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無憶（14）
沖天的酒氣尚未靠近陸宸宇便鉆入鼻孔之中，讓人難以忍受。
陸宸宇癱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說些什么，口齒不清的感覺。但陶清兩個字因為他多次提到，嘴里一直呢喃著，讓在場所有人的思緒都牽動了。
這是第二次，他為了陶清醉酒，也是他人生以來，第二次醉酒。每次都是因為同一個女人，那個叫陶清的。
第一次醉酒歸來，是陶清拒絕了他的求婚后，陸瑋讓他出國深造，忘記陶清。第二次便是今天。
羅蕓看向緩緩走來的陸瑋，憂心忡忡：“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孩子對陶清還是念念不忘。”
“如果我當(dāng)初退一步，沒有逼得他離家而走，或許他可以聽從我的建議，大學(xué)的時候就出國。結(jié)果現(xiàn)在，那四年的大學(xué)沒有學(xué)到任何東西，毫無意義不說，還攤上了一個抹不去的陶清。哪怕那個人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死了?！?p> “陶清沒死，她沒死，她還活著——”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陸宸宇，再一次叫嚷起來，甚至還掙扎著要從地上站起來，可雙腿發(fā)軟，任憑他的胳膊再怎么用力，也只能支撐起上半身，顫顫巍巍的模樣，著實難以做到。
“她沒死，只是……只是她不愿意見到我而已。”說道這里，陸宸宇的喉頭哽咽了，帶著委屈，可憐，眼眶泛紅。最后干脆整個人平躺在地上，不再掙扎，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廢物！”陸瑋丟下這兩個字，恨鐵不成鋼般，轉(zhuǎn)身而去。
再也不想看自己兒子現(xiàn)在這般狼狽的模樣。他愿意接受的，永遠都是雜志上，那最光鮮，最優(yōu)秀的兒子，叱咤商界的兒子，那個才是他會引以為傲的兒子。
當(dāng)夜，鄭瑾弈還是不太放心，也許是出于內(nèi)心的愧疚感，專門給芮潔發(fā)了一條短信詢問：我有辦法讓你恢復(fù)以前的記憶，你想嗎？
發(fā)送完畢后，他一直盯著手機屏幕，等待著消息的回復(fù)。等待的時間越長，他的內(nèi)心越是焦灼不堪。
希望她愿意恢復(fù)記憶，這樣她的潔癖就可以快速的好起來，她也可以恢復(fù)正常人的生活。但又希望她不要恢復(fù)記憶，這樣……想到這里，鄭瑾弈不敢繼續(xù)往下想?？嘈χ鴵u搖頭，自嘲道：“怎么可能，我才和她接觸沒多久，充其量就是對她同情而已?！?p> 沒過多久，屏幕上出現(xiàn)完全不想四個字，以及三個感嘆號后，鄭瑾弈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她的答案是自己想要的。
然后回復(fù)道：好，我們今后只進行潔癖的治療。
另一邊，芮潔看著自己買回來的那本純英文版的《傲慢與偏見》，之后毫無留戀地扔到垃圾桶里。再一次，本能的，排斥過往那段回憶，再也不會好奇。
第二天醒來，陸宸宇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房間里，對于昨晚是如何回來的全然沒有印象。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地難受，宿醉的感覺真的是不太好。
如果換做以前上大學(xué)的時候，他一定選擇曠課窩在床上，但是現(xiàn)在，有父親的監(jiān)督，對于公司來說，不允許他出現(xiàn)任何拖延，推遲的借口。
起床沖了個熱水澡，換好衣服后，便下樓吃早飯。
看著恢復(fù)了以往干練嚴謹?shù)哪?，陸瑋心里不由得愉悅。自己的兒子真的可以成為獨當(dāng)一面的人物了，雖然偶爾需要發(fā)泄一下，但很快就能夠回歸到自己的位置，意識到自己的身份。這，是成熟的標致。
盛了一碗湯遞到陸宸宇面前：“這是張媽專門給你熬的，對宿醉有幫助。”
對于父親突然的親切，陸宸宇反而有些不太習(xí)慣。愣了一下，然后怔怔地道了聲謝。羅蕓在旁邊看著，不由得欣慰。
司機開車，帶他前往公司的路上，陸宸宇靠在車窗旁，翹著二郎腿，目光注視著窗外，手輕輕地托著下巴，陷入思考。
張媽說，他昨天并沒有開車回來，而是打車回來的。是司機按了門鈴，并且把他扛進去的。
微微蹙著眉頭，對于昨晚發(fā)生的事隱隱有些印象，但對于已經(jīng)喝斷片的他來說，記憶所剩無幾。
掏出自己的錢包，果然，里面除了卡，一分錢的現(xiàn)金都沒了。
昨天下午，當(dāng)他從鄭瑾弈那里了解了陶清的情況后，便什么心思也沒了。告訴許東推掉了當(dāng)天所有的行程，一個人跑到清吧里買醉。
再之后……
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陶清那張全副武裝的面孔，居高臨下地盯著自己，整個人忽然哆嗦了一下，從剛剛慵懶的坐姿，立刻坐起身來，放下腿，正襟危坐。眉頭輕蹙，眼眸下垂，仔細回憶著。
不會吧，他昨晚去見過陶清？可他沒有太大的印象，剛剛那一幕究竟是夢還是真的？
在清吧的時候，他還是有些印象的，可隨著點的酒越來越烈，下腹的酒精量越來越多，整個人的思緒逐漸有些渙散。好像他的確無意識間，去了勿忘我……
昨晚。
隨著立秋的到來，雖然白日的天氣還有秋老虎的余威，晚上夜風(fēng)一刮，倒也涼快了許多。
21點以后，馬路上就沒有什么人了。而且這附近都是年紀比較大的居民，他們更愿意在小區(qū)里一起聊天，而不是出來逛街。
關(guān)掉花店的燈，出來準備鎖門的時候，芮潔忽然被坐在門口旁邊石頭上的身影嚇了一跳，渾身不由得頭皮一麻，仔細一看，是一個喝多了的醉漢，坐在那，低著頭，身體晃晃悠悠的，好像下一秒就能跌倒似的。
對于這種情況，芮潔本能反應(yīng)，趕緊鎖門，快速離開。事不關(guān)己，己不勞心。更何況，對方還是男人，是她最不愿接觸的。
剛鎖好門，準備放卷閘的時候，聽到“撲通”一聲，嚇的芮潔渾身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正所謂人嚇人嚇死人。
顫巍巍地看了一眼，那醉漢竟躺了下來，他的手臂伸出，纖長的手指距離自己的鞋不到五厘米。雖說衣著打扮看著不似乞兒，但由于喝多了衣服不知道哪里蹭了臟，再加上沖天的酒氣，讓芮潔敬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