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焰回看倪玥,“斐木活魂,靈心又可?;瓴簧ⅰK栽诖蟾缒米哽`心佩前,那留人棺中不光有聞人惜的尸身,還有她的人魂。大哥自知不久于世,所以要聞人惜等他?!?p> 倪玥終于明白了。
禾焰搖頭道:“大哥是魂醫(yī),本來看淡生死,唯一在聞人惜的事上較了勁。好在玦素提醒,他又走回最自然的路了。所以他死時該是取走靈心佩,會同聞人惜一起散盡人魂。所以我想不明白,他身故前交待了那么多事,為什么沒有這事?”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向前走去,禾焰思忖道:“至少可以去陰宅確定一下?!?p> “不行!”倪玥知道禾焰在說什么,要確定那靈心佩是不是取走了,只能開棺。這也就罷了,萬一哥哥想留著那佩與嫂嫂魂魄相依,自己更不能取走靈心佩。
禾焰望著遠山,猶豫半晌道:“倪玥,相信我,大哥決不會用一直靈心佩強留魂魄,最多就是要聞人惜等著他罷了。而且,想到他曾特意囑咐他的棺塚要在內(nèi)宅停棺三日,我總覺的這似乎有什么聯(lián)系?!?p> “什么意思?你想到什么了?”倪玥急問。
禾焰猶豫了一下,“大哥如此情深,即便聞人惜死了還是要與她夫妻同行。那么……名份呢?你知道串家陰宅不可能刻聞人惜的名,若是出了紕漏,于……輫子堯不堪。”
提到輫子堯,倪玥的氣息一下子沉了下來。
禾焰看了她片刻,繼續(xù)道:“所以……”禾焰拉著她慢慢走著,“所以……我一定要去看一下?!币娔攉h還要說什么,“放心,大哥才不在乎什么刨墳之事,他常說人死都是空,留什么都是給活人用的?!?p> 倪玥心情復(fù)雜地點了點頭,兩人慢慢走著,直行至一幽谷微風(fēng)之處,倪玥停下腳,她似乎給自己打了打氣,終于開口,“哥哥,關(guān)于孩子,……我想好了,留下他。”
禾焰靜靜望著她,她很艱難地開口道:“記得很久之前有個很困難的時候,以為自己撐不過去了,但……那時我曾說,無論如何要做正確的事情?,F(xiàn)在……比那時其實還好些,而我卻……,我想了一夜,哥哥說的對,那是一條命。天不遂我愿……不是做錯事的理由?!?p> 禾焰望著她額發(fā)下上下?lián)u曳的羽狀雙睫,覺的無法控制自己內(nèi)心涌動的各種情緒,于是猛地將她抱到了懷里。
倪玥勉強笑著也回抱了他一下,掙出了身子,“我們回吧?!?p> 倪玥回到在心居時,見門口坐著另一個久違之人。
洛明灝看著倪玥慢慢走近,一掀衣擺站了起來,大片的木槿暗紋飄起又落下,在倪玥眼前抖了一地殘瓣。倪玥這才看出洛明灝有些不對勁。
自己認識她多年,洛明灝從未如此……怎么說呢,依舊是亮眼的打扮,依舊是霸道的姿態(tài),但卻少了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傲氣,像是個黃金的盒子裝了個木頭玉璽。尤其是他的一雙桃花目,風(fēng)流肆意中銳氣大減。倪玥想到一些傳言,心下惻然,一別兩年,只怕是各有人生罷了。
倪玥沒有喚他,洛明灝也沒有開口。倪玥進屋,讓人在花廳里添了茶。洛明灝也不用她招呼,直接坐在她對面。雪泌泡出了正色,倪玥推了一杯給他,自已也取一杯,一小口一小口抿著。兩人像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以至無新鮮事兒可說,但又像是滄海桑田后無言以對。就這樣兩人一直坐到一壺雪沁添了三次水。
洛明灝突然道,“全門現(xiàn)在只管水?”
倪玥看了他一會兒,“大冶現(xiàn)在連水都不管了?”
洛明灝終于挑眉,“個個都讓爺去管大冶,怎么,爺欠大冶的?”
倪玥也挑眉,“欠?有只師哥曾不只一次提過要保家衛(wèi)國,哪怕戰(zhàn)死沙場也是美事一樁,是誰呢?好像是坐在我眼前混茶喝的這個?”
洛明灝氣笑了,“你直接問就是了?哪里這么多橫得豎得?”
倪玥嗤了一聲,“問你做甚,我心情還不好呢。”
洛明灝輕笑了一下,道:“嗯,沒錯,這圣旨休妻確實是天下頭一份,師妹好生厲害,什么事都能獨出一幟?!弊笥沂裁丛拸穆迕鳛炖镎f出來都不好聽,所以這話聽著反倒好笑了。倪玥樂了,將手中空杯子朝洛明灝扔了過去。
洛明灝閃身躲了過去,“兩年不見,還真是添了些毛病。”
花廳內(nèi)溫暖了幾分,洛明灝又給倪玥取了個茶杯給她,看著她換茶,“爺?shù)拇_找到了……皇帝,一個看不出面目的高手擄了他,那人極難對付。為了他一個,爺用了上百陣軍,動了赤焰陣,只能困他區(qū)區(qū)半日!”
倪玥心一動,“臉色蒼白?煞氣為刃?戴著帽兜?”見洛明灝詢問的看向她,倪玥點頭,“言無懼!未想到玄陣術(shù)對他居然也會大大折扣。開鳳城里的那些人呢?也是如此?”
“不完全一樣,那些人雖然不好對付,但也未強到那個程度。言無懼擄了一國之君,那些人捏了朝廷半數(shù)大員的軟腳,開鳳不攻自破?!?p> 倪玥聽明白了,“兩個皇子弄不清敵人,自相殘殺。師哥你找到了真正的戰(zhàn)場,卻殺不了真正的敵人?”洛明灝點了點頭。
倪玥奇怪問道:“皇帝呢?他沒有命你光復(fù)河山?!”倪玥終于問到了這個問題,也是許多人都想不明白的問題。
這次洛明灝連桃花目上都有了頹色,他頻頻轉(zhuǎn)動著手中茶杯,似乎對那茶湯產(chǎn)生了極大的好奇。天色暗了下來,倪玥只能看到洛明灝黑暗中的輪廓,但卻沒有起身點燈,只是靜靜等待著。
終于聽到洛明灝再開口,聲音暗啞,在這樣的暮色中,倒有幾分誘惑力,“我們喝一杯吧,饞全門的酒了,你那典叔防爺同防賊一樣,偷個酒得用玄陣了?!?p> 燭花爆開,四個小菜的色澤看起來更誘人了,但兩人誰也沒動筷子。洛明灝飲盡兩杯花釀,一雙美眸恢復(fù)了桃夭之色?!八?dāng)然是要收拾河山的,將者以令為天,可是……倪玥……簋涼引……是他下的?!?p> 倪玥渾身一震,有些難以置信。洛明灝的玄陣之才炙手可熱,對其它兩國來說是個極頭疼的事,可以說是大冶國之所依,皇帝居然會對他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