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岸上,他們靠著車安營扎寨,夜里升起篝火。
幾人都圍著烤火取暖,除了病員蘇欣還在車上,教官斯托恩沒有給出答案,卻說:“我畢業(yè)八年,除了當(dāng)年的同學(xué)和教官,沒有人知道以前的事?!?p> 大家的臉色不好,頓時奇怪起來。
楊墨也是新生,還是失憶的人,楊墨是怎么說出八年前的事情的?
但是斯托恩靜靜地思考了一會兒,在楊墨以為斯托恩教官思考如何講起這件事時,斯托恩卻一句話也不說了。
楊墨不知道背后發(fā)生過什么事,但那些面孔每一個他都記在心里,那些女孩是死在舊鐵道干線的隧道里的,楊墨清楚地記得她們的長相。不知為何,但直覺告訴楊墨,事情一定與那邊的武道館和廟宇有某種聯(lián)系。
在褪色的廟宇背后,他見過泥塑的房子和反復(fù)的虛影,反復(fù)發(fā)生的事情就像事情重放,提醒人們發(fā)生過的事情。而楊墨在那里遇見賣書的老蝸牛,那本老蝸牛給他的舊日志,也記述的是同一件事。那件事發(fā)生在西境駐地的就鐵路干線上,那怪物的虛影,拖著一個接一個女孩丟進(jìn)泥水溝,那個泥水溝,仿造的就是楊墨它們目前所在的西弗里斯河。
那一件怪物害人的事索然無味,楊墨當(dāng)時聽了豆芽菜們的話,害怕走散的同學(xué)會被食人怪物吃了,他怕錯過線索才去廟宇背后,那段事情楊墨反復(fù)看完了幾次,他還大概記得她們的樣子。而旱季的河谷下蛇蝎聚集在此,楊墨認(rèn)出了它們的樣子,就是那些那就年前被害的孩子轉(zhuǎn)變來的。
教官斯托恩硬是用沉默,把這件事拖延了過去。
基爾加瞥了撇,強(qiáng)行展現(xiàn)自己地說:“要我覺得,晚上不用再下去了,下面那么多東西太危險了,等白天再去找比較好?!?p> 楊墨繼續(xù)說道:“想要找到人魚,明天還是會和那些蝎子對上。河谷中遍地都是蛇蝎,人魚的生存情況變得這么糟糕,那么搬走的原因也可以理解了。但是那些女孩至少死了八九年了……”
斯托恩依舊繼續(xù)沉默了。臉上甚至露出冷漠,一到這話題上,戾氣就源源不斷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一度讓預(yù)備役的學(xué)生們感到驚嚇。
然而面臨楊墨詢問的,不只是看起來顫動的教官斯托恩,基爾加也明白問題,他無意間也讓珀西爾陷入這個頭痛的問題中。
基爾加問:“珀西爾教官,人魚不見,不會是今年才有的問題吧?”遇到事情喜歡詢問最信賴、最仰慕的人,基爾加問珀西爾教官。
被問到的珀西爾也露出為難的表情:“這個嘛……我不太清楚,這兩年我才上任的。人魚在西弗里斯河屬于西境駐地的管轄,這份和平的公約一直是西境駐地續(xù)簽,但是之前的人不是我。我去年接手,到現(xiàn)在為止也沒有見過人魚呢……”
“啊這樣嗎?”基爾加有點(diǎn)喪氣,“珀西爾教官,您不知道有沒有人魚存在就帶我出來了嗎?”
“公約一直在的,只差一步找到人魚就對了。”
“你又沒見過?!被鶢柤宇^扭到一邊。
他開始賭氣了。
人魚就算真的存在,至少不是今年才消失的,那些變成蛇蝎的女孩,至少八年前就已經(jīng)過世了,早很多年人魚就不在這里了。
楊墨默默地坐著,安靜地看著手里的鱗片,那是他從那片墓地?fù)旎貋淼?。鱗片經(jīng)過風(fēng)沙日曬褪色得只余下骨質(zhì),這已經(jīng)是許久之前的鱗片了。但是透過篝火的光,楊墨一直感覺到,上面的氣息并沒有斷,那些聯(lián)系它們還圍繞著篝火,似乎就游走在身側(cè)背后,在每一個眼睛能看見面的背后,還有歡聲笑語。
快睡了,聞人世警戒,其他人已經(jīng)縮進(jìn)睡袋里。聞人世看到他還沒睡,過來找他聊聊。
楊墨舉起鱗片問他:“聞人世,我感覺這個不太像墓地里的,你能感覺到什么嗎?”
“生死好說,但是,這種……死了多少年的事情,除了它死了別的,我也說不清楚?!?p> 同學(xué)也沒有解答他的心里的疑惑,之后的夜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而楊墨看著這一片鱗,這種糾結(jié)的疑惑沒什么意義,他只能自己問自己了。
天亮之前,楊墨還是決定放不下心的,必須要去看一看。楊墨起身的時候,被基爾加發(fā)現(xiàn)了,問他去哪里,楊墨說去找個地方上廁所,天亮之前就回來,基爾加又睡眼朦朧,倒頭繼續(xù)快樂地睡了。
楊墨的耳旁守著又回來的小路妄,在學(xué)校食堂等楊墨沒等到,它今早突然發(fā)現(xiàn)楊墨走了,才追了過來。但一到西弗里斯河,小路妄就開始焦急,一直在楊墨耳邊嘰嘰喳喳地說話,一群少女的聲音讓楊墨是在沒辦法睡著。
天亮之前至少還有兩個小時,但這回兒天邊已經(jīng)完全亮起大半,楊墨還是要回到谷底去看一看,那些半人半蝎子的怪物讓他始終放心不下。它們雖然是蛇蝎,會傷人會咬人……
但是,楊墨見過她們的虛影,以前的她們都是正常的人。她們有朋友老師,有自己的生活。楊墨如果沒有猜錯,教官斯托恩應(yīng)該是那三年前后的畢業(yè)生,他是認(rèn)識她們的臉的。
很久以前,她們也曾經(jīng)也是可愛的女孩子???
楊墨決定就在崖壁上,遠(yuǎn)遠(yuǎn)看一看下面的情況就好。他不想去惹那些蛇蝎,他惹不起它們,如果換做段之章,他想應(yīng)該就不怕了。楊墨是害怕的,自己那么弱,掉進(jìn)蝎子堆里只能等死。楊墨拿上早餐的罐頭、稀飯和兩個煮蛋,他要快去快回,順便還能暫時離開避開視線,在路上喂食小路妄。
在崖壁上的巖石恰好形成一處凸起,寬度夠站一個人,楊墨就悄悄站在上面,把罐頭輕車熟路地起開,挖出里面的碎肉喂給小路妄。之后又把煮蛋敲碎剝殼搬開,弄碎了喂給小路妄:“辛苦你了,以后不能吃東西,我盡量喂你吧……現(xiàn)在只能委屈你吃這點(diǎn)點(diǎn),等回了食堂馬上就吃飽,只要你能不吃人,那就是最好的啦!”
蛋黃碎成幾塊在楊墨攤開的手心里,蛋清楊墨吃了,給小路妄手心里的蛋黃,則在空氣中一口一口消失,蛋黃碎末也被暖暖的觸感舔舐。一個煮蛋被吃完,地上響起咔嚓咔嚓的拒絕聲,連剝下來的蛋殼也一點(diǎn)點(diǎn)消失了。
“餓!還要,還要吃!”“好吃,喜歡……”
楊墨問:“在學(xué)校走之前忘了你,你在學(xué)校里沒搗亂吧?”
“乖的??!”“很乖!”
楊墨又剝開一個蛋殼:“蛋殼就不要吃了,吃里面的蛋就好?!?p> 手心里的雞蛋這次還沒搬開,一整只直接在指尖消失了,楊墨只看見四周的空氣中有透明的界限,像尾巴一樣甩動,那是小路妄吃完東西過后興奮的表示。
他撫摸著小路妄的頭:“乖!”
“喜歡……”
“喜歡墨墨!不要走”一個毛乎乎的頭頂湊進(jìn)楊墨手里。
楊墨嚇了一跳,但還是摸著。如果路妄不傷人,就這么乖乖地養(yǎng)著,也似乎挺可愛的。楊墨任由形狀不明的它撐著自己的手,像貓咪一樣的小東西,讓他感到有點(diǎn)被逗樂了:“乖!我不走?!?p> 借助天亮太陽起來前的光,依稀能見谷底昏暗的情況。在那片人魚的墓地中有東西徘徊移動。楊墨努力地仔細(xì)看,那些半人半蝎的怪物的輪廓,逐漸在適應(yīng)黑暗的眼中清晰起來。
有什、有什么東西,在楊墨腳下!
他受到驚嚇,那東西就在腳邊,發(fā)現(xiàn)的時候,黑色的人形蝎子已經(jīng)順著懸崖峭壁爬上來,就在楊墨停留的平臺上面。
楊墨后退幾步,碰到腳邊的蛋殼碎片,那碎殼直接掉了下去,咔噠一聲。谷底引起一片騷動,一塊碎雞蛋殼落下去,那些來回徘徊的影子似乎瞬間找到目標(biāo),撲向落下來的蛋殼,像奪食的蠱蟲般一擁而上相互撕扯打著架。
楊墨不能再后退一步,他已經(jīng)退到巖石邊緣,但那半人半蝎的怪物,就在咫尺之外。它的頭上,沾染著黃沙的頭發(fā)遮住了干枯的臉,空洞得只剩下骨頭和牙的腐爛的頭,匍匐在地上盯著楊墨,緊緊不放。
感到背后發(fā)涼想跑的時候,楊墨卻被背后的小路妄拉住,楚楚可憐的少女聲音在他耳邊說:“不準(zhǔn)走!不要走!”
后悔獨(dú)自出行的楊墨走不掉,只好緊貼著旁邊的崖壁,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蝎尾從另一次舉起來,靠近他腳下。
一米,半米……
楊墨鼻尖上滲出著汗,那蝎子再靠近一點(diǎn),他就要炸毛打人了!
但那蝎子尾巴只是勾住碎蛋殼,迅速試探地,勾到就收回去,楊墨才發(fā)現(xiàn)雞蛋殼上沒剝干凈的蛋清,那只蝎尾巴把蛋殼喂到了頭上大概是嘴的地方,之后,蝎尾巴又從地上試探著,慢慢潛伏到楊墨腳下薅走一塊蛋殼,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在偷楊墨的食物一樣。
如果說這只蝎子看起來嚇人,楊墨覺得,不如說看起來是可憐。似乎它偷蛋殼偷得比楊墨還要緊張。
看到眼前的情景,楊墨試著把還剩下汁水的罐頭,放過去。
他蹲下來,那蝎子突然就炸了,高高地翹起尾巴甩過來!
楊墨后傾,躲開了尾巴,他差點(diǎn)沒平衡從石頭上掉下去,但他一點(diǎn)沒敢冒犯:“沒!我想幫你……”
那罐還剩有湯汁的罐頭,被楊墨用腳尖推過去,擠到了蝎子的面前。
蝎子看懂了,一點(diǎn)也沒有繼續(xù),埋頭,舔著還剩汁水的罐頭。吃兩口,又抬頭,惡狠狠地嘶吼,逼迫楊墨不準(zhǔn)靠近它。
楊墨看著,那張逐漸清晰逐漸變成女孩的臉,蝎子干枯的臉逐漸有了水分,長出皮膚后,露出了一張蒼白而害怕的驚恐的面龐。
楊墨慢慢地站起來,不需要小路妄拉著他,他不打算現(xiàn)在就走了。
“要是還活著,她們也不想變成這樣吧?”
從心的L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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