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不知過去多久。
鶴影也已經(jīng)入夢,只是手中緊握的劍和皺起的眉頭表現(xiàn)出他從未有一刻放松警惕。
忽的門外想起了一串腳步聲,似是躡手躡腳,聲音很輕。
但鶴影睜開了眼睛,手已經(jīng)攀在了劍上,劍,半出鞘。
“噗——”
一聲很清脆,很小,是一根迷煙捅破窗戶紙的聲音。
原子鉞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醒了,他一只手小心的掩住楚茗霜的口鼻,另外一只手將她小心的護(hù)在懷里,自己則摒住呼吸。
另一邊的鶴影也掩住了紫菱的口鼻,將她擋在身后。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門被推開了。
進(jìn)來的是一個穿著粗布衫的大漢,手握一把殺豬的大刀。
原子鉞目光微寒,卻沒有動作,只是緊了緊懷中的楚茗霜。
因為是晚上,屋內(nèi)光線很暗,大漢的動作很輕,一步一步的靠近離他較近的鶴影。
他到了跟前,蹲下身,伸手向鶴影的腰間摸去,入手卻是一片冰涼。
大漢頓時大感不妙,撒腿就要跑,可他哪里是鶴影的對手。
鶴影只一甩,劍從鞘中飛出,他接住劍只輕輕一點(diǎn),那劍尖就已經(jīng)直抵大漢的腰背。
那大漢見自己逃不了,立刻跪了下來,“大哥饒命,大哥饒命。”
房內(nèi)的蠟燭被點(diǎn)燃,楚茗霜甩了甩手中的火柴,又退到了原子鉞身后,紫菱緊緊的貼著她。
光線亮了起來,眾人也是看清了大漢的臉,左臉上一道刀疤,觸目驚心。
鶴影挑了挑劍尖,“說,誰派你來的,你來干什么的?”
“大哥饒命啊,沒人派我來,我就是個屠夫,只是想摸點(diǎn)錢財而已,大哥饒命?!?p> 聽他細(xì)細(xì)辯解,原來這個屠夫叫胡三,是那個老太太的兒子,平日里是個屠夫,以殺豬為生,日子過的還算可以??烧l知前些日子路過一群山匪,搶了他的豬,讓他實在無法過活了。今日幾人來拜訪,扣門時,他從屋內(nèi)的窗戶就看到了他們,見他們衣著不凡,想來也是有錢人,于是心生一計,想從他們手里搜刮點(diǎn)錢財,這才囑托他母親,說家中就她一人,這樣就是第二日他們發(fā)現(xiàn)錢財丟失,可以謊稱家中進(jìn)了賊,也就只能自認(rèn)倒霉了。
原子鉞覺得他說的應(yīng)該屬實,便擺了擺手,“罷了,就放過他吧?!?p> 楚茗霜從他身后走了出來,從袖袋里摸了一兩銀子遞給他,“就當(dāng)是我們借宿的費(fèi)用了。”
她覺得胡三也不容易,唯一的生計來源被斷了,實在被逼無奈。
一兩銀子對于他們來說不算什么,但對于普通甚至貧困的百姓家中,卻夠其一年的開銷。胡三接過銀子,立刻激動的磕頭謝恩。
他實在沒想到還能有這一筆意外之喜。
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幾縷光亮,原子鉞也無心休息,便催促著上了路。
馬車上,原子鉞柔聲的對楚茗霜說:“你還是太善良了,人家差點(diǎn)要你的命,你還給他錢。”
“他也是個可憐人?!背皖^揉著自己的裙子,淡淡道。
原子鉞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頂,卻聽楚茗霜忽的道:“醉仙樓里的姑娘們呢?”
“自然由她們?nèi)?。”原子鉞平靜的說。
“她們可都是要為你賣命的人,你怎么這樣!”楚茗霜雖說對她們沒有好感,但朝夕相處也是有了情分,之前匆匆忙忙的趕路,她倒是忘了她們,現(xiàn)在聽原子鉞這樣說,自是心急了起來。
“我不也供她們吃穿了么,也不算是虧了她們?!痹鱼X有些不解。
楚茗霜有些生氣,她之前不覺得原子鉞是一個這般無情的人,“她們可都是將你視作心里的唯一寄托,將你視作她們的一切,你卻說拋棄就拋棄了?”
原子鉞和她心境不同,沉默了許久,還是開口道:“我小時候,眼里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都是勾心斗角,爭吵不休。我的母后從小告訴我,永遠(yuǎn)不要信任任何人,不要對任何棋子動一點(diǎn)情。因為這一點(diǎn)情,可能會讓你滿盤皆輸?!?p> 楚茗霜有些理解他了,他的生活環(huán)境太復(fù)雜了,也許他只能信任他自己。她將手輕輕覆在他的手上,不言語。
“你是不是覺得她們很可憐,和你有些相似。莫荊旭曾經(jīng)也是你的一切,后來……”他沒有多說,只是反手握住了她軟若無骨的柔荑。
她靜靜的,將頭轉(zhuǎn)向窗外,不讓他看到她眼角溢出的淚珠。
“我答應(yīng)你,讓留下的手下,盡力保護(hù)她們好嗎?”
說完將她揉進(jìn)了懷里。
就這樣又顛簸著,走走停停了兩天,一行人終于到了臨安城。
就在眾人欣喜之時,鶴影卻來報,禹都傳來消息。
通緝令已經(jīng)到了。
一行人瞬間在偌大的臨安城無所適從。
楚茗霜似是想到了什么“也許,我們能平安度過,也說不定?!?p> 原子鉞不知道她想怎么做,低聲問:“可有把握?”
“六成?!?p> “夠了,我愿意陪你一試。你且說說想怎么做。”原子鉞笑望著她。
“直接過城門,去康國。”楚茗霜狡黠一笑。
她看了看紫菱,紫菱也有些疑惑,但旋即細(xì)細(xì)思索,忽的眼前一亮。
“我覺得沒問題啊?!弊狭忾_心的跳了過來。
不提臨安城這個地方,她都快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大靠山。
馬車緩緩?fù)T谂R安城城門。
這次只楚茗霜一人下了車,走了過去。
守城的衛(wèi)兵手里拿著通緝令,畫上就一人,與原子鉞十分相像。
“大哥,我想見你們守城將軍。您通融一下?!?p> “我們將軍豈是你想見便能見的。走開走開?!?p> “大哥,您行個方便,我是他家人?!闭f著,塞了一個荷包。
那守城衛(wèi)兵顛了顛分量,“咳,我只能幫你通報一聲,將軍見不見我就不知道了。”
沒過多久,守城衛(wèi)兵領(lǐng)著一個戴著冠翎的英氣男子走了過來。
“大哥!”楚茗霜擺了擺手。
“霜妹?你怎么在這?”楚飛錚疾行了兩步。
那衛(wèi)兵見將軍果然認(rèn)識,輕輕呼了口氣,退到一旁。
“大哥,長話短說,我們借一步說話?!?p> 于是楚茗霜將近日禹都發(fā)生的事情與自己的遭遇一并說了清楚。楚飛錚常年駐守邊關(guān),對禹都的消息多不靈通,只是知道換了新帝,卻不知自己從小疼愛的妹妹經(jīng)歷了這么多,不禁心疼起來。
“霜妹,你受苦了?!闭f著撫了撫楚茗霜的頭頂。
“大哥,我找你還有更重要的事?!?p> 她又一并將自己要去康國的事情細(xì)細(xì)告訴了楚飛錚,只是隱去了原子鉞的真實身份,只說他是原來老皇帝的眼線,這才被通緝追殺。
聽完,楚飛錚頻頻點(diǎn)頭,又思索良久,“這不難,我?guī)湍??!?p> 楚茗霜忽的又想起父親,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情形,又道:“大哥,若是他日你在這禹國呆不下去了,就去康國尋我吧。”
楚飛錚將她在懷里抱了抱,他還有些舍不得這個妹妹,“嗯,你多保重?!?p> 另一邊,原子鉞心急的推開窗子看向楚茗霜,卻見楚茗霜被一男子抱著,心中頓時大急,但他絕不是那種魯莽的人,只叫道:“紫菱,那邊那個是誰???”說完,還緊了緊拳頭。
紫菱見他的樣子噗嗤一笑,“原公子,那是我們楚家嫡長子,楚飛錚少爺?!?p> 原子鉞這才松了拳頭,關(guān)了窗子,坐了回去。
原來是她大哥,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