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陳嬌娉身上有太多可以探索的地方了,那些經(jīng)歷讓子彧著迷。和陳嬌娉比起來,自己的生活簡直猶如一灘死水,這潭死水甚至還在逐漸干涸,直至枯竭。而陳嬌娉則像一片大海,海水里擁有著色彩斑斕的貝殼,鮮活的魚蝦,和無數(shù)沉落海底最隱秘處的寶藏,每撒一次網(wǎng),子彧都會有不同的收獲。
她像一面鏡子一樣,照著自己,從她身上,子彧才真正看清自己。
她想不來父母吵架時鍋碗瓢盆的滿地狼藉,想不來拉著妹妹背著弟弟的那種慌張,想不來雨夜屋檐漏水拿臉盆接的憂傷,想不來在谷場曬谷子時的烈烈驕陽,想不來小小的一個人可以走那么遠的路只為去縣城里賣一筐雞蛋,更想不來那大大的巴掌扇在自己臉上的腥咸……和疼痛。
她無法想象。
她亦無法體會田壩里野風吹過時飄過的稻香,體會不到弟弟妹妹奶聲奶氣叫的第一聲姐姐,體會不到爬樹上打核桃時的歡笑,體會不到土灶燒火做飯時候的煙熏味道,體會不到和小伙伴們逮螞蚱斗蛐蛐的熱鬧……
她亦體會不到。
與陳嬌娉的經(jīng)歷相比,自己的過往簡直枯燥沉悶,不值一提。子彧想多點時間去了解,去感受,那些她從未曾走過的路,有人走過了,并且這個人娓娓道來,徐徐講述,那些未知的道路就慢慢在她眼前鋪陳開來。
陳嬌娉在這個城市的朋友似乎很多。重新活過來的她會隔三岔五和狐朋狗友消失不見。有時候子彧下班回來,看見空蕩蕩的房間竟然會有些不太習慣。但很快陳嬌娉就又帶著一臉明媚在家做飯打掃,逼著子彧做運動,拉著她逛街,簡直不拿自己當外人。
陳嬌娉沒再提過肖彬。
肖彬也沒再提過陳嬌娉。
兩人相安無事,子彧在他們中間也輕松起來。
再過幾天就是情人節(jié)了。肖彬一臉奸笑地湊過來問:“喂!鋼奶快幫我想想,情人節(jié)的時候我送前臺小妹什么禮物好呢?”鋼奶就是肖彬給子彧起的外號。這個外號本是肖彬搭訕來公司送資料的友方公司的小秘書,人家前腳才剛剛從前臺邁進公司,被肖彬瞅見,一個忙不迭就上去詢問人家小姑娘的芳名。結(jié)果這小姑娘也不是個吃素的,杏眼一瞪,對著肖彬一字一句說道:“我姓姑,叫奶奶。你可以叫我姑奶奶。”肖彬被被噎回來灰溜溜地呆坐了好一會兒,本想在子彧面前憤憤然一番,沒想到這件事卻被子彧嘲笑了好久。這姑奶奶的名號沒用到杏眼小姑娘身上,卻被肖彬生拉硬套用在了自己身上。
肖彬:“誰叫我撩不動你呢?”
“連我都撩不動,不是塊石頭,也得是塊鐵?!?p> “我想想……什么比鐵還硬?唔……大概是鋼……吧?”
“看吧,我之前怎么說來著……”
“你就是個鋼鐵奶奶!再沒誰了!”
子彧:“……”
肖彬:“以后就叫你鋼鐵奶奶好了。簡稱——‘鋼奶’!”
“嗯?”子彧:“你欠打嗎?”
肖彬:“別介!這是愛稱,愛!稱!懂嗎?你想想,奶奶級別的。我肖彬傻嗎,逮著別人沒事叫奶奶?那是對你多高的崇敬之情??!”
子彧:“……”
所以這位鋼奶下班之后就陪著肖彬前輩去給前臺小妹挑禮物了。這前臺小妹現(xiàn)在和肖彬介于比同事關(guān)系好一點兒,比戀人關(guān)系還差一點兒,但絕對不會是兄弟友誼的撩騷階段。所以禮物不宜顯得過于貴重,但也不能太漫不經(jīng)心。
子彧在琳瑯滿目的金銀首飾柜臺前,選了一條銀質(zhì)的蛇骨項鏈。墜子是一只可愛的小貓,萌頭萌腦,也不是很貴。
子彧邊挑邊語重心長的對肖彬說:“送女孩禮物呢,千萬不能選吃的。”
肖彬反駁:“為什么?送零食最無害了,老少皆宜?!?p> “她吃完以后過段時間還會記得?”
“……”
“何況人家如果略微覺得自己有點豐滿呢?你……送人家好吃的,能忍住不吃?吃了又覺得自己變胖了……你說誰是罪魁禍首?”
“哇!這么兇險?”
“送禮物呢,就是要送個念想。要送不會憑空消失的禮物,那只要她收了,這禮物就不會像零食啊花兒啊什么的,只是個短暫性的存在。以后看見呢,難免會睹物思人的,懂不?”
“哇哦……”肖彬茅塞頓開,“那她要是以后生氣扔了呢?”
子彧沒理他,繼續(xù)一本正經(jīng):“禮物的類型千變?nèi)f化,但它只是個載體,承載你對她赤誠熱烈,矢志不渝,永不背叛,從一而終的愛情呀!”
肖彬完全沒聽出來子彧言外之意的調(diào)侃,頻頻點頭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