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露微干,陽光柔和暖心。
小屋外的花草樹木都沐浴在陽光中更顯出旺盛的生命力。
聳立的翠竹濃密如劍,仿似伺機待發(fā)一般。柳易風(fēng)就站在此處,出神地看著這片竹林,他眼神也同樣如劍般閃耀著光芒,整個身體亦如劍般的矗立在那里,仿似已跟竹林融為一體。
步輕云走入園中央,一眼就看到站在那里的柳易風(fēng)。
待他還沒有開口,就聽見柳易風(fēng)說道:“你看到了什么?”
步輕云說道:“樹,竹樹。”
柳易風(fēng)說道:“只有竹子跟樹嗎?”
步輕云接著道:“正是?!?p> 沉默片刻,柳易風(fēng)并沒有回頭,他似乎在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
“那你感覺到了什么?”
“我感到一種無形的氣,孤高傲寒劍氣?!辈捷p云說道。
“......”
“也許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所散發(fā)出來的氣息?!辈捷p云接著道。
“前輩雖是隱居之人,但是自身那種傲人劍氣卻帶有逼人氣勢。”他又說道:“能達到人與萬物合一的境界,前輩乃屬當(dāng)世高人也。”
柳易風(fēng)慢慢轉(zhuǎn)過身,看著步輕云,沉默片刻道:
“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年輕人能有這種修為也是當(dāng)世罕見。”他一伸手折下一根竹枝,接著說道:“不知你手下功夫怎樣,請到屋里選一種兵器?!?p> 步輕云微微一笑,伸手從籬笆上抽出一根細細的竹枝。
此刻白婉兒跟柳蕭蕭也已經(jīng)來到院子里。
白婉兒看著柳蕭蕭問道:“他們,他們是要干嘛?!?p> 柳蕭蕭握著白婉兒的手道:“應(yīng)該在切磋武功。”
白婉兒剛要開口,柳蕭蕭說道:“白姑娘放心,他們不會有事的?!?p> 柳易風(fēng)看到步輕云只是用了一支枯竹,不禁微微一笑道:“好,年輕人果然夠膽識,但愿不要讓老夫失望,請。”
“請”字一出,柳易風(fēng)緩緩抬起手中竹枝,步子慢慢打開,腳尖虛點。簡單的一式,仿佛蘊藏?zé)o限殺機,他一動未動,但是掌中的竹枝卻散發(fā)出一種魔力,讓人不敢直視的魔力。
此刻空氣也凝結(jié),白婉兒手掌已滲出冷汗,她不由的抓緊了柳蕭蕭的手,柳蕭蕭似乎也已凍在原地,因為她從小到大從沒有看到父親如此認(rèn)真如此專注過。
一股寒氣襲來,徑由步輕云腳下往身上竄。步輕云眼睛注視的并不是柳易風(fēng)手中的竹枝,而是他如劍霜寒般的雙目。
他手中的枯竹只是垂在手邊,絲毫未動。
他的呼吸已經(jīng)屏蔽。
他的氣息仿佛已微弱。
唯有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也沒有往日的笑意,留下來的就是他同樣如劍般的雙目。
莫非時間此刻已停止。
白婉兒看著步輕云,著急的面部卻張不開嘴,即使張開嘴也不知該喊什么??諝庵袔в袎阂值臍夥眨棺屵@兩位旁觀者不知所措。
兩人的目光中突然迸發(fā)出光芒,一種奪人耳目刺眼的光芒,一種能摧毀一切的光芒。
這種光芒足以令鬼神懼怕,足以毀天滅地。
他們的腕子動了,剎那間,柳易風(fēng)手中普通的竹枝已化為寒氣四溢的利劍刺出。
兩人的身法在清晨金色朝霞中穿梭,他們的動作已到達人類眼睛所看到的極限。
不只是幾招,甚至是幾十招,幾百招拼過,他們又站在原地。
“他們?yōu)槭裁床粍樱俊卑淄駜鹤ブ捠挼氖终f道。
“高手過招,勝敗只在一瞬間,先進攻的必定是必敗的一個,所以他們都在等?!绷捠捦鴥扇苏f道。
“在等?等機會?”白婉兒不解的問道。
不錯,他們都在等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機會出手。
兩人確實未動過,只是兩人的手腕都已變換了形態(tài)。
高手過招,勝敗只在一瞬間,這句話絕不是不無道理的,因為先發(fā)招的人,也就是先漏出破綻的人,任何攻擊都會給對方帶來有力可尋的機會。這種機會雖然渺茫,但再渺茫的機會也是機會,只要有機會就一定有破綻,有破綻就必敗。
真正的高手都明白這個道理,都會在后發(fā)制人。
兩人容然未動一下,甚至呼吸都已消失,難道他們要在這里等上一年,十年,一百年?
不,不會的,世間萬物都是會給他們機會的,他們也都是會找機會的人。
一直喜鵲飛在園中的梅花樹上嘰喳嘰喳叫了兩聲,它顯然沒有感覺到靜止站著的兩個人,忽又從兩人中間飛了過去......
就在此刻,柳易風(fēng)閃電般的劃過,這速度已經(jīng)無人能及,這一擊也無人能避,他手中的竹枝直刺步輕云的心臟。
“咔嚓”竹枝斷裂的聲音。勝負(fù)已分。
此刻空氣仿佛恢復(fù)了正常,柔軟的陽光依舊照在眾人的臉上。
晨風(fēng)吹過,步輕云微笑著說:“前輩的傲寒霜劍一劍孤鴻,實在是令在下佩服?!?p> “步少俠年少有為,太過謙虛了。”柳易風(fēng)笑著撫須說道?!澳阋涝谶@世上能破我這一招的人并不多,即便是余秋子,他也不會跟我硬拼這招的?!?p> 步輕云說道:“今日有幸,還要多謝前輩承讓。如果是一把鐵劍,在下只怕必死無疑?!?p> 柳易風(fēng)一見孤鴻夾帶傲寒之氣襲來,本是用氣勢在重挫對手士氣,再以閃電一擊必可取人性命。
從心理,戰(zhàn)術(shù),殺招上講無疑是可怕的一擊。但是步輕云深知此招的厲害之處,無法可破。
但在緊要關(guān)頭,他只有掰折竹枝,分成兩段,以兩把劍的形式迎擊。
左手竹枝隔開致命一擊,右手竹枝刺到柳易風(fēng)的咽下。
算是敗中取勝,如果是一把鐵劍,恐怕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不過運氣這東西不是會隨便降到一個人身上的,步輕云的運氣是來源于他的原始本性,來源于他過硬的功底,簡單說一個人實力很強,身體素質(zhì)很好,生死之間,往往就會有好的運氣,世間物以類聚,都是有相同道理的。
白婉兒心中終于也松了一口氣,看了下步輕云,步輕云也笑了笑。
白婉兒向柳易風(fēng)施禮說道:“多謝柳前輩對步大哥手下留情。也感謝前輩對小女子的救命之恩?!?p> 柳易風(fēng)笑道:“白姑娘客氣了,來,來,咱們進屋去。蕭蕭,把我那壺好茶拿出來泡上?!?p> 柳蕭蕭說道:“好的,我這就去?!?p> 眾人轉(zhuǎn)身朝屋走去。
忽然柳易風(fēng)鼻子微動,緊接一愣的片刻,他猛然轉(zhuǎn)身。順手摘下門前右邊的木質(zhì)對聯(lián)抖出。
“啪啪啪”三顆寒星打入上面。
眾人不禁不回頭。
“又是你,紅衣天狼。”步輕云說道。
一個身穿紅衣頭戴羅剎面具的人站在院外。
“不錯,就是我。原來是有傲寒居士給你們撐腰,算你們命大?!碧炖茄凵駫咭暳讼卤娙?,眼神落在柳易風(fēng)身上。
步輕云剛要向前,柳易風(fēng)攔住說道:“你就是紅衣天狼,紅衣坊的頭號殺手。既然知道是我的住處,還要來撒野,想必你也聽過我的手段?!?p> 紅衣天狼大笑說道:“只要他們交出九陰真經(jīng),咱們還是各不相干。否則......”
“否則怎樣?”柳易風(fēng)說道。
“否則就是跟我們紅衣血殺過不去,我將會殺盡所有阻礙的人,在燒了你們這個地方。”紅衣天狼怒視說道。
“你敢!”柳蕭蕭怒道:“這豈是你胡鬧的地方。”
柳蕭蕭站在門口想要拔劍。她看了下她父親,柳易風(fēng)使了個眼色。她又插回了劍。
“別以為你們?nèi)硕辔揖团履銈?,紅衣坊血殺門沒有怕過誰?!奔t衣天狼說道。
“不過你們即使人多,我也不會拍,我還是可以放火燒掉你們這里?!碧炖钦f著從懷中取出一個火折子。
步輕云眼見不好,急忙阻止道:“慢,這半部秘籍在我這里,恩怨是非是我們之間的,跟柳前輩毫無關(guān)系。有種你就來拿吧。”
他看了下柳易風(fēng),柳易風(fēng)示意的點了點頭。
步輕云走到園中的亭子前。
紅衣天狼看了下步輕云,哼哼一笑道:“你還想用上次的詭計?”
步輕云道:“故技重施不是我的作風(fēng)?!闭f完微微一笑。
天狼又看了下柳易風(fēng)說道:“這可是你說的,你們可不要反悔,可不要一起圍攻于我。”
步輕云微微一笑道:“你倒是很謹(jǐn)慎。我們豈是那些江湖敗類,出爾反爾的人?!?p> 他知道步輕云所說的敗類指的是誰,紅衣天狼剛要發(fā)怒,又突然笑了笑道:“在江湖上,還是謹(jǐn)慎點的好?!?p> 他摘下身上的紅披風(fēng)一抖一甩,披風(fēng)如飛虹般,朝院子中飛來,他一縱身踏上借住披風(fēng)的浮力落入院中,一伸手,接住披風(fēng)又圍在身上,這一氣呵成的動作也讓眾人心中暗暗叫絕。
只見他微微一笑道:“早就知道傲寒居士院外五行機關(guān)重重,我可不想早死。”
步輕云拍手笑道:“好,很好,我發(fā)現(xiàn)紅衣坊的人雖然都是壞蛋,但你卻是聰明的壞蛋?!?p> “哼哼,是嗎,江湖險惡,等你以后就會明白。”他看了下步輕云,接著道:
“拿出來吧。東西交給我,咱們各不相干?!?p> “要東西,那就看你的能耐了?!辈捷p云說著,把書揣到懷里,接著道:“你也說過,江湖險惡,你的話,我現(xiàn)在不會輕易相信的。”
紅衣天狼注視著步輕云道:“好,很好,看來你終于學(xué)會了?!?p> 話一說完,手型變爪,驟然擊出。步輕云閃避中交手幾個回合,他并不是不敢跟他硬戰(zhàn),而是他知道,紅衣童子各個深藏毒辣暗器,所以他一個后翻靠近籬笆道:
“能不能拿出點像樣的本事啊,就這樣,你是一輩子都拿不到九陰真經(jīng)的?!?p> 紅衣天狼微笑道:“看來你是著急尋死咯,好,你看著?!?p> 話一說完,手一拍腰部,嘡啷抽出腰中軟劍,劍花微抖,如虹般刺出。
“好,看來終于像點樣子了。”步輕云說著縱身跳起,抓住深入院子的斜竹,借助竹枝的彈力,又縱身飛起,同時折下一根竹枝。
紅衣天狼一擊未中,翻身站住,看到步輕云手里抖動的竹枝道:
“你為何還不拔出你腿上的短刀,難道你想用一根竹枝來跟我拼不成?!?p> 步輕云眼睛盯著手中的竹枝,撫弄著,像是撫弄著要送情人的鮮花,讓他愛不釋手。
“不錯,對付你,我就用這跟竹子就夠了?!?p> 紅衣天狼怒道:“好,很好,我看你就死去吧?!?p> 說完狠辣一擊刺出,這一擊從最刁鉆的角度刺出,直刺步輕云左側(cè)肋下。
步輕云抖動竹枝,跟軟劍相拼。
軟劍跟竹枝本都是軟的,兩種物體拼到一起就像是揉成一個銀綠相間的球,紅衣天狼手腕暗中用力,一抖,一刺,軟劍從中刺出,步輕云手腕翻轉(zhuǎn),借力一抖,竹枝上的竹葉被軟劍紛紛被擊落。
擊落的竹葉本就透著步輕云手中的勁道,像針一樣飛刺紅衣天狼的手臂,胸前,臉部。
紅衣天狼瞬間掛彩,怒氣大增,大吼著,跳起沖來。
步輕云掠起,手腕一抖,竹枝劃過紅衣天狼手腕,借力打力,這一擊竹枝的力打在紅衣天狼手腕上,瞬間令握劍的腕力大增,軟劍硬生生的刺入小亭的木柱上。
一劍力已竭,在他轉(zhuǎn)身拔劍時,由于劍身柔軟,他需要再次用巧力拔出。在剛要發(fā)力的時候,步輕云早已轉(zhuǎn)入天狼身后,同時間竹枝已透出咽喉,天狼想要回頭卻無法轉(zhuǎn)動,他的眼睛已突出,一動不動的看著前方,前方的事物已模糊。
竹枝抽出,咽喉中一絲血注飚出,在晨陽中發(fā)出鮮紅的光芒。
光芒一閃而結(jié)束,地上黃燦燦的菊花已被染紅,菊黃加鮮紅產(chǎn)生出一種絢麗色彩,凄美,無情,冷莫,最主要的還是交結(jié)成的死灰,是紅衣天狼倒入菊叢中突出的死灰的雙目。
紅衣天狼仿佛不能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太過冷酷,太過決絕。
竹枝已脫手,步輕云也依然看著遠方,產(chǎn)生一片迷茫的景色。
“你覺得這樣很殘酷?”柳易風(fēng)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步輕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