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之前討論,大家的氣氛墮入了不可避免的尷尬。
陳恬自信的質疑遭到了施燁的打臉,而施燁刻意的輕視態(tài)度也被陳恬當場揪出來。
在這兩個不同階層的“學究”前,其他四個人都顯得有些弱小了。
而陳夕則像施燁所說的那樣,陷入了無窮無盡的自我懷疑中。
這個世界滅亡的重擔仿佛一瞬間莫名其妙的壓在自己身上一般。
盡管施燁一再強調除了陳夕,還有其他十位實驗對象,但陳夕想起那些連眼都還沒有睜開的弟弟妹妹,總覺得施燁的安撫沒有什么說服力。
為了緩和眾人的情緒,施燁打算先讓他們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談工作的事。
陳恬去了學院報道,她自然會住學生宿舍,其他人就暫時在學院塔的客房休息下了。
因為學院塔在大射線暴之前建設的緣故,不具備后來建筑所具備的隔熱功能。
學習其他的城市在建筑之外建設一個巨大的穹頂,對于學會來說又太奢侈了。
所以,他們在建筑內部建設了隔熱層
陳夕所在的宿舍位于建設隔熱層的支架處,因為這些支架占據了太多空間,干脆用墻蓋住,所以房間面積被砍掉一半,規(guī)格比較小。
為了不破壞學會的設施,陳夕依然穿著那一套木乃伊似的隔熱包裝,這樣縮在這樣一個狹小的空間里,就更容易胡思亂想。
在他閉上眼之前,就知道這注定是一個無眠之夜。
人造黑洞,人類的終結,行走在太陽之上……這些恐怖的形容詞和名詞,都是他此前從來未想過的。
世界很恐怖,沒錯,但人類社會始終在有序的進行著。
太陽則似乎永遠不變的掛在天上,盡管有人說過它正在膨脹,但二十年的時間,說實話其帶來的變化不如地球本身的溫室效應帶來的巨變。
至于膨脹到地球的位置那么大……對陳夕來說更是無法想象的扯淡言論。
陳夕聽說過在大射線暴時期之前,人類社會曾經非常擔心某種承擔科研任務的實驗機器會產生黑洞。
但大概沒幾個人把這當真。
沒想到,此時三個黑洞正浮在人類周圍的天上……黑洞不是連光逃不出去的嗎,是什么技術能把他們固定在空間站內部作為核心來運轉的?
難道與太陽上的暗點或者伊射線也有關系?
這些信息,他一個也不能理解。
更夸張的是,這些事似乎全都不可避免地壓在了他的身上。
第二天陳夕看著外面的天亮起來,眼圈都是黑的。
他覺得到了起床的時間了,便走出門去,看到了同樣坐在走廊里看著外面黑色山脈的司雨。
“我有種既視感?!标愊Φ溃骸拔覀兪遣皇窃谑裁吹胤阶鲞^相同的事?”
司雨回過頭來看向陳夕道:“當然了,那時還沒有上空間站,在軍營里,我們聊了一夜?!?p> “聊的什么?”陳夕問道。
“你都不記得了,說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彼居甑难劾飵Я诵┦?p> 陳夕看向她道:“我昨晚一夜沒睡?!?p> “我也是?!?p> “你為什么睡不著?”陳夕驚訝道。
“擔心你睡不著?!?p> “你怎么會覺得我睡不著?”陳夕輕笑了一聲道:“你覺得我會去拯救世界么?就算是聯(lián)合政府失敗了,學會也失敗了,按照現(xiàn)在太陽膨脹的速度,恐怕地球也要幾千上萬年才會真正走到最后一步,到時候我早就老死了?!?p> “你不是那種不會在乎這些的人?!?p> 陳夕木然地看著司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而且你也確實沒睡著?!彼居觐D了一會兒說:“如果我有什么辦法,或者說什么話能讓你輕松一點,我會去做去說的,但我不知道?!?p> “謝謝?!标愊Φ溃骸拔掖_實放不下,但我真的不覺得我是那個能拯救世界的人?!?p> “葉公好龍?!?p> “什么?”
司雨道:“我記得以前你可是心懷拯救全人類的志向的,而且你去干工程師,不也是因為大學同學的死,從而出現(xiàn)想要拯救人類的愿望么?”
“現(xiàn)在你真的成了那個關鍵人物,反倒打了退堂鼓?!?p> 陳夕低了低頭,說:“我想象的拯救世界不是這樣的,可能我應該是拯救世界的一份子,像一顆螺絲釘一般為拯救世界這個巨大機器的運轉貢獻一點力量。”
“又或者跟故事里的英雄一樣干掉某個控制太陽的邪惡組織的頭領……”
“反正不是成為一個奇怪科學家組織的實驗品,什么也不干供他們研究出拯救世界的辦法來?!?p> “這有什么不好?”司雨說:“你照樣是能做出最大貢獻的人?!?p> “是嗎?”陳夕的聲音變小了很多,他道:“我總覺得這一切與我無關,一切都是運氣,出生走到這一步沒有死掉,背上拯救世界的任務……”
“陳恬可能把你害了。”司雨有些嘲笑語氣的說:“她本來是看施燁對你態(tài)度不好才發(fā)脾氣,結果施燁對你的了解恐怕比你妹妹要深多了,你確實是壓力一大就容易想一些不著邊際的事?!?p> 陳夕點了點頭道:“說不定這才是他對所有的實驗樣本沒有信心的根本原因?!?p> 聽到這話,司雨先是一愣,“噗”的一聲笑了。
這時,旁邊的門打開了,李嘉兒走出來伸了個懶腰。
“你們都在,聊的這么開心?!彼S意地看了看這邊。
“嗯?!标愊c了點頭。
“睡的真舒服啊。”李嘉兒趴在隔熱層的欄桿上看著窗外道:“今天是拯救世界的第一天呢,要精精神神的?!?p> 司雨站起身道:“我們去找施燁吧,把張彬叫起來,今天應該會有第一份工作要做了吧?!?p> 說完,她便下了樓。
“這么著急干什么?!崩罴蝺嚎粗谋秤埃挚聪蜿愊柕溃骸澳銈儌z聊什么了?”
“沒聊什么。”陳夕道:“說了說昨天施燁所說的事。”
“她因為施燁說的事,緊張的一晚上沒睡?!崩罴蝺盒Φ溃骸斑@樣的女生想的太多了,天天胡思亂想折磨自己,痛苦?!?p> “你怎么知道的?”陳夕問道。
“額?”李嘉兒看向陳夕,眼睛不自然的眨了眨,道:“我……”
嘭!
走廊盡頭的門被一下子踹開,張彬走了出來。
他伸了個攔腰道:“今天是拯救這操蛋世界的第一天呢,生活太他媽美好了!”
說完便看向這邊,打了個哈欠道:“哎?你們也起這么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