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如花不管不顧地跑了,白芨連忙騎著馬在后面追。
不大會兒,就見坡道上如花殷勤地跟在一匹高大健美白馬的后面,果真是它的白馬王子,長長的馬鬃,隨風(fēng)揚起,仙氣飄飄的樣子,這是匹未閹割的公馬,高大健壯,有些桀驁不馴。
這會兒馬如花是看傻眼了,兩眼冒星星的樣子猶如情意深陷的小媳婦,那股子殷勤勁兒真是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shù)來討好情郎??赡前遵R很高傲的樣子,斜著眼掃了如花一眼,然后仰著頭打了個響鼻。
孟縈正想著,騎白馬的未必是王子,也可能是唐僧。她站起來,走了幾步,順著白馬的腦袋看到了騎在馬上的郎君……
這匹白馬駝的并不是唐僧,而是位英挺的郎君。
那郎君一頭黑亮的頭發(fā)在頭頂束了一個發(fā)髻,一根青玉簪子橫穿發(fā)髻而過,余下的頭發(fā)披散在肩頭,顯得意氣風(fēng)發(fā)。孟縈見他并未著冠,想必他年齡應(yīng)不過二十。他那蜜色的肌膚在陽光下散發(fā)著淡淡的光芒;一雙黑瞳如同幽潭,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人心;鼻梁高挺,雙唇緊閉,不怒自威。一身黑袍裹著健壯的身軀,充滿著張力,他翻身下馬,身手矯健,控馬技術(shù)很高超。他將韁繩交給了身后的隨從,徑直走到孟縈身前??v使他收斂了身上的氣息,孟縈還是嗅到了一絲煞氣。
孟縈見他黑袍上沾了些許灰塵,應(yīng)是經(jīng)過長時間策馬奔馳。孟縈覺得這個人不是他們這群人惹得起的。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有事先認錯不會吃虧,所以就笑著先道歉:“郎君對不起,是我的馬兒驚擾了您,我給您賠禮道歉。”說著就施了一禮。
那郎君聽她這么一說,意識到自己太嚴肅,嚇著這嬌俏的小女郎了,扯了扯嘴角笑了起來,這人長得好看,笑起來會怎樣?當(dāng)然是更好看了。他笑起來很容易就讓人放下戒備,只聽他道:“你們在此做了什么好吃的,怎么這么香?我順著香味就過來了。本來我們也準備在此歇息一陣,吃點干糧再趕路,你們做的食物香味將我們吸引過來,可否賣給我們一些?”
此處依山傍水,水草豐美,是旅人落腳的好去處。聽他這么一說,孟縈放下心來,便道:“我們今日出來郊游,準備的食材很富余,如果郎君不嫌棄飲食粗陋,請同我們一同宴飲?!闭f著便準備引那郎君入座。
那郎君并未立即上席上入座,而是走到河邊洗了洗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鞠水洗了把臉,才脫履著襪走到席子上,同他們一樣席地而坐。
孟縈拿出一碟子草莓和黃瓜送到他跟前道:“你們遠道而來,肯定饑渴,先吃些瓜果開開胃,一會兒烤好的肉食就上來?!?p> 那郎君見孟縈身邊放著一籃子黃瓜和一籃子草莓,根本不把這些東西當(dāng)回事,他一路北上,途徑澧州,澧州的大酒樓里一小碟子黃瓜蘸醬要好幾兩銀子,一碟子草莓則更貴。沒想到這個小女郎隨隨便便就送給陌生人吃了,還真是大方。他也的確渴了,便拿起黃瓜啃了起來,黃瓜清甜多汁很爽口,很快就讓人打開了胃口。他又略略吃了幾顆草莓,烤肉就端了上來,沒想到他們做的烤肉外酥里嫩,很入味,吃起來異常美味,才吃幾口,那郎君的兩個同伴帶著幾只野兔、野雞還有一只半大的狍子過來了。他們好像以那郎君為尊,恭恭敬敬地叫了聲郎君,就去河邊處理這堆野物了。
孟縈看他們手起刀落,就將野兔皮和袍子皮剝開,手法嫻熟,慣是使刀的人,覺得他們可能是長期野外生存鍛煉了一身技能。肉處理干凈,他們請白芷和竹清幫他們料理,他們看白芷將肉稍稍腌制了一下,放了不少粉狀調(diào)料,然后開始穿串兒,這個他們也會,就幫著穿串兒,白芷騰開手給他們烤串,不大會兒功夫,四個人相互配合就將這些野物烤好了,孟縈又撿出幾個碗碟,倒出些辣醬,讓他們蘸著辣醬吃。
他們也招呼孟縈和張眉她們吃,他們幾個人已經(jīng)吃過了,都吃的溝滿壕平。這會兒見到狍子肉和野兔肉,也只吃了一兩串就放下了,實在是吃不下。
他們幾個看這兩個小女郎和幾個小郎君實在是吃不下,也就沒了顧忌,敞開了肚量吃,不一會兒,風(fēng)卷殘云,將孟縈他們帶過來的食材都吃干凈了,并將他們打的野物也消滅了,真是好食量。
王季陵善于交際,就著擼串的功夫,他已經(jīng)知道打聽出那英挺郎君姓衛(wèi),其余三人一人是隨從,另兩人是手下。他們外出辦差返回,途徑此地。
衛(wèi)郎君的三位同伴用完餐,又每人各啃了兩根黃瓜,直呼過癮,對他說道:“郎君在此稍事休息,此山野物甚多,我們且去獵些,順便消消食?!闭f罷,留下一人照看馬匹,另外兩人幾個起躍,便消失在林間。
正午暖陽高照,南風(fēng)徐來,讓人舒服得想打盹兒。
張眉帶著九郎上馬車上午休了。王季陵和李君成好久沒下棋,早就手癢癢了,兩人在旁邊的席子上下棋去了。七郎素愛釣魚,在樹蔭下尋了塊地,拋出釣竿,坐等魚兒上鉤。白芷和竹清領(lǐng)著人收拾殘局,歸攏器物。孟縈拿出棋盤準備打譜,偶爾瞄一眼自己的如花,它正賤兮兮地撩那匹高傲的白馬,它用嘴咬著白芨的袖子,讓他將自己吃的甜秫秫和玉米青秸稈抱些下來送給它的情郎。孟縈覺得自己的如花簡直成精了,有些像時下的女郎,不光隨便撩漢子,還花樣百出。
衛(wèi)郎君見孟縈在那里擺弄棋盤,便道:“我們來下一盤吧!”說著便拿起黑子棋盒放到自己右手邊。孟縈只好執(zhí)白子,大曌圍棋規(guī)則是白子先行,無座子制度和還棋頭。除白先之外和現(xiàn)代圍棋規(guī)則差不多。現(xiàn)代圍棋的黑子先行是由于盛唐時期,圍棋傳到日本,日本人改變圍棋規(guī)則,由執(zhí)黑先行。
那郎君見孟縈年紀小,想著她棋齡應(yīng)不會太長,起初落子便有些隨意。后來發(fā)現(xiàn)她棋風(fēng)穩(wěn)健,厚重堅實,以靜制動,很善于做眼位,既使面對圍追堵截,仍能從容不迫,應(yīng)對游刃有余。他大吃一驚,暗道大意失荊州,再不留意,便會慘敗。遂集中心神應(yīng)對,雙方對戰(zhàn)陷入膠著。
突然如花咴兒~咴兒~地叫了幾聲,孟縈本能地抬起頭,回頭看了一眼,哎呀媽呀,辣眼睛了,真是女追男隔層紗,再性烈的公馬也阻擋不住發(fā)情母馬的火熱追求,那傲嬌的白馬正騎在如花身上成其好事,如花心滿意足,咴兒,咴兒地叫著。
孟縈剛把頭轉(zhuǎn)過去,衛(wèi)郎君就伸手將她的腦袋轉(zhuǎn)了過來,可還是晚了一步,不該看的還是看到了。
他手上的薄繭刮得孟縈的臉生疼,可她不好意思說出來,實在太尷尬。孟縈假裝專心棋局,可紅透的雙頰和雙耳出賣了她。她不敢抬頭看對面的衛(wèi)郎君,有些沒臉,自己的如花沒臉沒皮地引誘了他的白馬,還成了好事。
衛(wèi)郎君看孟縈雙頰通紅,害羞不已。他抿著嘴忍著笑繼續(xù)下棋,將左手背到身后,用拇指來回摩挲食指和中指,似乎那上面還殘留著女郎面頰的余溫,那么細膩溫軟,絲滑濕潤,比最好的絲綢都要光滑滋膩,也不知道自己手上的繭子有沒有弄疼她。他看著孟縈的腮邊慢慢浮現(xiàn)出三個淡青色手指印,自己都沒使勁,這小女郎也太嬌嫩了,他摩挲著手指,開始有點心猿意馬。
其實兩人棋力相當(dāng),只是起先衛(wèi)郎君輕敵,落子隨意,后來又有些魂不守舍,導(dǎo)致后面局面吃緊。又過了一會兒,雙方棋局勝敗初顯,他被孟縈步步緊逼,有些招架無力,眼見就要輸了。忽然他瞥見一條水蛇偷偷地爬到席子上,徑直爬到孟縈手邊的棋盒里,他剛準備提醒她,孟縈的手已經(jīng)伸到了棋盒里,孟縈抓到冰涼濕滑的軟體動物,一看是蛇,嚇得跳了起來,掀翻了棋盤,直竄到衛(wèi)郎君懷里,抱著人家的脖子大叫:“啊,蛇?。∩甙?!”
衛(wèi)郎君就著手里的黑子,正好打在蛇的七寸上,將那條水蛇釘在了席子邊的草地上。那蛇抖了幾下,死了。
再看衛(wèi)郎君抱著孟縈如同抱一個半大的孩童,孟縈坐在他左胳膊上,他右手剛射出棋子,打死了蛇,回過來抓住了孟縈亂彈的小腿。孟縈抱著衛(wèi)郎君的脖子哇哇亂叫,衛(wèi)郎君的腦袋正好被孟縈死死地抱住,那姿勢說不出的尷尬。
聽到孟縈的叫聲,白芷立馬扔下東西跑了過來,發(fā)現(xiàn)席子邊上躺著條死蛇,忙道:“女郎,女郎,那蛇已經(jīng)死了,不怕不怕,沒事了?!?p> 王季陵和李君成自是知道孟縈雖喜歡觀察昆蟲,不怕蠕蟲,但唯獨怕蛇,剛才肯定是被蛇嚇到了。他們圍了過來,王季陵招呼侍奴過來將死蛇弄到別處去埋起來。
衛(wèi)家郎君這才將孟縈放到席子上,再不放下她,他就該出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