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路只是冷目以對,但杜明月瞬間也就清楚了怎么回事,大聲呵斥道,
“春霜,你怎么能這樣想!不要胡言亂語,趕快給葉先生道歉?!?p> 杜明月如墜冰窖,這妮子從來都是這樣口無遮攔,也怪自己一向都不忍心說她,才釀成如此大禍。
不過杜明月也深知春霜是為自己著想,只是估計看錯了而已。
“葉先生……”
杜明月轉(zhuǎn)身楚楚可憐的看著葉路,想要替春霜求情,但是葉路卻毅然打斷了她的話。
“不必多言,讓她走吧?!?p> 葉路背對著杜明月擺了擺手,聲音冷淡,沒有任何情緒。
杜明月面色復(fù)雜的把目光落在春霜的身上,有些難以啟齒的柔弱。
“郡主,你不用為難,我走就是了,你要小心,這人一定是個登徒子,誰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p> 春霜滿是鄙夷的盯著葉路的后腦勺,朝著杜明月叮囑道。
杜明月大驚失色,匆忙捂住春霜的嘴巴。
“不要再說了?!?p> 眼見杜明月如此,春霜只好嘆了口氣,不再多嘴。
“郡主,你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春霜拉著杜明月有些依依不舍,但是心里卻清楚自己必須要走。
杜明月身負重擔(dān),想要解脫必須依賴葉路,但是她不希望杜明月因此受委屈,若是如此,豈不是與那妖僧一樣?
她之所以出言不遜,一方面因為葉路的動作有些冒昧,讓她不由怒上心頭。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想要借此警告一下葉路。
像葉路這樣自詡為正人君子做派的人,一旦心中的小九九被揭穿之后,絕對會惱羞成怒,但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為了避嫌,不會對杜明月有過多的騷擾。
為此她甚至做好了丟掉性命的打算,趕她走已經(jīng)是格外恩慈了,一時之間她隱隱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想錯了?
然而堪破紅塵,命轉(zhuǎn)幾世的萬古一帝豈會因為她三言兩語就怒不可揭?
“你接下來到哪里去?”
杜明月眉頭微皺,想要回頭與葉路再說說情,卻念及兩人的關(guān)系也是剛剛認識,只好嘆了口氣,苦笑著。
“天涯之大,豈能無我安身之所?”
春霜搖頭豪邁道,頗有一番巾幗之氣。
一言既出,春霜旋即轉(zhuǎn)身離去,剛走到酒樓門口出又回過頭來,
“葉先生,出言不遜的是我,與我家郡主無關(guān),如果你要對她不利,咱們來日方長?!?p> 春霜復(fù)雜開口,怒氣已經(jīng)去了大半,朝著陸木生躬身一拜,而后揚長而去。
杜明月看著春霜的背影消失在長街盡頭,而后回到葉路身邊,有些失魂落魄。
“不問問我為什么讓她走嗎?”
葉路順勢在那張雕花木椅上落座,懷中的十五可能也是累了,摟著葉路的脖子沉沉睡去。
“葉先生,自然有您的道理,小女不敢多問?!倍琶髟聫婎仛g笑,顯然對于這個從小陪伴在身邊的侍女突然離去,傷心不已。
從京城走到這里,一路上也全是仰仗春霜與她同行。
“你且看這個?!?p> 葉路笑而不語,朝著杜明月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
杜明月不著痕跡的拭去眼角處的痕跡,狐疑的沿著葉路手指方向望去。
“這是?”
杜明月眉頭緊皺,正是剛才葉路從她額間取下的一根頭發(fā),而正是這個動作才讓春霜起了誤會。
然而當她定晴一看,瞬間臉色蒼白,冷汗連連,那根頭發(fā)竟然如同一只蟲子一般不斷蠕動著。
“這東西叫什么我不清楚,只是些小伎倆罷了,有人把這東西種在你的身上,會不斷吞噬你的生命來存活,直到完全成熟的時候可以控制你的身體?!?p> 葉路輕輕的吹了口氣,那根“頭發(fā)”瞬間像是燃盡的香灰一般,徹底泯滅。
“難怪,難怪我跟春霜兩個弱女子從京城走到這里,一路上那妖僧都沒有追來,原來……”
杜明月細思極恐,因為那妖僧如此防不勝防的手段而心底發(fā)寒。
也為春霜剛才的話而后悔不已。
“葉先生,那為何剛才你不跟春霜說清楚呢?她只是以為…以為你在輕薄于我,所以才會妄自菲薄?!?p> 杜明月心亂如麻,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說了不要叫我葉先生,不要讓我說第三次?!比~路再度提醒道。
“不過你說的也不錯,你那侍女對你的確是有情有義,如果你們兩個一命換一命的話,她也不會過多猶豫,所以她才能夠在說了一番蠢話之后,活的好好的,當然也是看在你的緣故。”
葉路聳了聳肩膀,毫不在意道,不過突然又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她必須要走?!?p> 葉路語氣堅定,對于春霜的離開非常堅決。
“是因為她惹你不高興了?”
杜明月突然想起曾經(jīng)聽父親說過,那位君王因為臣子的一句無心之言,就將他當眾斬殺以儆效尤,父親當時還感嘆了一句,“伴君如伴虎?!?p> 而葉路在他眼中,相較于那位君王的地位只高不下,想來也是如此。
然而葉路卻搖了搖頭,
“她心思太多了,而且脾氣暴躁,這種人留下來很容易帶壞十五,所以她必須得走?!?p> 葉路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的十五換了一個更舒適的睡姿,聲音很輕,生怕打擾到她。
杜明月聞言有些愕然,她原本以為葉路之所以要趕走春霜是因為她出言不遜惹葉路生氣,卻不曾想只是因為會給十五帶來不好的影響,還只是有可能。
“難道你一開始就是想讓她誤會,好借機趕她走?”
杜明月有些黯然,突然覺得好像被一環(huán)又一環(huán)的鐵鎖牢牢捆住身體,讓她窒息。
葉路略一沉默,而后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那我怎么辦?總不能把她給殺了吧?我說了我不是草芥人命的人?!?p> “那我呢?你不怕我?guī)氖鍐??如果有天我沒有教好她,那么你把我也殺了?”
杜明月凄涼的目光落在十五的身上,不敢直視葉路。
“盡力就好,我的孩子,是好是壞又如何?需要適應(yīng)的是這個世界而不是她?!?p> 葉路騰出一只手,拍了拍杜明月柔若無骨的肩膀。
杜明月抬起頭正好迎上了葉路唇角一抹溫和的笑意,落在她眼中,反而覺得那笑容令她毛骨悚然,如同鬼神一般。
“不過,你也可以試試?!?p> 葉路突然朝著杜明月眨了下眼睛,說不出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