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了,煊學漸漸又嘈雜起來。崔賜玥也被叫回到了上上央。聽說大師引和師哥也是頭天才回來的,同貝靈和曲三少一起。
兩個月不見,洛明灝再見到崔賜玥時,桃花目一亮。便宜師妹依舊是那樣的眉眼,但不知道為何卻變了個人,整個人發(fā)光一般的明媚照人,整日里春風拂面,心情極好,比以前更吸引人了。洛明灝打趣她是不是吃了仙丹,導致容顏升級,可以同自己相比了。崔賜玥也不惱,只是樂滋滋的說了三個字“牡丹花”,然后再樂滋滋的看著他的臉變黑。
崔賜玥的好心情影響了整個上上央,半個玄門都有種春花怒放的味道。洛鶴莂更是喜笑顏開,因為兩個徒弟心情都不錯,所以拌嘴拆臺的內(nèi)耗少多了,效率提高,至陰古陣中的天寒地凍和雪虐風饕都全了。
這日,洛鶴莂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發(fā)黃的布帛,攤在桌上。洛鶴莂的灰暗的眼睛亮的驚人,借著蓮清酒的幾分醉意,他用手點點布帛道:“侵肌透骨為師一直未碰,既然前兩個都成功了,為師覺的現(xiàn)在可以一試,這是至陰卷最后的殘篇,趁著暑熱,我們完成他?!?p> 崔賜玥笑道:“這次誰挑頭?”
洛明灝沒有說話,洛鶴莂看了他一眼,對崔賜玥道:“這次你挑大梁,為師同你走一遭,你師哥當助手?!?p> 崔賜玥有些詫異,前兩個陣也就罷了,這侵肌透骨殘缺的太多,有些根本就無法推測,補這種陣更多需要經(jīng)驗,而不是玄感。也許大師引想考驗下自己,崔賜玥有些激動,忙收起了布帛,口中道:“好,師引不準反悔?!币恢睕]聽到洛明灝說話,崔賜玥雖然有些奇怪,但也沒太在意。
幾天下來,崔賜玥對侵肌透骨有了個中肯的評價,“是個非生即死的杰作?!迸c前兩個至陰陣不同,前兩個只是用玄陣術調(diào)轉(zhuǎn)自然界中的寒氣,為對陣做天然屏障,這個侵肌透骨卻是在調(diào)轉(zhuǎn)自然寒氣的基礎上,數(shù)倍擴增,以山術調(diào)天地陰寒精華為器。而殘篇上缺失的是調(diào)動之法。尋找調(diào)動之法不能簡單的走陣,至少要啟動陣法才能知道是否正確。
但是控制一個殘篇陣法本身就是極難的事,一個不好,陣法會大動。陣法大動后又沒有陣中利器的調(diào)動之法,真真是危險之極。所以三人討論在三,決定將所有的引玄之物都帶上,總會有一樣是對的。
洛鶴莂離開后,崔賜玥一邊收拾陣圖,一邊道:“還是太危險,萬一死在自己布的陣里面,多虧啊?!?p> 洛明灝道:“早晚一死,怎么死不是死?”
崔賜玥白了他一眼:“我還沒活夠呢!”
洛明灝輕笑,“看出來了。不過你這隔三差五的跑到哪兒去了?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不帶著師哥一起?”
崔賜玥臉孔微紅,心虛道:“我可是正事都做完了才出去的?!?p> 洛明灝桃花目微凝,“你這話的意思是你出谷不是做正事?”
崔賜玥臉更紅了:“洛明灝!”
洛明灝道:“看樣子被我說中了!”
崔賜玥跺跺腳回和荷苑了。
洛明灝看著她的身影若有所思,察覺出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但因為侵肌透骨的原因,崔賜玥一連幾日沒有出谷,洛明灝也暫時安心準備陣中之物。
八月三十日,師徒三人來到了鴻頂南端的煉谷。由于鴻頂?shù)年P系,這里四季如夏,也人跡罕至。為了防止再次出現(xiàn)萬相大殺的情況,三人分三次依次在煉谷四圍設術隔陣,且彼此不透露,以防失言,被人利用。后來洛鶴莂將這個安排定成了上上央走陣的規(guī)矩。
這會兒幾人已經(jīng)站在了完全沒有陣息的侵肌透骨前。崔賜玥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師引,要不要再多考慮一段時間……,”崔賜玥的聲音小了下去。她自己也知道,箭在弦上,她說這話有些晚了。
果然,洛鶴莂拍了拍她,安慰道:“小賜玥,復陣哪里有十全把握的?能有個七分都是好的,剩下的就看機會和臨場反應了。別擔心,有大師引在?!?p> 崔賜玥雖然知道這個理兒,不知怎得還是有些不安。她強按下自己的不安,點了點頭,矮下身,將布袋中的玄物重新清點一遍,又幫師引將身上的火蠶絲褸抽緊。
正準備入陣,洛明灝淡笑道:“我也得表現(xiàn)一下吧?!闭f著將崔賜玥身上的火蠶絲褸也重緊了一遍。崔賜玥有些別扭,正想阻止,洛明灝已經(jīng)收了手,退后一步道:“果然還是我整理的比較順眼,有皇家風姿?!?p> 崔賜玥無語,洛鶴莂不贊同地瞪了洛明灝一眼,拉著崔賜玥入了陣。在他們消失的那一刻,洛明灝的一臉妖嬈也消失了,袖中大手緊緊交握,又似乎在強抓什么本不存在的感覺。
洛鶴莂兩人已經(jīng)完全進入了另外一番天地,陣口處的紫牙紅樹還是那一株,卻沒了茂盛的紅似火的樹葉,光禿禿挑著幾支枯葉,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
洛鶴莂點點頭道:“陣養(yǎng)的不錯,希望一次成功?!?p> 說完指尖桃棍旋轉(zhuǎn),兩人踏入驚位,駐足四下打量。接著每柱香變一位,十二次后,又回到驚位。洛鶴莂凝神,沖著崔賜玥輕輕點頭。崔賜玥取出隔木,斷金,與開字石玦一起擺在驚位西南角,隔木指北,斷金向南。開字石玦馬上裂開一角,正是南面乾一位。聽到那個方向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音時,兩人拔腳向乾一位奔去。
在漫天雪花中,氣溫變的越來越低。果然隨著陣法部分的啟動,這陣增大了好幾倍,一個時辰后,兩人才到達啟陣點。這時,氣溫已經(jīng)冷的異常,即便身著火蠶絲褸,兩人還是能感覺到寒氣鋪天蓋地而來。崔賜玥在四周施了個獨嚳陣,略略布置,擋去了風和雪。崔賜玥又取出油松木點燃,小小的空間一下子溫暖了許多。洛鶴莂笑道:“還是女兒家心細,洛明灝才不琢磨這種事呢?!?p> 崔賜玥笑道:“師哥用玄陣術做大事的,不像我?!甭妃Q莂搖頭,兩人閑話幾句后安坐調(diào)息。
風漸漸小了,雪也停了,天地仿佛冷的失去了知覺,連風雪都被凍住了。溫暖的獨嚳陣是冰天雪中最不和諧的一點,壓力漸大,終于仆的一聲消失了。這一刻,崔賜玥終于體會到了何謂侵肌透骨。
灼毒羊皮的內(nèi)襖,外加火蠶絲褸的棉袍,頭上手上都是火狐皮制的鞣革阻擋,崔賜玥還是覺的冰涼的氣息如活的一般在往自己的骨頭里鉆,似乎會使她的骨頭錚錚做響。而在走天寒地凍和雪虐風饕時根本沒有這樣的感覺。
崔賜玥馬上從背褡中掏出兩件火狐大氅,先給師引披上,接著自己也披好。心道有個有錢的師哥不錯,至少這些物件不用費心了。孟潯堇是行家,兩日前來時看到,說這火蠶絲褸、灼毒羊皮襖和火狐大氅的材料千金難求,市面上根本沒有賣的。大冶在南方,氣候宜人,師哥居然能找到這樣的物件。
遠處有錚錚的斷裂聲傳來,崔賜玥收了心思,迅速取出寒磁駁、鼓息等物,分成兩份,一份交給大師引,一份按次序掛在自己腰間。洛鶴莂有些迫不急待地開口道:“開始吧?!贝拶n玥心里發(fā)笑,心道大師引真是個陣癡,每次只要一發(fā)陣,就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像個搶玩具的小孩子一樣。
斷裂聲越來越近了,崔賜玥一躍而起,懸空而立,看到遠處淡藍色的氣息正在往這邊逼近,這就是山術所調(diào)出的天地陰寒之精了,形態(tài)上可以確定是古寒,但迅速很快,力量也極大。古寒所到之處,發(fā)出金屬般的撞擊聲和碎裂聲。
崔賜玥看了看洛鶴莂,見他伸出一個大拇指,崔賜玥點頭,兩人指尖捻起陣釘向前射去,幾十枚陣釘落在淡藍色氣息的兩邊,古寒似乎并沒有什么變化。兩人再對視一眼,會意點頭,寒磁駁已從袖中掂出,直奔古寒而去,馬上就要進入之時猛然停住,一個旋轉(zhuǎn)奔開位而去,開位是一牙冰湖。寒磁駁直擊冰面,竄起冰碴,消失不見了。古寒之息不為所動,仍舊向開位行進。
崔賜玥有些失望,這可是希望最大的玄引,若不是的話,那會是什么?洛鶴莂已經(jīng)向崔賜玥伸出了食指。崔賜玥打起精神,從腰間扯下鼓皮息與鐵木牛筋,兩手上翻做花勢,鼓息向上升起,一下子擴大了幾倍,崔賜玥小指虛晃,牛盤鐵木嗖的向上竄起,將鼓息口封死。
洛鶴莂大手一推,鼓息口直指古寒。洛鶴莂雙手急速挽結(jié),直到手上的玄白蓮攏出一團乳白色的氣體。崔賜玥急急運功催動離玄木挑起玄白蓮送到鼓息底部,玄白蓮是玄陣術的木物中最強的擴增物,正幻成游絲浸入鼓息,鼓息瘋狂顫抖。待玄白蓮完全消失,崔賜玥猛地一扯鐵木牛筋,鼓息暴吐木絲,狀若樹林,直叉古寒。沒入的木絲瞬間成灰,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刻鐘后,鼓息中的木絲林全部消耗,古寒不為所動,仍舊向開位行進。接著水翅、火種等等玄物都用了一遍,就像是石頭扔入了大海,古寒沒有任何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