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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休斯

第二十五章 放手

尤里休斯 我不是荷馬 8641 2019-03-05 08:35:25

  第二十五章放手

  李萌在楊輝走后,一直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著,她只覺得冷。那種冷從她的心里慢慢地滲透到了她的血管里,骨頭里。她冷的發(fā)抖。

  “我其實是個特別惹人討厭的人吧?”“當(dāng)初我的親生父母丟下我不管,一定是因為我不可愛的緣故?!薄靶≥x哥那樣寬容的人都被我推開了,我還能留住誰呢?”“我真的是冷心冷性的嗎?”“性冷淡恐怕最終讓我孤獨終老吧?”“為什么我會那么理解那些罪犯的心理呢?我是不是也是個變態(tài)?”“為什么我會覺得Eric的一生很可悲?他的下場讓我心里堵得透不過氣來?”

  無數(shù)冰冷的念頭如同錘子一樣一下下地敲擊著李萌的腦袋。她頭疼欲裂,渾身無力,昏昏沉沉。她覺得自己可能生病了。在美國的時候也有過生病的經(jīng)歷,好在次數(shù)不多。她一覺得不舒服就會大把大把地吃特效藥,拼命地喝熱水,基本上幾天就能把癥狀壓下去。嗯,她還有事情沒做完,她還不能就這么倒下去。

  李萌掙扎著起身去找藥,卻發(fā)現(xiàn)藥已經(jīng)吃完了,忘了續(xù)新的了。怎么會這樣?她想著,抬起頭四處打量了一下,哦,原來她已經(jīng)回國了,現(xiàn)在是在自己的家里,不用再擔(dān)心她會一個人病死在國外了。松了口氣,李萌機械地挪進了臥室,爬上了床,拉過被子蓋上。明天仍然是假期,不用早起,太好了,今晚可以放心地睡一覺了。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她太累了,實在是太累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覺。睡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李萌很快地睡著了,卻一直在做夢,夢境紛亂,繁雜。她看見小小的自己在老爸的實驗室玩顯微鏡;場景一變,她在美國的教室里寫論文,有同學(xué)過來喊她趕緊去參加考試,就要遲到了。她一下子就慌了,怎么連考試都給忘了?要考的是哪一科?為什么她想不起來了?場景再換,楊輝沖著她,“李萌,你從來就沒愛過我!我沒有錯,都是你逼我的。是你自己不肯給我!你這個性冷淡!”罵完了她,楊輝轉(zhuǎn)身就走。李萌剛要出聲挽留,卻被人從后面抱住了。抱住她的是Eric,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著,“李萌,我知道你懂我,我們是一類人,我等著你?!?p>  可無論場景如何變化,李萌卻始終都感覺冷,怎么那么冷,是誰把窗戶打開了嗎?

  朦朧間,似乎有人扶她起來,幫她套上大衣,穿上鞋子,抱著她出了門。她想睜開眼睛看看抱她的究竟是誰,卻怎么都醒不過來。有人碰了碰她的額頭,好像說了句什么,她聽不清,只知道周圍慢慢地變得暖和了起來。太好了,終于有人把窗子關(guān)上了!李萌放心地睡了過去。

  等到李萌終于醒過來的時候,她看見李爸爸正坐不遠的在一把椅子上看書。她這是在哪兒?李萌掃了眼四周,怎么好像是在醫(yī)院的病房?她試著動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上下像被車碾過了一樣,酸疼不已?!鞍?!”李萌開口叫了一聲,嘶啞難聽的聲音把她自己給嚇了一跳。

  “你醒了?”李爸爸起身把書放到了椅子上,走到李萌的床前,慢慢地把她扶了起來,用枕頭墊著她的后背,讓她可以舒服地靠在床頭上。又從床頭柜上,拿起一個暖壺來,往一個杯子里倒了點兒熱水,用勺子攪拌了一下,遞到李萌的嘴邊,“渴了吧?先喝點兒蜂蜜水,潤潤嗓子。”李萌抬起右手想接過杯子自己喝,卻被老爸按住,“別亂動!你打點滴呢,當(dāng)心滾針?!崩蠲瓤戳搜塾沂?,伸出左手去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蜂蜜水的溫度剛剛好。李萌慢慢地把一整杯水抿光。才感覺喉嚨不再那么干那么疼了,干裂的嘴唇也舒服了許多。

  “還要嗎?”

  “一會兒再喝。我想先去趟洗手間。”

  這是一個單人間,價格雖然不低,但設(shè)施卻很齊全。屋里有內(nèi)設(shè)的洗手間和淋浴,坐便器旁邊有立式的鐵架子,專門掛吊瓶用的。李爸爸一手舉著吊瓶,一手扶著李萌,慢慢地挪進了洗手間,掛好了吊瓶之后,才出去關(guān)上了門。解決完了個人問題,李萌到洗手池旁洗手,抬頭看了鏡子一眼,鏡中的那個女人,穿著白色帶藍色條紋的病號服,長發(fā)披肩,臉色蒼白,眼窩深陷,下巴尖尖,不用化妝就可以直接去演貞子了。李萌朝著自己扯了扯嘴角。聽見沖水聲,又聽到水龍頭的水聲停下,一直等在門外的李爸爸,敲了敲門,“萌萌,你好了嗎?”

  “嗯,我好了?!崩蠲葢?yīng)了一聲。她還有視她如命的父親,尚未完成的學(xué)業(yè)和真心熱愛的工作,何必要自怨自艾呢?讓過去的一切就都過去吧,前面要走的路還很長。

  重新靠著床頭半躺下的李萌,看著老爸從大保溫杯里往外倒著菜粥,“老爸,我這是病了?”話剛一出口,李萌就知道自己說了句蠢話。

  “你沒病,也就是發(fā)個高燒,昏睡不醒而已?!崩畎职譀]好氣地回答。

  “???今天幾號了?我沒曠工吧?”

  “今天是三號啦!現(xiàn)在是下午一點。這次多虧你的那個師兄,他昨天上午給你打電話,卻始終都無人接聽。他擔(dān)心你出事,就給我來了個電話。我們趕到你公寓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你人已經(jīng)燒糊涂了。是你師兄一路把你抱上車的,又跟到醫(yī)院幫我跑前跑后的,把你安置了下來,他在這里陪了你一整天,晚上才走的。他跟我說,今天下班之后還要過來看你。對了,你一會兒給他去個電話吧,告訴他一聲你已經(jīng)醒了。真是的,還讓人家一個外來的操心你這個本地的。你回頭要記得好好地謝謝人家!”

  “好了,我知道了。您先別嘮叨了,我都快餓死了!有吃的嗎?”李萌慘兮兮地看著李爸爸。

  “好,好,餓了好!我這就給你拿東西吃?!崩畎职终f著,把床用飯桌支了起來,在上面開始擺東西。李萌側(cè)頭看了眼她的床頭柜,上面不知道什么時候擺了個巨大的保溫食盒。“哇,這么豐富!”李萌用左手拿起筷子來慢慢地吃了起來。

  “是家里的阿姨做的。都是經(jīng)過醫(yī)生同意了的菜譜,又營養(yǎng)又清淡。你慢點兒吃。”李爸爸看著李萌拿著筷子的左手笨笨拙拙地夾著菜,“用不用我喂你?”

  “不用,我自己能行。這樣還可以強迫自己吃得慢一點兒。幸好以前傻乎乎地為了開發(fā)右腦學(xué)過用左手寫字、用筷子。雖然沒有右手那么熟練,但總還是能用不是?”李萌的語氣像個顯擺的小孩子。

  吃完飯,李爸爸收拾了飯桌,又給李萌倒了杯白開水清口,才坐下來和李萌好好地說話,“元旦那天,你回家里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一回去以后就病倒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跟爸爸說實話!”

  看來師兄的嘴還挺嚴(yán)的。李萌決定繼續(xù)打馬虎眼,“哎,我能有什么事兒???我估摸著,可能是在美國這么多年,一直都害怕自己生病,所以靠意志力拼命壓著?;貒笥忠恢泵Γ矝]時間生病?,F(xiàn)在,書稿趕完了,又剛巧碰到放假,心里的弦一松,以前積攢的那些疲勞病毒啊什么的,一下子就都涌上來,我才倒了?!?p>  李爸爸聽了點了點頭,“這樣也好。生生病,也能把那些淤積的炎癥啊、毒素啊什么的都往外排一排?!?p>  “我的燒應(yīng)該是退了吧?”李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比平時熱,不過她已經(jīng)不感覺冷了,身體應(yīng)該是沒什么大事兒了。

  “還是有點兒低燒,不過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萌萌,你這次可是把爸爸給嚇壞了。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兒就燒出了肺炎?!?p>  “對不住了,老爸。不過生病的時候能有你在我身邊真好?!崩蠲刃ξ娜鲋鴭?,說的卻是真心話。李爸爸心里卻在揪著疼。這孩子這么多年在國外孤單單地一個人究竟吃了多少的苦?。】伤齾s從來都是個報喜不報憂的。

  “趁這個機會好好地養(yǎng)一養(yǎng)。別急著回去上班。你師兄說,他已經(jīng)幫你請了一個禮拜的假了?!?p>  “?。克舱媸堑??!崩蠲缺緛碚隽镏禄?,想再睡一會兒,聽了這話一下子又坐了起來?!鞍?,我手機呢?”一邊說著話,一邊就要掀被子下床。

  “你等著,我給你拿?!崩畎职诌B忙按住了她,回頭走到了衣柜前,打開柜門,從里面拿了個裝的鼓鼓囊囊的大雙肩包出來,拉開拉鏈,伸手在里面摸了一會兒,終于掏出了李萌的手機。李萌看見衣柜里掛著她的大衣,下面還放著她的靴子。這個雙肩包是她出差時才用的,里面裝的估計是她的洗漱用品、換洗衣物之類的東西。

  “給你!”李爸爸把手機塞到李萌攤開的左手上,“別用太久啊,醫(yī)生說了,你還得多休息!”李爸爸說這話的時候帶著火氣。估計是心疼她累壞了。李萌聽了哭笑不得。本來是好意,卻弄得好像要打架似的。

  “老爸,您別生氣,我給師兄去給電話報個平安,再查一下郵件就關(guān)機睡覺,我保證!”

  “真的?”李爸爸滿臉的不信。

  “我還能在您眼皮子底下作假不成?”

  “那行,等你睡著了我再走?!?p>  “行,您是老大,您說了算!哦,對了,老爸,你今天沒課嗎?”

  “學(xué)生都開始考試了,課早就結(jié)了。我就是一會兒得去趟實驗室,看看培養(yǎng)皿里細菌的發(fā)育情況?!?p>  “您要有事就先走吧,我真的已經(jīng)沒事兒了。”

  “別廢話了,趕緊用手機吧,用完了就關(guān)機睡覺!”

  李萌知道老爸不看見她睡著是不會走的,就沒再廢話。

  “爸,手機是你們把我送醫(yī)院的時候就帶過來的嗎?”李萌一開機,未接電話的短信就一下子涌了進來。

  “沒有,當(dāng)時哪里顧得上這些。后來醫(yī)生說你得住進幾天院,我就又回去了一趟,還幫你帶了洗漱用品和換洗衣服,就在衣柜的那個雙肩包里裝著,你需要的時候自己拿。”

  李爸爸發(fā)現(xiàn)不斷地在刷著手機的李萌皺著眉,忍不住問道,“萌萌,怎么了,你錯過了什么重要電話了嗎?”

  “沒有!”李萌抬頭沖著老爸笑了一下,“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兒?!崩蠲扔挚戳艘粫菏謾C,給師兄發(fā)了個短信,就把手機關(guān)了,丟到了床頭柜上,把枕頭弄好,躺了下去。

  李爸爸看了看她的點滴,沒剩多少了,就決定等女兒拔了針再走。

  “爸,你去忙吧,我再睡一會兒?!崩蠲揉洁炝艘痪?,就閉上了眼睛。

  李爸爸又坐了一會兒,看著護士給李萌拔了針,就收拾了餐盒和保溫杯,輕手輕腳地走了。

  李萌原想著等老爸撤了再開機回幾個電話和短信,沒想到竟就這么地睡了過去。再睜眼的時候,窗外的夕陽染紅天邊的云,錦緞一般奢華絢麗。李萌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心里靜悄悄的。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地爬起來,去了洗手間。鏡子里的那個女人比先前的氣色好了些,至少看起來像個人樣兒了。李萌洗了把臉,清醒了些,這才慢慢地走回到了病床前,拿起手機開了機,已經(jīng)五點多了,她竟一口氣睡了這么久,看來她的身子確實透支得厲害。

  又有新的短信和未接電話提示進來,李萌卻不想再看了,她把手機往床上一丟,慢慢地踱到了窗前,向下望去。住院處最好的單間,和酒店一樣,在最高的樓層,樓下的車子和來往的行人都顯得格外得渺小。在上帝的眼中,人類是不是也如同螻蟻一般?蠅營狗茍,命如草芥?人都以為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是大事??稍谕馊搜壑锌磥恚峙露际菬o足輕重的。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這就是人性,淡漠而涼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既然天地都不肯施恩,那么人是不是更應(yīng)該自重自愛一些?一個人可以做的不多,自己能掌控的更少,一生所求的很多事情到最后都轉(zhuǎn)眼成空,猶如一聲嘆息。就連人本身最終的結(jié)局也不過是塵歸塵土歸土。她一生所求的不過是要竭力護住自己和他人心頭的溫暖而已。不知道這個愿望是不是也是虛妄。

  李萌這一站,就是許久。

  肖龍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背影,纖細脆弱,孤寂悲傷。原來人的背影也是有表情的。他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悶悶地疼了起來。他輕輕地進來帶上了門,就靜靜地站在門口,沒再往里走也沒出聲,不想驚擾了那個躲在自己世界里難過的女人。李萌這個時候早就站成了一座雕塑,仿佛世間的萬事萬物都已經(jīng)與她無關(guān)了。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敲門聲響起,輕輕的,像是怕驚擾了病人,卻是連連綿綿的怎么都不肯停息。肖龍回頭伸手拉開了門,是李萌的師兄劉一帆。兩人相視一眼,俱是一愣。肖龍側(cè)開一步,把劉一帆讓了進來。兩人發(fā)現(xiàn)對方都提了東西。劉一帆提了個五彩繽紛的果籃,而肖龍則提著幾大盒的補品。走廊里傳來了喧鬧聲,劉一帆注意到在窗前呆立的李萌,趕忙關(guān)門,試圖把聲音擋在門外,結(jié)果動靜太大,驚醒了李萌。李萌回身看見兩個同樣高大的男人擠在門口,頓了一下,才笑著問,“你們怎么來了?”

  男人們松了口氣,一前一后地走了進來,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各自找地方坐。屋里除了李萌的病床之外,還有一個給陪床人住的床,兩個沙發(fā)椅和一張小茶幾,以及李爸爸當(dāng)初坐的那把在病床旁邊的椅子。兩個男人迅速地看了對方一眼,默契地坐到了病床正對面的沙發(fā)椅上。李萌看著他們合拍的動作,忍不住笑了。她回到了床上,把枕頭豎了起來,靠在了上面,拉上了被子,看著他們兩個。

  一時間,幾個人都沒說話。李萌嘆了口氣,看起來還得勞累她這個住院病人來費神想話題熱場。他們這是來探望她的,還是來給她添亂的?

  “肖隊,您怎么知道我住院了?”寒暄的規(guī)矩,由遠及近。

  “今天,我給你發(fā)了幾條短信,你都沒回,這不太像你的作風(fēng),就給你打了個電話,結(jié)果你一直關(guān)機。我有點兒擔(dān)心,怕你出事,就給你師兄打了個電話,是他告訴我你住院了?!?p>  李萌在心里磨了磨牙,“師兄,你可真是的。這種事怎么還到處說!”

  劉一帆故意做出一副怕怕的樣子,“我媽媽從小就教育我,不要跟警察叔叔撒謊?!?p>  李萌被他給氣樂了,瞪了她一眼,一副回頭再找你算賬的表情。轉(zhuǎn)過頭對肖龍說,“肖隊,我沒什么事兒,就是發(fā)了個燒,結(jié)果我老爸大驚小怪地非得讓我住院不可。”

  “你師兄說得對,不要跟警察叔叔說謊。我剛才去了你的主治醫(yī)師那里,他說你差點兒燒出了急性肺炎?!?p>  李萌噎了一下,臉上有點兒掛不住,一副做壞事被當(dāng)場抓包的窘迫。肖龍看到她難得吃癟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結(jié)果幾個人都笑了,氣氛一下子變得輕松了起來。

  幾個人聊了沒一會兒,李爸爸就提了一堆東西過來了。大家又是一番挈闊。李萌在一旁卻緊張了起來。她一直都瞞著老爸自己參與案子的事情,看起來今天恐怕就要瞞不住了,只希望肖大隊長千萬別說漏嘴,省得她老爸罵她。

  李爸爸剛才光忙著放東西了?,F(xiàn)在坐下來,才細細打量起他們來。劉一帆是李萌的師兄,他已經(jīng)見過了幾次,是個既有書卷氣又有朝氣的年輕人,相貌英俊談吐不俗,給他留的印象不錯。如果對方不是外籍的話,就沖著他和李萌相處多年,以及和萌萌偶爾流露出來的那種難言的默契,他都想讓李萌跟他好了。其實,他私下里覺得,與楊輝比起來,劉一帆更適合萌萌。因為萌萌從骨子里講,一直都比較消極,看事情總習(xí)慣看陰暗面,因此,她需要一個格外樂觀正面的人來陪伴她、影響她,甚至引導(dǎo)她。而楊輝的性格卻有些太過內(nèi)向和陰郁了,和萌萌太像了。不過楊輝對萌萌一直癡心不改,有這么個人疼愛和照顧自己的寶貝女兒,他也放心。李爸爸心里明白,凡事不能求全責(zé)備,人貴在知足??蔀槭裁疵让榷甲≡簝商炝?,連她的師兄和熟人都到了,可楊輝這個當(dāng)男朋友的卻至今都沒有來?李爸爸想到這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又轉(zhuǎn)臉看向肖龍。剛才打招呼的時候,對方和劉一帆一起管他叫叔叔??茨昙o(jì),這個人應(yīng)該至少有三十了,面容剛毅,眼神銳利,氣場強大,不可小覷。萌萌什么時候認(rèn)識了這樣的人物?李爸爸心里暗暗地思忖。

  幾個人閑聊了幾句,李爸爸得知肖龍竟然是刑警大隊的大隊長后,心里一驚。他當(dāng)然知道自家閨女在美國的時候就曾跟著導(dǎo)師一起給犯罪嫌疑人做過側(cè)寫,但這些事情并不是萌萌跟他說的。他因為關(guān)注女兒的一切,所以一直追著有關(guān)她導(dǎo)師的所有報道,在一些她導(dǎo)師的視頻和報道中,在一群穿著警服的老外中,有一次,他竟然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女兒!追問之下,萌萌才跟他坦白。

  那些案子的社會影響都相當(dāng)?shù)膼毫樱锓笩o一不是窮兇極惡之徒,他當(dāng)時就一直懸著心,直到案件破獲,罪犯被捕才能松口氣,把心重新放到肚子里頭。難不成回國后,萌萌又參與到這些事情上了?想到這里,他就問肖龍,是怎么認(rèn)識李萌的。肖龍還沒來得及回答,話頭就被李萌截了過去,她跟老爸說,導(dǎo)師委托他們咨詢室支持D市市局的工作,就是做一些罪犯的心理分析,給他們畫個像,完全沒有危險,讓他千萬不要擔(dān)心。李爸爸將信將疑地去看肖龍,李萌拼命地朝著肖龍眨眼睛。其實,李萌剛一開口,肖龍就明白李萌的意思了,她是怕家里人擔(dān)心,一直都瞞著他們,現(xiàn)在還想繼續(xù)瞞下去。再看到她慌慌張張地朝著自己打暗號,他就想笑,于是他也就真的笑了出來了,說,“叔叔,您不用擔(dān)心。李萌的工作確實沒什么危險性。我今天來醫(yī)院看李萌,是因為她前一段時間在案子上給我們幫了個大忙,又碰巧聽說她住院了,所以就過來了,不是有工作找她?!崩蠲瓤吹嚼习纸K于把身體放松了下來,這才偷偷地松了口氣,感激地沖著肖龍笑了一下。

  劉一帆囑咐李萌好好休息,咨詢室那邊的運營一切都很正常,她只管養(yǎng)好自己的身體就行。兩個訪客又坐了會兒,就起身告辭了。李爸爸照顧李萌吃了晚飯,洗漱了,才離開。李萌的情況不嚴(yán)重,行動可以自理,只是她身體的炎癥沒有完全消退,仍有低燒,家人和她自己都懶得折騰,就遵從了醫(yī)生的建議決定在醫(yī)院里再住兩天,直到燒退了再出院。李爸爸走后,李萌的臉徹底地垮了下來。在自己最愛的人面前粉飾太平真是一件累人的事。

  李萌去洗手間沖了個熱水澡,把頭發(fā)吹干后,才拿著手機開始細看這兩天的郵件和短信。元旦期間國內(nèi)外都放假,所以沒什么要緊事兒。教授發(fā)了張他們?nèi)胰嗽谝黄鸪詧F圓飯的照片給她和師兄,他的孩子們都回來過圣誕節(jié)了,因為教授的中國之星使得家人錯過了和他在一起慶祝圣誕的機會,所有孩子們都改變了行程,留下來等著他回去過了元旦才離開??粗淌谝患胰司墼谝黄?,其樂融融的樣子,李萌的心也變得暖暖的。她看到了師兄的回復(fù),自己也趕忙送上了遲到的祝福。

  忙完了郵件,李萌開始翻看微信里的短信和留言。肖龍告訴她,警局找尋受害者家屬的進展很快,他們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地找到了七八個人的家庭了。剩下的那十來個人的家人估計也用不了多久就都能查到。想著在過去的那么多年里,那些人的親人無故失蹤,生死不明,如今好歹也算是有了結(jié)局(closure),雖然這個結(jié)果并不令人感到愉快,但好歹他們總可以了卻一樁心事,總好過親人的失蹤如同一把利刃懸在他們頭上一輩子。肖龍給他們錢的時候說的都是,那是警方從罪犯那里追回的財產(chǎn)中拿出來給他們做的補償,那些人都很感激這意外的收獲。肖龍跟李萌商量,十七個家庭二百萬不好分,所以他決定每個家庭給十萬,剩下的那三十萬,讓李萌或是自己留下,或是捐出去。

  李萌給肖龍回短信,贊同了他的做法。沒想到她的短信剛出去,對方的語音短信就過來了。肖龍一向低沉渾厚的聲音里難得地含了絲笑意,他問李萌是不是她老爸已經(jīng)走了?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又問她是不是該好好地謝謝他?不僅是因為他為了她的托付跑前跑后,局里面居然還有人因此而開始傳他特別有錢,是他自掏腰包來安置那些家庭的。總之,他為她擔(dān)了個虛名。李萌想了一下回復(fù)他說,要不你就把那三十萬留下來吧。反正在美國,如果請律師事務(wù)所協(xié)辦這件事也是要付傭金的,百分之十五的服務(wù)費用很合理。

  肖龍的回復(fù)里充滿了調(diào)侃,他說,李萌,你還挺有錢的嘛?三十萬說送人就送人。不過不用了,錢他就不要了,但作為補償,李萌得請他吃頓好的。李萌覺得這是應(yīng)該的,就讓他定時間和地點。肖龍跟她說,等你出了院再說。兩人的對話這才告一段落。

  李萌看到手機的微信里,有一大堆未讀的語音短信,都是楊輝發(fā)過來的。是在他離開她家?guī)讉€小時之后發(fā)的,她打開來一一地聽了。楊輝語無倫次,吐字不清,顯然是喝多了。語音的背景十分嘈雜,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么。李萌扯了扯嘴角,心里只覺得麻木,有種恍若隔世、事不關(guān)己的釋然和冷漠。她只回了一個短信:請你盡快將我的門禁卡寄到我的單位來。之后,無論楊輝發(fā)什么短信,她都沒有再看,來電話,也沒再接聽。

  就這樣,李萌又在醫(yī)院里住了兩天,并趁機做了個不能更全面的體檢。這兩天,只要是醒著,她就盡量將自己的腦子放空,什么都不去想。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就上網(wǎng)搜郭德綱的相聲聽。其他的時間就拼命的補覺。幾天下來,身上的酸痛感終于徹底地消失了,燒也完全退了。李萌拿著自己的體檢報告跟老爸申請出院,老爸又去問了醫(yī)生的意見才幫著李萌辦了出院的手續(xù),把她送回了公寓。

  李爸爸原本想讓李萌回家去住的,但李萌直接跟老爸坦誠地說,自己好不容易放下對媽媽的成見,暫時不希望處得太近,恐怕會再勾起一些不愉快的記憶來反而傷了雙方來之不易的和氣,畢竟相處易同住難,所以她還是回自己的公寓住才是最好的選擇。這兩天李媽媽也往醫(yī)院跑了兩趟,來給李萌送吃的和換洗的衣物。那些衣服還是李萌出國前放在家里的,李萌摸著那些柔軟的棉質(zhì)衣服,心里五味雜陳。

  一個人如果不接受自己,不接受自己生活中那些無法斬斷的人和事,就永遠都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她很高興發(fā)現(xiàn)自己終于與自己當(dāng)初以為要對抗到底的“仇家”講了和,也因此整個人越來越寬和了起來。心底里,她其實挺感激Eric的,如果不是他這么個極端的例子在那里擺著,恐怕她還不能這么快就醒悟過來。她和Eric一樣,心里都有著超乎常人的偏執(zhí),Eric選擇了畫地為牢,結(jié)果卻越發(fā)地激起了他內(nèi)心被壓制的欲望,這才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李萌可不希望自己步他的后塵。李萌換位設(shè)想過,如果自己是他的話,可能會移民到歐洲或者美國,找個對同性戀寬容度最大的國家定居,絕對不會留下來跟自己強勢的父親死磕。事實上,恐怕Eric擔(dān)心的是,他即使在國外生活,一旦他的性取向被公開,就會被拿來做攻擊他父親的武器。他其實十分地顧念他的父親。

  李萌出院后,生活恢復(fù)了平靜。她開始修改自己的書稿,打算在放假之前把完結(jié)稿發(fā)給教授。李萌就像個鴕鳥一樣,把頭埋在沙子里,不聞窗外之事。等到李萌徹底搞定了書稿,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才注意到新年將近,整個城市都充滿了節(jié)日的氣氛。人們忙著逛街采購,為過年做準(zhǔn)備。李萌也給父母和師兄買了新年禮物送了出去,并按照師兄交給她的旅游愿望清單定了機票和酒店。

  放假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劉一帆興高采烈地開始收拾行李。李萌也列了個單子,以免他們?nèi)齻€在路上急需一些東西的時候買不到。要去的地方,有些李萌以前去過,但大多數(shù)的地方她也是第一次去,因此,她對這次旅行也充滿了期待。

  終于在出發(fā)之前,李萌把稿子發(fā)給了導(dǎo)師,并在一張長長的麻煩您去做這些事情的清單之后,賤賤地告訴他,她和師兄就要飛往上海了。到了上海接了Esther之后,他們就要去XXXXXXX等地玩兒上二十幾天。她保證,回來之后,一定會把照片發(fā)給導(dǎo)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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