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斐知道青冥就在后面，能夠聽見她們交談的內(nèi)容，故而特意沒有回頭看她。而青冥則為了怕被身邊的宮人看出端倪，也低著頭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
袁晚秋遙想當年在東宮的時日，說道：“當年太子妃將東宮上下打量的緊緊有條，她無論做任何決定都是那么干脆利落，而且能夠顧及到所有人的感受。在我看來，太子妃是個十分勇敢剛毅的女子，但卻又不是沖動和莽撞的，她十分聰明，所有的事都是三思而后行。”
這樣的女子確實難得，難怪陳奕對她的離去久久無法釋懷。人世中，哪怕只是一個普通的戀人，只要兩個人足夠相愛，都會讓人無法忍受死亡帶來的分離。更何況，穆之容有這樣多美好的品質(zhì)，是陳奕很難在她人身上再次看到的。
“那時候東宮人不多，顧汀蘭還只是個良媛，在太子妃的面前一向是守規(guī)矩的。只是…她的容貌確實出眾，后來又有了南靖帝姬，如今也與我平起平坐了。”袁晚秋雖然說著這樣無奈的話語，但表情如常。
袁晚秋說罷，想起青冥還在后面跟著。她雖然喜歡方之斐的性子，但是卻不能對這主仆二人一點也不設防，畢竟日久才能見人心，她還需要再與方之斐她們接觸一些時日。
“妹妹們今天也累了，趕緊回自己宮里歇了吧，本宮也要去昭明書院看看覓霜帝姬。”袁晚秋說道。
“南靖帝姬….那不是先皇后與陛下唯一的骨血嗎？”青冥一直不吭聲，這下也忍不住問了出來。
袁晚秋笑道：“是呢，本宮一向管著那孩子的才學呢。”
青冥還想問點什么，方之斐抬手悄悄按住了她，俯下身向袁晚秋辭別道：“娘娘先行，嬪妾等恭送娘娘?！?p> 待袁晚秋走后，青冥才緩過神來，對方之斐說道：“剛才是我太沖動了。”
“你已經(jīng)盡力在忍耐了?！狈街嘲参康溃肓讼胗掷^續(xù)說道：“這么看來，賢妃娘娘似乎與穆皇后關(guān)系很親近呢?！?p>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已經(jīng)走到了秋起苑。方之斐帶著青冥進了內(nèi)殿，想問她昨日的家書里寫了些什么。
青冥將殿內(nèi)和殿外的奴仆都遣了出去，只留了蘭雁在殿內(nèi)。一切安排妥當后，她拿出昨日那封家書遞給方之斐，對她說道：“昨日送信的家仆告訴我，老爺吩咐這封家書若是無法親手交給小姐，就一定要親手交給我。”
半晌，方之斐也看完了信的內(nèi)容，自然也明白了方老爺為何要這般謹慎。
“當年方大人在路上撿到我時，就看破我是流放犯人的身份，后來又聽多方打聽更是猜出我的真實身份。方大人顧念著小姐年幼單純，于是從未將真相告知于您?！鼻嘹ふf道。
方之斐點點頭，這確實是一位父親的正確決策。這位方大人在明知青冥的身份后，還愿意將她留在府內(nèi)，甚至依著女兒的意思將她留在女兒身邊，也實在是位善心之人。
“那兵卒蔣三河和他的四鄰沒說漏嘴吧？”方之斐問道。
青冥搖搖頭，回答道：“想必他是不敢胡說的，畢竟按照小姐您的建議，老爺已安排那兵卒唯一的女兒蔣媖在方府中當差。他住所邊鄰居不多，方大人也都以重金封好了口?！?p> “那就好，當日你告訴我你的身世，事關(guān)緊要，不能不考慮萬全?！狈街诚肓讼?，又說道：“這信中說自那天后，兵卒就已失去蹤跡，想必是兇多吉少。”
青冥聽到此話，有些憤恨地說道：“死了也罷，當年就是他親手打死了哥哥?！?p> 方之斐剛想說話，只聽蘭雁喊道：“誰？！”
方之斐被她嚇了一跳，抬起頭問道：“怎么回事？”
蘭雁輕聲解釋道：“奴婢剛才聽到外面有動靜，好像是什么東西砸到了地上的聲音，往外看似乎還有人影跑過?！?p> 青冥立馬沖過去打開了殿門，看見合樂在不遠處的桃花樹下打掃著落花。合樂見她打開了殿門朝自己這邊看著，于是輕輕地俯下身請了一下安，又轉(zhuǎn)身繼續(xù)打掃。
青冥沒說什么，扭過身關(guān)上了殿門，對方之斐說道：“姐姐，外面只有合樂一人?！?p> 方之斐想了想，對蘭雁說道：“你去殿門外站著，吩咐合樂離開，讓她去前院告訴大家任何人不能接近我的內(nèi)殿?！?p> 青冥想著合樂最近種種反常的舉動，對方之斐說道：“姐姐得注意著合樂…當日春彌之事，您不是懷疑是有人向外通了消息嗎？”
“她的事以后再說，我自會留意。青冥，從這件事可以看出，至少你姐姐的死并不是抱病而亡那樣簡單。能夠派人去打探野穆家當年幸存之人的去向，這人一定是因為在宮中見到了你?！狈街痴f道。
青冥點點頭，方之斐看著她，又繼續(xù)說道：“只是這人十分謹慎，先悄悄地派人帶走了蔣三河，然后再用官府問案的理由以蔣三河失蹤為由詢問他的鄰居?！?p> 青冥雖然也看了那封信，卻沒有想的這么細致，她聽著方之斐的話語，感覺周身被一種恐懼包圍，汗毛微微地立起。她的聲音有些顫抖，輕聲地問道：“會是誰呢，會不會是蘇皇后派人去的？”
方之斐搖搖頭說道：“僅僅是這些線索，無法對此事下結(jié)論。當年帶頭彈劾野穆家的的確是蘇家沒錯，但是如果我們一味將目光集中在蘇皇后身上，反而會影響我們對事情的判斷。”
青冥感覺胸口好像悶了一塊大石頭，全身的血液都才足下流空，她覺得渾身發(fā)冷，呼吸也有點上不來。方之斐見她臉色煞白，趕緊起身扶她坐下，并倒了被熱茶遞給她。
方之斐安撫道：“你先冷靜冷靜，為你姐姐和野穆家洗刷冤屈的事情急不得，每一步我們都必須小心走好才行。”
青冥點點頭，覺得緩過來了不少，沒再說什么。
方之斐則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務必先將這事好好收尾，必須盡快確認蔣三河到底是死是活，其次也得讓父親將知道蔣三河底細的人盡快搬離京都，以免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