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玥一邊祈求他們來的快些,一邊放出玄花尋陣門??礃幼討撌禽囎訄蛳热肓岁?,李青兒在后,幸運的是大概他們正好情動,所以剛入了陣就沒再挪腳,李青兒的后背正好抵在玄陣與外界的陣口上。倪玥取出混無釘向腳下一刺,果然在自己同他們倆人之間出現(xiàn)了一道黑黑的溝壑,看不到底,還越來越寬。他們那一邊的林木向一邊轉去,李青兒的后背就要沖向另一個方面了。倪玥沖著后面接踵而來的馬蹄聲和腳步聲喊道:“來不及了,他們在玄陣里,我要將他們拉出來?!?p> 倪玥三分魂力全開,腰間青綢蜿蜒舞動,一朵玄蓮在前引路,她箭一般撲向李青兒的后背之處,長綢如風,卷上了放在她腰身上的那雙大手,在水綢摩擦的鳴叫聲中,輫子堯的雙手已經(jīng)被緊緊縛在一起。水綢進不去玄陣,這是唯一可以嘗試的辦法了。倪玥一邊暴發(fā)出全部的魂力,拉住水綢的一端翻花般穿梭于崖邊樹木中。一邊將指尖木錯溶入玄花,推入陣口,延緩陣口的變化。
輫子堯雙手被縛時,終于察覺出不對,但一時弄不清怎么回事,只是本能要掙開水綢,所幸在陣內(nèi)發(fā)力無法作用于陣外之物。與此同時,一堆人馬舉著火把出現(xiàn)了,將這里照的燈火通明。倪玥心下稍安,無暇細看,一心只想將兩人拖出玄陣。
也不知是兩人站的地方實在是非實非虛,還是倪玥的祈禱管了用,兩人居然真的就這樣被水綢拖了出來。但下一秒就是墜落,李青兒腳下一空,尖叫一聲,從輫子堯懷里往下掉。倪玥早有準備,長綢如蛟龍出海,縛住了她的腳。倪玥正要往起拖她,輫子堯突然動了,他腕間水綢啪的一聲碎裂,起身下沖,一把抱住了下墜的李青兒,又向上竄起,往崖岸飛去。
兩人在與空中的倪玥錯身,倪玥正感概這英雄救美的美好畫面,卻看到輫子堯一雙深沉的眸子利刃般射向自已,隨即一股大力襲來。倪玥錯愕地看著那鑲著金絲的長靴直向自己面門。倪玥本能后退,但因為毫無預兆,還是晚了。倪玥聽到自己的肋骨折斷的聲音,還感覺到自己直接轉了個方向,飛了出去。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突然了,倪玥只覺的周圍先是一下子噪雜起來,但還是能辨別出禾焰的驚叫。同時繃直的水綢一下子碎了,綢刃如四散的飛刀,撕裂了三人的衣襟,還切碎了四圍的草木,在罡風之中如落花紛飛。一片混亂中,有什么東西落到了手里,倪玥下意識的握住,接著四周突地一黑,又一亮,所有人所有聲音都消失不見了,又是那片月光照耀下的樹林,美好且靜謐。倪玥的胸口痛的無法呼吸,她一下子倒在了輫子堯與李青兒剛剛相擁的地方!
……
風啟二十五年二月初九,就在倪玥被輫子堯打入玄陣的第二日,洛明灝見洛鶴莂對著桌上的一封信皺眉?!昂萄孢@是在干什么?不研究醫(yī)術,倒是問怎樣能入天地玄元!”
洛明灝手指一動,“他……如何會知道此陣!”
洛鶴莂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悟這陣時她還未入上央,她離世時還未來得及學這個!為師要出去,你給他回信吧?!?p> 洛明灝寫完信折好,拿起禾焰的信正要處理時卻看到禾焰信末的落款是盛元大元邦竹城串家一隅。那……是她家,禾焰是倪祈的義弟,在那里似乎也說的過去。她的尸骨是不是也回到了那里?洛明灝愣了片刻,折好的信箋被丟進了紙簍,他又重攤開一張紙,寫道:
起陣法:天地玄元別名上天入地。以抽真之法分離出一地域的玄元為陣。這地域便是母陣,母陣可大可小,可緩可險。玄元無重無質,無聲無息懸于半空,可隨時與周邊實物相溶為一體,又隨時可分離。但出自母陣,所以母陣對它有吸力,所以即便不停飄浮,也不會離母陣太遠。玄元陣內(nèi)如混沌之世,沒有白晝,沒有聲音,時間感也會發(fā)生錯覺。
功用:據(jù)記載是前朝處決死囚用的,目的是給死囚三日悔改的時間。無人知道三日后他們?nèi)绾瘟?,但的確無一人出陣,推測死亡。
破陣策:玄元陣上天時八門全無,只有落地時才會有陣門呈現(xiàn)。所以若想破陣,需找到它的母陣,也就是周邊萬丈之內(nèi)找到與玄元陣的基本地形一樣的地方。玄元之所以騰空,是母陣的五行之物被毀,所以要補齊母陣所有被毀之物,恢復的越多,玄吸力越大,直到玄元落地,與母陣合二為一。
洛明灝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這樣的玄門秘術就這樣被寫下來,交給一個自己根本不熟悉的人,甚至不知道他要拿它做什么。但是他抑制不住自己,就想這樣做。那里有天地玄元嗎?這種傳說中的陣?萬一有呢?禾焰說想救人,禾焰既然成了串家的義子,他認識的人也該是她的血親吧,但……這個陣……。冷風吹來,洛明灝伏在桌上,覺的自己要瘋了。玄衣送走了信,洛明灝感覺到不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該做未做,但隨即又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她都沒了,哪還有什么事兒真讓人不安的?能不安似乎也是個福。
半日后,竹城東山斷崖上的禾焰心中著實復雜。洛明灝!自己是否做錯了?將實情告訴他,救出倪玥的希望是不是大些?但等禾焰看完洛明灝的信,禾焰那個小小的私心釋然了。還有兩日,來不及了。
禾焰轉向屈鳳還,“將昨日在場的人都叫來,回憶那陣的地形地貌,越詳細越好。畫出圖紙后,在周邊千丈之內(nèi)按圖索翼。找到地方后,派人恢復那地所有的被毀之物,越快越好。”
……
彩滿堂內(nèi),酉宗低頭道:“花將軍說八成是天地玄元,但花家并不擅長這樣的陣術,不知解法?!蔽輧?nèi)沒有回音,酉宗的聲音又響起,“禾總管昨晚就封了東山,一直沒有離開。酉岐說李青兒并不會武功,也無異樣,確是個普通女子,殿下出手時就被震暈了,今早才醒,并不知道倪小姐的事兒,已送回三爺府上。串三爺聞聽刺客之說一臉驚慌,一再問殿下安,還說竹城他比較熟悉,請殿下許可,他親自帶人查兇?!?p> 酉宗剛說完,酉信進屋報,“殿下,禾焰回來了,但他直接回了內(nèi)宅?!?p> 酉武怒道:“好大的膽子,一個小小的串宅管事,居然敢違令不見太子。”
輫子堯的聲音有幾分疲倦,還有一分壓不住的焦灼,“無妨,酉信你去看好禾焰,他做什么隨時來報?!?p> 酉信離開,酉武的聲音又響起,“太子,……昨晚內(nèi)宅空置,屬下去試了試,但…,”。酉宗的聲音一下子停了,像是有什么制止了他,接著輫子堯的聲音響起,“且放下此事!”
……
又是一整日無休,禾焰的眼角滿了血絲,直到了第三日早上,禾焰終于換了身衣袍,牽馬往外走,馬背上一個大大的包裹,足有八九十斤的樣子,但到大門口就停下了。輫子堯正靜靜地站在那里,禾焰并不行禮,甚至沒理他,準備繞過他去。酉宗伸手拉住了馬,酉武怒喝:“大膽!”
輫子堯上前,“禾管事,本殿下調(diào)了一千軍過來,現(xiàn)在到了?!?p> 禾焰沒有拒絕,扭頭對身邊的暗影道:“去將他們交給楊杉。”一暗影應了,打馬隨著酉宗離開。
輫子堯繼續(xù),“禾管事,本殿下已經(jīng)派人解釋過了,你不信?”
“信不信又如何,反正倪玥救了你和你的女人,卻被你反踢入陣,生死不明的消失了?!焙萄嫱耆且桓睙o所謂的態(tài)度,絲毫不覺的這樣同太子說話有何不妥。說完之后,就抽身走了。
身后的輫子堯看著禾焰消失,似乎是對酉武又好像是對自己道:“子車今晚該到了?!?p> 酉武聞言一臉不贊成,張開嘴想說什么卻沒說出來。
……
天色漸暗,坐在斷崖上調(diào)息完畢的禾焰起身道:“你終于來了!”
銀色的面具在這半黑的天色中異常顯眼,子車予沒應聲,只是帶著疑問看著禾焰。
禾焰道:“她有……危險,在紅光亮起之時,用最快的速度將我送到紅光之處就好。你答應大哥,會應我所請的!”
“你真認為她還活著?”
“我確定!”禾焰斬釘截鐵。
“你確定能救她出來?”這次禾焰沒有說話。
“所以,你此番是……想同她死在里面?”見禾焰眼神閃爍,子車予道,“你并不是義氣用事之人,若有一分可能,何不同我一起來謀?”
禾焰搖頭,“信不信你另一說,此陣只可容一個活人進入,沒有‘一起’?!?p> “可是那日……?”
禾焰神色狠厲,“你見過太子了?!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不知道的是這陣允許一個活人最多帶七日的水食。那個李青兒身量不足,所以才會出現(xiàn)那日的情形!這事兒針對的定是太子,背后之人好縝密的心思,將這一切都算的正好,而我家倪玥……算了,”禾焰平息了一下,“這陣入一活人后三日后會再出現(xiàn)入口,但卻未必能入。因為里面有活人,就再進不去人。今日我也只能賭她雖活著,但身體狀態(tài)該是同死了沒兩樣?!?p> 此時的禾焰感慨萬分,此時對禍福相依這個詞有了更深的認識。此前他一直想的都是要除掉煞息,但現(xiàn)在卻慶幸還未除掉。生煞之息雖然可憎,但也是天地玄黃之物,為避免寄主命喪黃泉,一定會維護她的身體。雖然不知道能堅持多久,也不知道會有什么后果,但現(xiàn)在這大能之物是倪玥活著的唯一希望了。
子車予沒有問為什么禾焰如此篤定倪玥還活著,只是盯著禾焰腳旁的大包裹出神。禾焰仰頭望天,焦急地等待開局,不想一直沒說話的子車予突然開口了,“我去賭!施救之法該是都在這個包裹里了,說與我聽?!?p> 禾焰吃了一驚,轉頭看向子車予,“為何?”不怪禾焰有此一問,子車予自然比自己更能爭取到那一分的可能,但他此舉卻完全不合邏輯,因為再可能也只是一分的希望。子車予不語。禾焰卻沒有放過,盯著他道:“你對她只有我大哥的托付,但我知道我哥不會要你為她舍命。”禾焰有一句沒說,那就是即便是要了,你子車予也不會答應。
子車予回望著禾焰暮靄重重的眼睛依舊無話,半晌見禾焰依舊不放棄此問,哼了一聲道:“至少目前她已經(jīng)不需要誰去害了!你又擔心什么呢?”
禾焰被將了一軍,沉默半響終于下了決心,“我把那一分可能交給你,你和她要活著出來!”
子車予不置可否,卻問:“你如何知道破陣之策的?”
禾焰眼神閃爍,沒有回答。子車予卻已經(jīng)明白了,慢慢哼道:“現(xiàn)在是四方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