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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正清秋

第三章 人面桃花(2)

南宮正清秋 蒲燒鰻魚 2633 2019-06-19 22:17:23

  陳奕來到上陽宮中,得知太后在寢殿承歡殿中,便直接來到了寢殿。只見太后正臥在塌上,手中拿著一柄青玉吉祥如意在端詳著。

  “兒子給母后請安?!标愞裙蛳?,對著她輕輕地喚道。

  太后將手中的如意遞給身邊的貼身嬤嬤李媼,起身扶著陳奕說道:“快起來?!?p>  陳奕起身走向太后,坐在她的身邊,十分自然地將背靠在身后的鵝絨軟墊上,說道:“母后,我好累?!?p>  陳奕還一直習慣喊她母后,就算當上皇帝,也一直沒有改口自稱為“朕”。

  太后是陳奕的親生母親,從他還是襁褓嬰孩之時便撫養(yǎng)在身邊,母子倆一向親厚。

  她從嬪妃成為先帝的皇后時,陳奕尙未成為當時的太子。后來,他們又一同經(jīng)歷了當年與太子的奪嫡之爭。

  在那一場流血的爭斗中,他們的親族與摯友中,不知前前后后有多少人倒在了血泊當中。好在他們母子沒有辜負這些人的犧牲,最終成就大業(yè),成為這南梁中萬人之上的君王和太后。

  太后崔氏出身于著名的皇后氏族,清河崔氏。崔氏一向是個性情孤清之人,先帝在時便深居簡出,不爭寵幸,不涉黨爭。就是因為這樣,舊太子和故皇后相繼被廢之后,先帝才放心將皇后之位交于崔氏。

  自從自己的兒子陳奕登基后,太后便安心地頤養(yǎng)天年。對于陳奕前朝和后宮之事,她很少過問,也從不插言。

  所以每當陳奕遇見什么煩心事,或有些難解的迷局,便會前往上陽宮尋找母親。就像當年穆之容病死,他狠下心將被彈劾的野穆家連根拔起,幾乎滅族之時;陳奕就曾在承歡殿中住了許久。

  太后看著陳奕放在自己身邊的右手,被白色的紗布包裹,緩緩開口問道:“小奕,還疼嗎?”

  陳奕搖搖頭,這點傷痛也沒有必要在母親面前喊疼,他自然地說道:“已經(jīng)好些了?!?p>  太后微微笑了一下,也猜到他不會說疼,便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事情母后已經(jīng)知道了,哀家覺得方家這個姑娘,不像是會做那樣的事?!?p>  “哦?”陳奕一聽此話立刻坐起身子,十分好奇地望著她。隨后又覺得自己有些失態(tài),假意嗔道:“本以為到母后這里來,能討個清凈呢。”

  太后一眼就看出了陳奕的心思,并沒有理會他,只是繼續(xù)如常說道:“哀家與她的母親欒陽郡主自小就認識,幾乎是一同長大。哀家記得,她雖沒我年長,卻時時刻刻護在哀家身前。嘴里總是念叨著自己出身忠王府,職責就是護衛(wèi)國土,保護他人。你說,一個女孩子,說這樣的話,成什么樣子?!?p>  太后說著,便微微笑著,似乎童年的時間是她一生中唯一美好的回憶。

  “想不到欒陽郡主還有這樣一面。”陳奕聽的津津有味,腦中想象著母親兒時的模樣,不禁嘴角也上揚起微微的弧度。

  “后來大家都逐漸長成,便漸漸不得見面。那時候哀家自然是被母族清河崔家送入東宮,嫁與當時還是太子的先帝。而欒陽郡主,則有幸嫁給了自己的心愛之人,她的青梅竹馬方家二少爺,也就是你朝中現(xiàn)在的中書侍郎方清暉。”太后用一種悠遠的口吻講述著,仿佛那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

  實際上自從進了宮開始,她便與年少時的那些人不屬于同一個世界了。

  “從前我做嬪妃的時候沒有辦法,等當上了皇后,又做了太后,才能偶爾叫她進宮見見面。”太后一邊輕輕地碰了碰陳奕的手,一邊說道。

  “既有這份緣分在,方才人入宮后不得寵,母后竟也從未為她說過一句話?!标愞瓤粗约旱哪赣H,心中感慨著她這個做太后的難得。

  “她的母親進宮,也從未抱怨過什么,只是一味的說自己的女兒驕縱壞了,希望你見諒呢?!贝尢罂粗愞龋盅a充道:“況且后宮之事是你自己的家事,哀家和郡主都是長輩,怎么好插言呢?!?p>  陳奕點點頭,表示贊同母親的說法,他喃喃自語道:“母后就真覺得,方之斐不會做這樣的事?”

  “只是這件事情,終究要有證據(jù)才能說她做了,或者她沒做?!碧笳f罷。

  “可眼下的證據(jù)就這些,也不足以證明此事就是她做的。況且事情還有許多自相矛盾的地方。”陳奕回答道。

  “唉?!彼麌@了口氣,又再一次往后一仰,攤在塌上,說道:“此事需得慢慢查,可朕的嬪妃們鬧得不可開交?!?p>  “平衡六宮是你的事,更是皇后的職責。若是皇后不能幫你平息事態(tài),還跟著嬪妃們一起哄鬧任性,就是她的失職!”太后一張臉不怒自威,正色道。

  “兒子明白?!标愞纫娔赣H難得嚴肅起來,也趕緊坐起了身。

  太后見陳奕一臉恭謹?shù)臉幼?,覺得自己剛才太過嚴厲,便松緩口氣說道:“既然事情指向方才人,說明她有一份嫌疑;若是被人栽贓,說明她自己不夠仔細。此事鬧成這樣,為今之計她也該承受一些后果,平衡后宮的非議。”

  太后想起了與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欒陽和方清暉,對自己沒能護方之斐周全而心痛。她閉緊了眼睛,暗下決心后睜開,對陳奕說道:“降位或者受罰,你給一樣便是了,暫時平息此事,讓后宮歸于平靜。”

  “兒子知道了?!标愞却饝杏X的確沒有來時那樣心煩了。

  “只是…”太后于心不忍地說道:“若是她真有冤屈,來日你定要還她清白才行?!?p>  “我會的,母后。前朝事忙,兒子今日就不打擾母后休息了。”陳奕說罷,由楊慕寒扶著起身,然后跪下向太后告退。

  太后點頭,也由李嬤嬤扶著起身相送。一直陪著陳奕走到承歡殿門,太后才停住,看著陳奕離開的背影。

  見陳奕的背影消失于上陽宮,才發(fā)現(xiàn)這上陽宮的院子里,每年開的最好的那幾株嫣紅的海棠如今正開的極好。在今日這樣好的陽光照耀下,尤為生機盎然。

  她呆望了許久,將手臂輕輕抬起,李嬤嬤立刻會意,扶著太后回到承歡殿。

  李媼上前將塌上皇帝坐過的褶皺鋪平,又將靠背收拾好。然后抬頭看著太后,問道:“太后,您不幫著方才人說話就算了,還這樣建議陛下?;仡^您自個兒,又要心疼這姑娘。”

  “哀家?guī)椭街痴f話,只會讓皇兒越發(fā)的忌憚哀家與忠王府的關系。哀家畢竟,與他們夫婦二人從小一起長大。忠王爺手握西南邊境一方重兵,他本就有心壓制著。”太后說道。

  “奴才看著陛下長大,跟著您母子二人這一路過來。奴才覺著,陛下再怎樣忌憚功臣,斷不會對您疑心的,您著實是多慮?!崩顙邒哂行└锌卣f道。

  太后重新拾起案前的玉如意,摸著上面溫涼的觸感,說道:“他現(xiàn)在早已不是那個追著我喊母妃的孩子,他是九五之尊的君王。坐在這萬人之上的位置,那種孤獨難免會改變他的心。有些事情,盡且量避著吧?!?p>  “也罷,您愿意替方才人說上一句不會做那樣的事,又用您自己擔保方家夫婦二人的品德,已經(jīng)是極大的恩典了?!崩顙邒哒f罷,接過太后手中的玉如意,遞給旁邊的宦官。

  “這個姑娘,到現(xiàn)在都沒有侍寢,她竟一點也不著急。也是該讓她吃些苦頭,免得她一直對自己的恩寵不上心。后宮這些嬪妃,慣會找軟柿子捏,若是哪天被人害死了,哀家都不知如何向她的母親交代?!碧笪⑽⒊獾?,臉上寫滿了擔憂。

   “太后說的是,眼下有您這句話護著,陛下自然是聽的進去,不會重罰方才人的?!崩顙邒哒f著,又蹲下來為崔太后揉起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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