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
剛推開宿舍門的姬小冉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苗子苓按住了肩,“回來的甚是及時呀,安然剛出門,我們?nèi)タ此齻z約會去?”
“你這是迫不及待地要吃狗糧?”姬小冉瞄了一眼宿舍,果然杜安然和陸瑤都不在,“那你要答應我,以后不準在陸瑤面前吐槽她,腹誹也盡量克制。”
“邊走邊說,不然就趕不上了!”苗子苓推著姬小冉就往外面走,門被她用腳就給鉤帶上了。
王然倒是挺會選地方的。這是一家新開的家常菜館,在步行街的頂層,裝修感覺是建國初期的風格,墻上貼著***的標語,促進生產(chǎn)的墻報掛了一張又一張。
“所以說那個都市傳說是真的?”苗子苓端著搪瓷缸子看著姬小冉,“不對,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如果說那家店就是我家開的你信么?”姬小冉嗦了一口大麥茶,見苗子苓一副看猴兒的表情,“你忘了?我家在那附近,以前小時候去那家店買過點小東西,所以認識那家老板?!?p> “所以真的可以實現(xiàn)愿望?”苗子苓眼里突然閃起了光芒,“那老板什么來頭?傳說中黑白兩道通吃的隱世高人?”
姬小冉想了想自己爹那副嘴臉,穿的倒是挺玄乎的,但和隱世高人相比未免差得太遠了些,不禁有些嫌棄,“你怕是看小說看多了吧?那家店里普通的東西倒是挺值得挑挑看的,但許愿這種事情還是算了,代價太大?!?p> “陸瑤都買得起的東西我還買不起不成?”
“他雖然一般情況下以人民幣開價,但也有不是的。”姬小冉想起自己回學校前姬負發(fā)給她的文檔,里面是她們學校材料學院大三的一個學長的基本信息。
我已經(jīng)跟他通過電話了,記得去找一下他,帶他回來。
那就是購買周夫人支付的代價:自己的兒子。
周夫人希望自己死后丈夫忘掉自己,忘掉自己的兒子,于是將周憲作為代價支付給了姬負。不管以后周憲會去哪里、從事什么行業(yè),他始終都是山海閣的一個店員了。
“不過說起來,還有跟我倆做一樣事情的人呀?!?p> 姬小冉順著苗子苓筷子指的方向望去,在杜安然和王然坐的卡座后面,陸瑤一個人點了三四個菜坐在那里。
“比我倆膽子都大呢,挨得那么近?!泵缱榆咛袅艘黄~放入碗里開始挑刺,“我就說,她肯定是喜歡王然的?!?p> 是呀,肯定是喜歡王然的。靜靜地吃飯的陸瑤左手一直摸著耳朵,看得姬小冉心驚肉跳的:她是為了王然才買的耳夾,她想干什么?
“你也吃呀?!泵缱榆咔昧饲眉∪降耐耄澳阏f她現(xiàn)在會不會正在聽他們的心聲?一次只能聽一個,你覺得是安然的,還是王然的?”
姬小冉左手扶頭,狠狠地抓了幾下腦袋,一臉煩躁,“窺探他人的心聲,說起來很讓人興奮??赡欠N東西,聽得再多,影響的也只是窺探著自己而已。窺探者會覺得自己看透了一切但只能隱藏在自己心里,不會有人理解、不會有人做出回應,最后會越陷越深……”
姬小冉的聲音越來越小,卻讓苗子苓后背一陣惡寒,整個人一哆嗦,“別嚇我了好嗎?我保證我不會去許愿的?!?p> “咦?你下午提前弄完了?那我們本來可以早點出來嘛。”杜安然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又看了什么有趣的書嗎?”
“嗯,和考古有關的?!蓖跞坏穆曇魸M是溫柔,“講的一些歷史未解之謎?!?p> “哪種?”杜安然的聲音雖然依舊輕柔,可聲調(diào)卻微微上揚,泄漏出了女孩的好奇,“樓蘭古國?”
“那是中國的,我下午看的是世界未解之謎,講亞特蘭蒂斯這一類的。”男孩的聲音帶上了笑聲,開始跟女孩將起了書中的內(nèi)容。
雖然說的內(nèi)容是一樣的,雖然陸瑤看不見兩人的表情,但從王然的聲音里,陸瑤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王然的愉悅。
為什么?
為什么對她這么有耐心?
“這書叫什么?我也去買一本?!甭犕旯适碌呐⒁猹q未盡,“好好奇剩下的內(nèi)容。”
“圖書館就有呀,接回來看就好啦?!蹦猩Φ馈?p> “我不是那種能一口氣看下來的人,書買回來看會方便很多?!?p> “那我看完給你講吧?!?p> 男孩聲音中的寵溺讓陸瑤的筷子頓在了半空中:為什么對我就那么不耐煩?
“說起來,陸瑤這兩天好像都在圖書館,你碰到她了嗎?”
陸瑤沒有料到杜安然會突然提到自己,連忙放下筷子豎起了耳朵。
“嗯,碰到了,就一會兒,然后就說她有事先走了?!?p> “誒?這幾天我們都沒怎么看到她,她說她在圖書館苗子苓還不信呢,看來是真的呀?!?p> 為什么我們約會要提起她呀。
不耐煩的男聲在腦海中響起,讓陸瑤的手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我們約會,你怎么想著你的室友呀?嗯?”
身后低沉的男聲故意帶著一絲醋意和威脅,把女孩逗得笑了起來,“陸瑤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呢,帶著我參加各種活動、認識各種人。如果不是她,我哪有機會和你一起出去玩呀?”
“別說得好像我經(jīng)常約她一樣,我那是代表班級里的其他人約女神?!?p> 如果不是你老是像個小跟班一樣跟在她后面,我何必每次都先去約她呀。
不管是哪一個聲音,王然都在竭力撇親著與陸瑤的關系。
一句句溫柔低沉的男聲,卻化作一把爸利刃插在了陸瑤心頭,整個人仿佛都懵了一般。
“我去一下洗手間哈?!蓖跞徽玖似饋?,叮囑了自家小女友一句,便走了。
“咦?王然和陸瑤怎么都走了?”
步行街的大多數(shù)餐廳都沒有衛(wèi)生間,所以需要離開店面。
姬小冉想了想,放下了筷子,“我跟過去看看,你等會我?!逼鹕碇螅挚粗缱榆咝Φ?,“你要不要去和安然打個招呼?”
“不了不了,我等你回來?!?p> 王然從洗手間里出來,邊走邊用紙巾擦著手,路過安全出口時,卻突然被人從身后扯著衣領拉進了安全通道。被人按著肩膀后背撞在了墻上,緩了一會兒,王然借著門外漏進來的燈光看清楚了對方,滿是詫異:陸瑤的力氣這么大嗎?
“你怎么可以利用我去接近杜安然呢?”
王然皺起了眉頭,“你在說什么呀?”
“我都聽到了呀!”
雖然光線昏暗,但王然還是感覺到了一道暗光略過自己的臉龐插在旁邊的墻上,臉上傳來的刺痛讓他偏過頭去,看到的是被陸瑤握著的叉子前端被刺入了墻內(nèi),“你瘋了嗎?”
不管怎么樣,都先把她安撫下來再說。
雖然陸瑤現(xiàn)在一只手按著王然,一只手握著叉子,可她依然能夠聽見腦海中響起的聲音。
“你不是喜歡的我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請我喝了奶茶呢?!?p> “那個時候你不是口渴手機又沒電了嗎?”
請一杯奶茶就覺得我喜歡她,這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我們還一起出去玩呀,一起看電影一起唱歌來著?!?p> “唱歌時班級活動呀……”
如果不是因為安然老像個尾巴一樣跟著你,我何必要考慮你的份。結(jié)果還浪費了我一張電影票。
“我們不是還一起熬過夜,你還問我冷不冷餓不餓……”
“那不是在準備特色團日的答辯嗎?”
搞什么呀,那就是工作呀,不然誰管你餓不餓冷不冷呀?
“不要再說了……不準再說了?。 标懍幱昧Π严铝瞬孀?,眼睛里透露的瘋狂和哀傷看得心驚肉跳,“你明明對我很好的呀,很溫柔的呀,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呢?”
“啊啊,怎么會變成這樣。”
樓梯間突然想起的動作讓陸瑤揮下叉子的動作一頓,隨后陸瑤整個人一軟,倒在了身后人的懷里,姬小冉滿是無奈的臉出現(xiàn)在了王然面前,“果然電視里的用手劈暈人都是假的,疼死我了?!?p> “謝謝?!蓖跞桓杏X自己差點死掉,“你怎么會在這里?”
“吃飯的時候看見陸瑤跟在你身后,所以就過來看看?!奔∪?jīng)_著王然眨了眨眼睛,“畢竟失戀又喝多了的女人很可怕的。”
“她喝酒了?”王然一點都不傻,經(jīng)歷了剛剛那一切自然是明白了陸瑤心中對自己的想法,但剛剛兩個人挨得那么近,他好像并沒有聞到什么酒味呀。
“可不是,醉酒消愁唄,誰會想到她酒品這么差。”姬小冉滿臉無賴,一只手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包袋,遞給了王然,“醒酒糖,幫我拿一顆出來吧?!?p> 看著姬小冉將透明的糖果塞進了已經(jīng)昏過去的陸瑤嘴里,王然有些遲疑,“那個……要我?guī)湍忝???p> “不用,我能搞定?!奔∪嚼痍懍幍囊恢皇直鄞┻^了自己的肩膀?qū)⑺麄€人撐了起來,笑著沖王然揮手,“你不是約會進行中嗎?別讓安然等久了。陸瑤的事情就別告訴她了,還得麻煩你好好想一下怎么解釋臉上的事情吧?!?p> 王然伸手摸了一下臉上的疼痛處,濕潤的觸感提醒著他果然出血了。內(nèi)心嘆了一口氣,王然沖著姬小冉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她的要求,“那你也注意一點。”
見王然出去了,姬小冉才用空著的手別扭地從口袋中摸出手機,給苗子苓發(fā)了一句語音,“陸瑤喝多了暈過去了,我先帶她走了,吃飯的錢我到時候給你。”
“不需要給剛才那個男孩吃一顆么?”凰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代替姬小冉扶著陸瑤,看著姬小冉將陸瑤的耳骨夾取了下來,收進了一個木盒里,“她的反常他可是全程目睹了的?!?p> “沒必要,王然會相信我說的的?!?p> 等姬小冉將陸瑤送回宿舍再回到山海閣,已經(jīng)過了晚上9點了。
“我拿回來了?!奔∪綄蓚€木盒扔到了姬負面前:一個是陸瑤帶走的盒子,一個是裝著耳骨夾的盒子。隨后姬小冉便開始描述她在樓梯間目睹到的事情經(jīng)過,說完之后皺著眉頭看著自己那正在檢查耳飾的老爹,“真想不通你怎么會賣這樣的東西給她。”
“東西都是好東西,使用不當是人的過錯。”姬負抬眸看了一眼姬小冉,“泰戲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羊,一角一目,目在耳,其名曰??。那本是一種膽小的家伙,角長在前端,是便于前方遇到危險可以直沖攻擊;眼睛長在后面,是害怕在前進或者低頭進食的時候,有人從背后加害。耳夾是取??的角打磨而成,說是具有窺探人內(nèi)心的作用,本質(zhì)上也是使用者自己害怕被人加害?!?p> 在抹去了陸瑤在耳骨夾上留下的氣息和痕跡之后,姬負拿著裝載著耳夾的盒子到了柜前,將耳夾從新放了回去,“就如我原來所說的,使用這個東西的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聽到到底是不是真實的。你不是說陸瑤在樓梯間里根本就沒有用手摸著耳夾嗎?”
確實,陸瑤當時根本沒有空余的手摸耳夾。姬小冉摸著自己的鼻子,眉頭依然沒有松開,“但我可以理解成是耳夾造成了她前期的崩壞吧?”
“哪來那么多崩壞?除了她之外,沒有人知道她聽到了什么,那么她當時聽到的究竟是對方的心聲,還是臆想出來的對方的心聲?”姬負背對著櫥柜看著姬小冉,柜中暗暗的燈光在他的周圍染上了一層朦朦的光暈,“本來有兩塊角骨的,你知道另一塊的最后一任使用者是誰嗎?”
“告訴你,是宋文帝的心腹,到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