為她還太小了,不懂這些。
原以為他們會有很多的時間,誰曾想,女孩兒多年的懷疑成真,竟要遠走他鄉(xiāng)。他慌了,逼她在走之前答應自己的求婚,答應回來就嫁給他。他告訴她,他愿意一生一世照顧她,他會準備好一切等著她回來娶她,可她卻說,這個承諾太重了,她做不出來,她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先想清楚,感情的事她從來就沒想過,他們還是暫時不要再聯系了,幸好兩個人認識的時間不長,又還沒有成為戀人,所以不會對雙方造成什么傷害。
楊輝苦笑,他以為他是特殊的,結果她打發(fā)起他來,竟然和她打發(fā)別人沒有任何的區(qū)別。可他怎么甘心,在這段不平等的關系中,他已經投入了太多的感情,早就把心丟在了她的身上,怎么都拿不回來了。女孩兒走了,帶著他的心,而被留下的他,只能畫地為牢,癡癡等待?,F在,她回來了,他的心也終于重新回到了他的胸膛里。可她的心呢?要到什么時候她的心才肯為他跳動?他生性敏感,今天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卻已經察覺到了女孩兒的變化。他的心滿了恐懼,害怕她人雖然回來了,可卻永遠都不會愛上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不如她一直都不回來,至少他還能有個念想,而現在,他連自欺欺人的借口都沒有了。
不過,有長進的也不僅僅是她,他的變化也很大。那么他要做的就要重新部署,根據她的新變化采取新的進攻策略。他握緊雙拳,與自己盟誓,不到窮途末路,他是絕對不會放棄他生命中這唯一的一縷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