荃蕙崮下,左司耶律贊喝的迷迷糊糊,醉臥頑石之上。半夢半醒中,忽聽得有人扯著破鑼嗓子唱著不知哪里的小曲。吵的耶律贊也睡不著,干脆坐起身尋聲看去。遠處似乎是有那么一個人影朝這邊走來,耶律贊不耐煩的隨便指了個教徒說道:“你,就你。帶五個人,去把那個唱歌的給攆走!他不走就直接剁了,別跟他廢話!”
“是!左司大人!你們幾個,跟我走!”
有了耶律贊的指命,那教徒對待同僚的態(tài)度瞬間變化了很多。那吆五喝六的架勢,用狗仗人勢,真是再適合不過。耶律贊正打算躺下繼續(xù)睡,卻聽見幾聲慘叫之后,那破鑼嗓子竟又開始唱起了長恨歌。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唱的是如鴉鳴豺吠般,耶律贊緊鎖眉頭起身大喊道:“哪個不要命的還在唱!”
耶律贊起身的時候,那唱曲的人已經走到了耶律贊的面前。這人看起來五六十歲,背著有四尺來長的紫檀木匣,留著山羊胡,穿一身泛黃了的粗布麻衣,兩手揣在衣袖里,模樣看起來像是個老不正經。
上下打量著老人,耶律贊怒罵道:“就是你個老不死的東西唱的???”
老人呵呵一笑道:“正是我這個老不死的東西唱的,怎么,我這個老人家唱個曲還礙著你了?”
耶律贊看了看這老人,即是被這么多人包圍起來,沒有絲毫的畏懼,反倒是這一副優(yōu)哉游哉的模樣,好像根本就看不起這些摘日神教的教徒。耶律贊見狀稍有所提防,但嘴上卻依舊呵斥道:“老東西吵著老子睡覺了!上山路不通,不想死趕緊滾!”
誰知那老人卻依舊不為所動,反問道:“怎么,你們是廣陵宮的人?”
耶律贊這下氣不打一出來,起身一拍身邊教徒的斗笠說道:“你瞎??!老子摘日神教的人!”
老人戲謔笑道:“既然你們不是廣陵宮的人,老子上山,關你們吊事!”
“老東西敬酒不吃吃罰酒!”
耶律贊輪起卜字大戟朝老人劈頭打來,老人側身一躲,便輕輕松松躲過了這足以劈裂地面的一戟。不等耶律贊收戟,便一腳踩在卜戟頭上??此戚p輕一踩,可耶律贊無論怎么使勁,就是動不了自己的卜字戟。
老人的手從袖口里拿了出來,摳了摳自己的鼻子,捻捻手指就抹在了耶律贊的重甲上。還嘲諷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性子太躁,還慢!雖說男人慢點好,不過也要分時候不是?”
這挑釁的話直接激怒了性子暴躁的耶律贊,大喝一聲猛的一掀卜戟,老人退后一步,兩手有放回了袖口中咋舌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嘖嘖嘖,一點都不知道尊重老人家?!?p> “尊重,怎么不尊重。我這就送你去投胎!”
耶律贊徹底被惹惱,收戟猛然朝老人心口扎去!可那老人卻只是轉身,耶律贊這一戟正好扎在了老人背后的紫檀木匣上。明明是個木匣,耶律贊這用上九成力量的一扎竟沒有扎穿了這木匣。
老人扭了扭脖子,發(fā)出一聲舒適的嘆聲說道:“小伙子力氣不錯,給我按摩正合適?!?p> 其他教徒見狀正要拔刀,可耶律贊卻切齒道:“你們誰都不要動!按摩!我把你這身老骨頭都拆嘍!”
收戟橫打,這一戟朝老人腰部而來。一瞬間,老人腳底好像抹了油一樣,一下子滑了出去。耶律贊這一戟又是打了個空,他緊上兩步,猛的朝老人面部刺去。老人躲過,他便繼續(xù)用卜戟的勾刃回摟,誰曾想老人似乎早就料到一般,低頭一躲,伸手一拿。一只手就像是鐵鉗一般死死卡住卜戟,認耶律贊如何用力就是奪不回來。
老人又摳了摳耳朵,就好像是多日沒有沐浴一般,這癢那躁。
老人吹掉指甲上的耳屎說道:“大漠剝甲,是門生猛的戟法,可惜缺點太多,上戰(zhàn)場倒是好樣的??上В@兒不是戰(zhàn)場?!?p> 猛然發(fā)力一推捏住的卜戟,卜戟的另一段直接撞在耶律贊的胸口上,剛好封住了他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老人又把手放進袖口轉身上山道:“兩個時辰后,你的穴道自然會解開。”
這下,那還有人該攔老人上山的去路,紛紛避讓,反倒是給老人讓開了一條路。老人悠哉上山,全然不顧身后耶律贊是如何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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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嘯率人已來到了廣陵宮前,見廣陵宮閉門,拓跋嘯正要劈開那廣陵宮宮門,誰知這一刀下去,宮門沒怎么樣,他的虎口反倒是振的生疼。拓跋嘯咬牙故作從容,收刀拍了拍手,運上七成功力,兩手化掌飛身打向宮門。這還沒跳過石階,只聽門里傳來一聲嬌喝道:“誰人擅闖廣陵宮!”
宮門突然打開,一股磅礴內力直接將拓跋嘯振飛!拓跋嘯轉身落地連退數(shù)步,看著自己不受控制顫抖的雙手,正要叫罵。抬頭卻看到那身著霓裳羽衣的人間仙子,在四名身著艾綠羅裙的廣陵宮佩劍弟子的擁護下,飛落至宮門前。
那真好似九天玄女般的面容瞬間讓拓跋嘯的話咽回了肚子,卻看的拓跋嘯出了神,張開了嘴巴,口水都要流了下來。
沈如是不屑道:“我道是誰叩我廣陵宮宮門,原來是摘日神教的右司大人?!?p> 拓跋嘯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擦了擦口水奸笑道:“嘿嘿,正是我拓跋嘯。早就聽聞廣陵宮的沈宮主貌似天仙下凡,今日有幸得見,真是小生,三生有幸啊!”
拓跋嘯這話讓沈如是身邊的四位弟子都不由的皺起了眉頭,沈如是雖沒有表現(xiàn)于面,但心里早已厭惡至極。沈如是兩手端于小腹,卻邪劍躺在她的懷中。拓跋嘯心里多想自己就是那把劍,醉臥溫柔鄉(xiāng)。
沈如是可不愿看那拓跋嘯,干脆閉上雙眼開口道:“不知右司大人今日到我廣陵宮,有何貴干?”
比起方才同裴長卿一起的時候,沈如是的語氣少了細膩溫柔,卻多了冷艷英氣。即便如此,那拓跋嘯卻還是一臉諂笑,故作姿態(tài)上前揖手行禮道:“沈宮主,小生此次前來可是有要事,難道不應該先請我進去再說?”
沈如是冷哼一聲道:“要事?是什么樣的要事,需要右司大人帶這么多摘日神教教徒圍住我廣陵宮?只怕右司大人的要事,我可答應不得?!?p> 拓跋嘯站直了身子,兩手負后,態(tài)度一改奸笑道:“沈如是,你可別不識抬舉。我們教主本是讓我將你們廣陵宮趕盡殺絕,但大人我可懂得憐香惜玉,你若是嫁給大人我,再奉上七簽,大人我還能保你一命!”
“你!”
沈如是身邊佩劍弟子聽到這話只想拔劍教訓拓跋嘯,卻被沈如是抬手攔下。沈如是微啟雙眸說道:“你倒是做的好一場黃粱美夢。拓跋嘯,我告訴你,我就是嫁,也是嫁給天下第一,嫁給真正的人間無敵。你拓跋嘯,沒有那個資格?!?p> 拓跋嘯猛的一哼,手握刀柄上陰狠道:“沈如是,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抽刀一劈,一刀兇悍刀風劈下,不用沈如是動手,左右佩劍弟子變拔劍化解了這刀風。二人又想強攻而上,卻被沈如是攔下。沈如是對四名佩劍弟子說道:“妹妹們,守好宮門就好。有些人值得我們以禮相待,有些人只配閉門不見。有些人有資格讓我們動手,有些人連讓我們費口舌的資格都沒有。這個無恥之徒,還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四位姑娘面面相覷,點頭欠身道:“謹聽宮主教誨?!?p> 拓跋嘯從刀鞘中抽出軟索扣在刀首上,舞著刀與鞘快步撲了上來!怒目圓瞪,惱怒道:“我讓你不必大費周章!今日我就讓你這小娘皮淪為本大人的胯下玩物!”
那拓跋嘯飛出戶撒刀,手引軟索緊隨其后。這污耳之言早就讓四位姑娘厭惡之極,紛紛拔劍就要應戰(zhàn)。但沈如是依舊面如止水,從容說道:“妹妹們,悲回風。”
“是!”
四位姑娘站住各自四方方位,即是那拓跋嘯的戶撒刀迎面而來,姑娘們也毫不畏懼,站在正南方位的佩劍弟子以劍撥刀,隨之腳踩廣陵宮秘傳身形功法“涉江步”退至東北位。
正東位弟子以涉江步上東南位,劍挽軟索。正西位弟子上正南位,以劍擊刀,戶撒刀直飛向上。
拓跋嘯正想引刀回首,卻沒找到還有那正北弟子,一腳踢來。拓跋嘯以雙掌相抗,卻忽略了又從空中墜下的戶撒刀?;剡^神的時候,拓跋嘯才急忙抽身。戶撒刀從他面前直直落下,險些就被自己的刀要了性命。
可他這才松了口氣,那退至東北位的弟子卻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抓住拓跋嘯的戶撒刀橫劈過去!拓跋嘯被逼到了最后,不得不以突然以內力護體,將那弟子逼退,他這才從自己的刀下生還。
拓跋嘯狠狠一跺腳,雙眼里寫滿了憤怒。他不再出聲,忽的丟出三枚十字鏢,位在東、西、南的弟子以劍擊鏢,而拓跋嘯卻緊隨毒鏢之后,一掌打在正南位弟子小腹上,左右回踢又把東、西位弟子踢飛。正北位弟子持劍刺來,卻被拓跋嘯以刀鞘擋住,一掌拍在那弟子的胸口上。綠衣弟子皆已倒地。拓跋嘯雙手化爪,朝沈如是胸脯抓來。
就在沈如是將要拔劍之時,忽的一陣風聲。從天而降一紫檀木匣,正砸在了拓跋嘯的身上。木匣上還站著一個人,正是方才上山來的粗布麻衣都穿的泛黃的老頭。
拓跋嘯在地上翻騰著,廢了好大力氣才把老人和木匣從身上晃了下來,趕忙起身退遠,質問道:“老東西你是什么人!敢來壞我的好事!”
老人撓了撓鼻尖,咂咂嘴說道:“一個路過此地,四海為家的老乞丐,專壞別人好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