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南陽城駛進來一路人馬,為數(shù)四五騎。
這路人馬騎虎駕車,威風凜凜,身份似不一般。
領頭的是魏國公的長子魏大熏,是個跛腳,年約二十三四歲。
此人帶隊駛到侯府門前,令人抬著箱子橫沖直撞進府去了。
時值通靈閣下課,學子們趴在墻上瞅著街上的熱鬧。
大家伙看見魏大熏大搖大擺,吆五喝六,都覺討厭。
有些人忍不住朝街上狂吐口水,可還沒等開罵,便又瞧見廷尉和大司農急匆匆的也進了南陽侯府,緊接著侯府來人到通靈閣把典星月也招了過去。
眾學子就納悶了,均想來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就算來的是王公貴胄,廷尉和大司農趕去陪客也在情理之中,為何把典星月也招了過去?
出于好奇,殷立同典皓、楚文懷等八個學子翻墻進入侯府內院。
他們想看看侯府到底接待的是什么貴賓,竟要耗費如此周章。
一行人從后院繞到前院,府中下人婢女見是殷立都沒敢阻攔。
他們悄悄摸到議事殿,瞧見殿門緊閉,大殿門口擱著幾口禮箱,跟隨魏大熏一起進府的幾名隨從則侍立在禮箱旁邊,氣氛頗為森嚴。門口讓幾個外人霸著,隔門偷聽顯然行不通,于是一眾又繞到議事殿偏門,輕輕推開門縫,窺看里面情形。
……
大殿內,殷羽臣端坐正中。
典成和楚長風則坐于右手。
而魏大熏在左手邊上坐定。
四人抿茶說話之余,殿堂正中還站著典星月,尤為顯嫩。
“常聞魏國公膝下二子器宇軒昂,不同凡響,本該攜禮兼程,過府拜謁,只可惜本侯垂垂老矣,不堪遠途跋涉,未能一睹世子風范,本侯還一直引以為憾,哪曾想世子竟會親臨殷地,這委實讓本侯喜出望外了?!?p> 殷羽臣笑盈盈的拱手,說了一通場面話,隨即把手引向典成和楚長風,又道:“世子一進門,就說要見大司農和廷尉,人我都給你叫來了,有什么話,你但說無妨。哦對了,世子登門乃續(xù)邦交,不知為何指名道姓要見我星月孫女呢?”
他嘰里咕嚕說完一大通,那魏大熏卻沒吭聲。
別看魏大熏貴為世子,生得卻是一副猥瑣樣。
此人不僅是個瘸子,左臉且長著一顆大黑痣,痣上挺著幾根毛須,形象怪異之極。從典星月進門開始,他就捏動痣毛,色眼瞇瞇的在典星月身上打轉,因投入太深,以至于殷羽臣向他說話,他也沒有用心去聽。
如此明目張膽窺視女色,殷羽臣三人豈能不覺。
事實上,就連偏門外的殷立等人也瞧出了端倪。
“我恨不能把這狗東西的眼珠挖出來喂狗!”典皓不敢大聲說話,但兩只手卻使勁的摳動門板,只當這門板就是那狗東西的眼睛,摳得咯吱作響。也是,身為同胞姐弟,親見賊人以目調戲家姐,焉能忍受。
“狗東西!”
殷立和楚文懷也不約而同輕喝一聲。
喝罷,兩人互望一眼,楚文懷臉上泛起一片羞紅。
殷立心道:“你還臉紅,怕我揭你的短么?!彼乱庾R的摸了摸臉,想起一年半前楚文懷偷看典星月洗澡,被他撞見,那時他喝喊一聲把楚文懷嚇跑,結果自己卻被典星月當做偷窺者扇了一記耳光,此事久遠,但每每想起仍覺臉上火辣辣的疼。
……
殿內,典星月也早察覺到魏大熏不善的眼光。
當著侯爺和長輩們的面,她不好做聲,只能閉上眼睛不去看那魏大熏。她表面靜如幽蘭,習慣性的拱手在肚,仙氣彌漫著整個大殿;實際上她心郁怒火,包裹在唇瓣里的牙腔咬了又咬。
再看殷羽臣三人,何嘗不是氣得吹胡子瞪眼。
魏大熏身在南陽侯府,敢以目淫女,擺明仗著老子的權勢明目張膽的欺壓殷地。
其實,一年前魏大熏就曾托人捎來一封求婚信函,信中所述太過直白,令人氣憤,他說他從收販藥材的魏人手中看到典星月的畫像,自此一見傾心,夜不能寐,承殷楚兩地向來交好,愿下聘迎娶典星月,再結盟約。
當時,殷羽臣和典成以典星月年紀尚小為由回信婉拒了。
哪成想一年之后的今天,此人居然厚顏無恥的親臨殷地。
在魏大熏指名道姓要見典星月時,殷羽臣三人就猜到他有求婚之意,只是沒想到把典星月傳喚過來后,他竟然滿目淫光掃個不停,真可謂極盡猥瑣,目中無人。
眼看典成怒然站起,殷羽臣趕忙干咳一聲,喊道:“世子!”
魏大熏回神過來,朝殷羽臣、典成、楚長風拱手環(huán)抱,笑道。
“侯爺,廷尉大人,大司農大人,本世子今番前來,一是奉家父之命專程拜謁三位,殷魏兩地素來交好,該當你來我往,多多走動;這二嘛,想必我不說,三位也猜到了吧,小侄傾慕星月小姐已久,一年前就曾親書信函,為表示誠意,這次我索性連聘禮也一起帶了過來,盼請三位答應?!?p> 這話出口,典星月如針刺耳,再難守靜。
她鳳眼怒睜,脫口驚呼:“我不答應!”
典成暗暗咬牙,向女兒揚手打住,緊著朝魏大熏拱手笑道。
“世子不辭辛苦千里迢迢攜聘而來,確實誠意滿滿,典某為此深感欣慰。想魏國遼闊萬里,世子又是這般品行不凡,將來承繼爵位,勢必創(chuàng)前所未有之昌盛,我就想了,假如小女嫁去魏國,確也不失為一樁美事。只不過,小女性子剛烈,不宜遠嫁,即使勉強出嫁,怕是日后免不得天天沖撞世子,所以您的這份好意,我心領了?!?p> 楚長風也編瞎話應和:“是啊,別看她生得文靜,性子確實剛烈,她連侯爺也敢頂撞。”
魏大熏輕哼一聲,猥瑣的臉拉得比馬臉還長。
他惱怒片刻,繼而一笑,一邊端起茶杯抿茶一邊傲慢無禮說道:“自古婚配,有私有公,私者僅為婚配而配,生兒育女,繁衍一姓;公者跨涉兩邦之好,利國利民。本世子之所以登臨侯府求婚,正是為公,這求婚也是結盟,只要侯爺作準,湊成這樁喜事,那么日后殷地受欺受難,我大魏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這話說的好聽,話音卻帶著極為濃烈的火藥味,等同威脅。
他的意思是說,答應這樁婚事便算結盟,不答應就走著瞧。
這哪是求婚,分明仗著魏國公的權勢來這里逼婚的。
如此赤裸裸的威脅,典成和楚長風豈能受得,連哼直哼。
要知道殷地雖然地少人稀,但在修煉一途是下了苦功的,整個殷地有近五千名修士,盡管這些人資質不高,修為徘徊在煉氣境,可畢竟不在少數(shù),而且農閑之時都聽調令與城衛(wèi)一道操練,可謂個個都是練手,真有個什么大戰(zhàn)小仗的卻也不怕。
“世子,喝茶喝茶?!?p> 殷羽臣笑盈盈的引了引手。
他被大黑痣的威脅所震,有些猶豫不決了。
可不,魏國受封二十萬平方公里,人口有百萬余眾,豈是他小小殷地能夠抗衡的,這人可得罪不起。殷羽臣想到坐鎮(zhèn)侯府,還要受如此羞辱,就禁不住心酸,他想,假如兒子沒有失蹤,此時或許已經晉升到了太虛境,有他坐鎮(zhèn)殷地,誰又敢如此猖狂。
可惜兒子失蹤是事實,這般羞辱也只能忍氣吞聲了。
正當他抖著手要拍板之時,殷立突然從偏門閃出:“先別答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