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點點知道,姑父一旦到來,無疑意味著一個惡劣的開始。
果不其然,不大一會兒,門就砰砰砰開關(guān)了好幾個來回,期間間斷有“來啦?”,
”來啦!“
”吃啦,要不哥先坐坐!”的招呼聲。
又過了一陣子,人們就開始打麻將,噼里啪啦的麻將砸桌子的聲響,混雜著“糊了”
“手氣不錯啊你小子!”
“連著坐樁啊你他媽的……”的種種聒噪的吆喝吵鬧聲不絕于耳。
見怪不怪,點點拿起耳機把耳朵塞得嚴(yán)嚴(yán)實實,看上去恨不得能戳進耳朵里。
莫點點又把音樂聲開到最大,然后攤開書開始做題。
等作業(yè)做完,莫點點把作業(yè)裝進書包,又猶疑片刻,把抽屜也打開,取了一張粉色的玻璃紙疊了一個星星。
然后用彩筆勾勒了一個圖案,然后折疊起來,彎了彎唇,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這是一顆系。著她的少女小心思的獨特星星。
末了,莫點點關(guān)了燈,把腦袋蒙在被窩里,點點又一次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你那個繪畫比賽結(jié)果怎么樣了?”程燕似乎毫不在乎講臺上的老師的奮筆疾書,直接轉(zhuǎn)過頭過來問她。
執(zhí)筆的老師似有察覺,回頭警告性地看了一眼,但卻沒說什么,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寫板書。
點點微微湊過身子,很小聲跟程燕說。
“我下周周三早上請假去看榜?!?p> 莫點點沒有手機,也不愿麻煩姑姑幫她查榜。
點點還帶上了紙筆,準(zhǔn)備如果遇到上次幫忙那個男生,就鼓起勇氣來多說幾句話,記下他的學(xué)校地址,然后請他吃零食以表謝意。
莫點點沒有手機,連姑姑家里的臺式電腦,也是幾個人一起共用的。而且往往是莫點點剛一碰,哥哥就會搶過去打游戲。
莫點點也從沒有申請過QQ。家里倒是有固定座機,但是,那都是姑姑和姑父和哥哥一起用的,基本上她是沒什么機會能碰。
話說回來,自己到底能不能進決賽,這件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啊……莫點點心想
啊啊啊啊啊!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會想去主動和一個陌生男生搭話。
放學(xué),點點正做板報,耳機里Adair的音樂突然卡了一下,滴的一聲,隨身聽自動關(guān)機了。
莫點點無奈地再次按了開關(guān)鍵。
這個隨身聽用的時間長了,時好時壞,可能本身質(zhì)量就一般,經(jīng)常聽著聽著,就一頓一卡,斷斷續(xù)續(xù)的聽不流暢,需要重新啟動才能使用。
點點暗自心里盤算著,要是這次比賽獎金比較多的話,是不是就能買一個新的隨身聽嗎了?
那是一個很老舊的攤子。牌子上面赫然寫著以舊換新。
莫點點的心臟重重跳了一下,然后她慢慢背著包挪步過去。
那攤子角落里,一個米白色的隨身聽那里安靜的躺著。
莫點點一眼看中,把自己的隨身聽遞過去,指著那個隨身聽問老板:“叔叔,這個隨身聽多少?”
老板也不答話,看了看她,把煙一彈,伸出了三個指頭,
三十塊錢?
點點撓了撓頭,少年宮獎金傳聞不低,幾十塊一定還是有的叭,就是不知道她在不在榜單里。
次日早上發(fā)了榜,莫點點背了包就急匆匆出門去看榜。
少年宮離家有一段距離,路上有個空曠的廢棄籃球場,那是以前一所衛(wèi)校搬遷的時候余留下的。
晴空萬里,片云無跡。
莫點點隨意地向籃球場那邊瞥了一眼,居然有一群人分別在三個籃筐下打球,這么熱的天氣……
點點有些好奇,就多看了幾眼。
忽然覺著其中有個身影好像有點熟悉。
再定睛一看,點點微微一怔,居然是車站那個小白楊。
小白楊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上衣。眉宇間更襯出了幾分凌厲張揚的氣質(zhì)。和上次印象中儒雅的翩翩君子矜貴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從莫點點的角度看過去,光點在陸洲原的臉上旋轉(zhuǎn)跳躍,美少年此時周身披著金色的光。
莫點點被明晃晃的陽光刺的睜不開眼,她趕忙低著頭匆匆快步走過,不敢再做半點停留。
羅浩投了一個三分球,砸了框,轉(zhuǎn)了一圈總算是進了。
陸洲原隨手撿起籃球拍了幾下,輕躍身子,一下子投入籃筐之中。動作極其標(biāo)準(zhǔn),身體線條流暢而優(yōu)美。
“哎!你是顯我多事是不,人家多好一妹子啊,讓你給搞哭了?!弊鳛殛懼拊瓲钤従拥摹爸耨R竹馬”學(xué)長羅浩抱怨。
林素素在男生圈子是小仙女一般的存在,周身上下一股仙氣,眉清目秀,且各方面都沒得挑。
可也怪了,往往別人是求而不得,這位陸洲原學(xué)弟卻棄之若敝履,當(dāng)然這個別人包括羅浩自己,所以羅浩更加憤憤不平。
“不是我說,你這樣以后準(zhǔn)定愁死魏阿姨……”
羅浩整理自己被汗水打濕而亂的頭發(fā),然后轉(zhuǎn)過臉,看到少年臉上依舊清冷淡漠的神色。
陸洲原:“好的話你自己留著”
羅浩氣的說不出話,有點惱火他油鹽不進,正要再說他幾句,微風(fēng)送來旁邊路過的年輕女孩輕聲交談的聲音。
“你剛剛看到那邊的那個男生沒,好帥好帥哇!”
“看到了看到了,真的帥的一匹!!!”
“好想走過去再瞄幾眼?!?p> “而且他投籃動作好漂亮啊”
“……”
羅浩仔細(xì)瞅了瞅自家鄰居兼學(xué)弟,一頭烏發(fā)干凈清爽,五官棱角分明,帶著沒有半點煙火氣息的俊朗,氣質(zhì)和女神林素素簡直配一臉。
想到這個羅浩就來氣,配個屁哦!沒有男生配得上林素素才對……
再結(jié)合路邊的女性時不時黏過來的視線。
嗯……好像……誠如她們所言極為帥氣,還是很受女生歡迎的那種。
就是性子實在太冷了點。
而且對女生的明示暗示統(tǒng)統(tǒng)不假辭色。
“等我一下。”陸洲原把球扔給羅浩。
“啊,干嘛?\\\“羅浩不解看向他。
“不打了啊?不至于吧,我就一提素素你就受不……”
“我去和人打個招呼”陸洲原打斷了他。扔下球背過身子走了。
莫點點也模模糊糊聽見了旁邊路人女生們的笑談,未做細(xì)想就身體忽然一陣發(fā)冷,
莫點點上衣是一件白色短袖,下身淺咖色長褲。一陣風(fēng)吹過來。點點措不及防地打了個寒戰(zhàn)。
突地,她的小腹隱隱疼起來,并且這份痛意還在慢慢加重。
莫點點暗念不好,身體的一份十分熟悉的反應(yīng)著牽動惶恐不安的情緒在心底慢慢擴散。
可點點蹙眉掐指一算,不對啊,剛結(jié)束不久,不會是今天啊,還有兩個星期呢,難道是早上喝了涼水的緣故嗎。
一股熱流涌出,莫點點咬牙,這會已是在路上,小賣部超市倒是多了去了,可是她沒拿錢,當(dāng)然,莫點點也沒錢。
這塊地她熟悉,公廁挺遠(yuǎn),一時半會也走不到,半路上要是漏在褲子上可就慘了。
回家更是不可能,路上怕是要被群眾的眼神洗禮一番,莫點點犯了難。就站那不敢動彈了,生怕一走動就引發(fā)洪流。
烈日下,熱流的涌動愈演愈烈。
莫點點眉頭都快擰成麻花了,她一著急就額頭冒汗。
正苦惱著去哪才好,她的肩膀就被人輕拍了一下。
伴隨著一聲簡短的“嗨”
點點著實嚇了一跳,匆匆抹了把眼睛猛然回過頭,毫無防備地掉進了一雙靜如深潭的漆黑眸子里。
于是她趕忙也抬起爪子,沖他用力的招了招手。
陸洲原笑了,嘴角有陽光。恍惚間竟然像記憶中的另一個身影。
“白……”好在楊字沒出口,她差點咬掉舌頭。自己給對方的印象名怎么能當(dāng)著別人面說。
”你是他嗎?”這樣好像不太好。
“你們是不是一個人呢?”這樣好像也不好。
可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已經(jīng)拖的太久了,不能再拖了。
”你是不是一個人呢?”她一開口急忙問出來才覺得十分尷尬。
撲哧,陸洲原看著語無倫次的姑娘忍俊不禁。
“咳咳,我不是那個意思?!彼樕蠠裏?。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我是不是之前在車站的時候,和上一次在少年宮音樂比賽的時候,都見過你?”她一邊努力回憶著有點不確定地問。
“沒錯?!彼⒉环裾J(rèn)。
”我們真有緣?。 ?p> 是挺有緣的,他不置可否的笑笑。
“你是科中的是嗎?”
話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這不是明擺著,自己上次在車站偷窺了他。
陸洲原想了想低頭說:“嗯?!甭曇衾镫[隱似有笑意。
“我是陸洲原。”聲音清冽低沉。奇怪,這名字也耳熟!
莫點點一時想不起來他的名字在哪聽過。
思忖半晌,那次的夢堆砌成一個鋼琴少年的畫面浮現(xiàn)腦海和在少年宮里那句清冽的“陸洲原”與眼前人輪廓漸漸重疊。
“居然真的是同一個人!”莫點點只覺得心里在咆哮。
“怎么,不像嗎?”統(tǒng)共就見了兩次,認(rèn)不出也是正常。
上次是白衣勝雪的風(fēng)度翩翩矜貴公子,這次血氣方剛的矯健運動少年。
“不是不是,那個……那個……你怎么……怎么每次都帥的不一樣啊?”莫點點紅著臉,真想給自己來一巴掌。
她感覺自己語言中樞真的出現(xiàn)異常了!
“哦”陸洲原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聲。他想起此行的目的。
莫點點抬頭,少年的臉沐浴在驕陽下,干凈的俊臉上有一片可疑的緋紅,不知是熱的還是怎么弄的。
他臉上表情似乎有些掙扎,掃了眼四周沒什么人,才低頭對她輕聲說:“這件外套先給你,你先系在腰上吧,暫時不用還我了?!彼Z氣似乎有些急促。
“啊?”
莫點點懵懵地抓著他給的外套,還沒反應(yīng)來怎么回事,正腦海斟酌著詞句想好好問問他。
陸洲原已經(jīng)看出她的疑惑,坦白開口解釋道“你的衣服臟了。”
自然說的不是衣服,而是她的褲子。
莫點點心里這才驟然明了過來,一時間腦海飛沙走石,閃現(xiàn)出剛才的場景,媽耶!小白楊方才是從她身后過來的!說明他看見她淺咖色的褲子已經(jīng)……被滲透了!
可惡的大姨媽?。。?p> 見她反應(yīng)過來了,陸洲原微微頷首準(zhǔn)備離開,走出幾步后鬼使神差地又回過頭。
卻見單薄矮小的小姑娘還依舊一動不動地緊緊攥著衣服傻愣愣站在原地,可憐兮兮望著他的背影,眼神似乎表明她還想說什么。
驕陽似火,烈日炎炎。
小姑娘臉色蒼白的實在有點嚇人,在陽光下像是要化成透明。
陸洲原想了想,還是耐下性子轉(zhuǎn)回去懷著關(guān)切問道:“為什么還傻站在這里,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不是不是?!蹦c點又羞又急,她連忙搖頭。
“你需要去醫(yī)院嗎?”
“真的不用……不用……”莫點點急急擺手,把頭搖的堪比撥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