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鶴觀,會陽寺,一人歸。
這三處地方是趙拂衣最終確定的目標(biāo),其中一處位于城北,一處位于城西,一處位于城南。
三處距離長安城都不算遠,就算最遠的一人歸,以他的腳力,半個時辰也足以趕回長安。
如此以來,就算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也能立即撤回長安城,不至于和陳奇對上。
趙拂衣確定目標(biāo)之后,并沒有立即離開,又按圖索驥,在山海閣中搜索了一陣,查了三處目標(biāo)的背景資料,甚至連這三處地方內(nèi)部的草圖都找到了,全都細細記在心里。
他在關(guān)中書院一坐就是一天,直到傍晚時分,夕陽斜下,方才走出山海閣,離開關(guān)中書院,往光德坊走去。
就在回家路上,趙拂衣尋了家酒館,要了一大碗陽春面,又要了兩籠蔥香包子,放口大嚼起來,直吃的滿頭大汗,連湯都喝的干干凈凈,這才心滿意足,大步趕回普渡居。
待到回屋之后,他便閉目打坐,養(yǎng)精蓄銳,只等夜晚降臨。
入夜。
月色朦朧。
趙拂衣緩緩睜開眼睛,開始做出發(fā)前的最后準(zhǔn)備。
他起身換了一件淡青色勁裝,貼身帶好兩筒暴雨梨花針,隨身帶了幾種不同用處的藥物,腰間掛上一柄精鋼長劍。
準(zhǔn)備好一切應(yīng)用之物后,他又仔細檢查了幾遍,確定一切都沒問題,這才關(guān)好門窗,點燃一盞油燈,從懷中掏出通幽石,打算放在火上炙烤。
就在此時,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前些日子,他進入幽冥世界,在長安城中四處游走,走到城門下面時,曾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感覺黑洞洞的城門,就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在城里與城外之間,有一種令人恐怖的存在。
如今他身處長安城中,選定的三處目標(biāo)都在長安城外,若是就這么進入幽冥世界,難免要經(jīng)過城門。
“當(dāng)真要這么做么……”
趙拂衣略微躊躇片刻,又把通幽石放回懷里,吹熄油燈,轉(zhuǎn)身帶上火石、蠟燭大步離開普渡居,打算出了長安城后,再進入幽冥世界。
他雖然不確定那種感覺是真是假,但還是決定不冒這個風(fēng)險。
……
長安城雖有宵禁,但只對尋常人有效。
內(nèi)城之中,世家大族眾多,有權(quán)有勢的人無人敢管,外城之中,像他這樣身具武功的人,則沒人管得到。
趙拂衣一路翻墻越脊,直線而行。
不大會功夫,便來到長安城北的城墻腳下,趁著茫茫夜色,隨便找了個沒人的地段,輕輕松松翻過城墻,一路往北方走去。
他選定的第一個目標(biāo),正是城北鐵鶴觀。
也沒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因為光德坊在長安城中靠北的位置,距離鐵鶴觀最近而已。
趙拂衣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一路向北而去。
前幾天剛下過一場大雪,沿途之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道路難行,再加上已是深夜,一路過來,竟沒遇到半個人影。
約么小半個時辰之后,趙拂衣來到距離鐵鶴觀遺址不遠處,站在道旁,向地圖上標(biāo)識的地方望去。
原本的鐵鶴觀,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一片黑松林,生長的郁郁蔥蔥,其中好些樹木,又粗又高,看起來已有百年樹齡。
甚至給人一種感覺,就仿佛這片黑松林一直存在這里。
若是沒有記載,誰也想不到,數(shù)百年前,這里曾有一家影響極大的道觀。
趙拂衣沒有感慨太久,稍微休息了一陣,恢復(fù)了一點體力,便在附近找了一個避風(fēng)處,掏出蠟燭,用火石點燃。
然后,握緊通幽石,放在上面炙烤。
隨著火焰的炙烤,通幽石上漸漸散發(fā)出一陣淡淡的白霧,將趙拂衣籠罩其間。
過了一陣,一陣夜風(fēng)吹來,眼前白霧散盡。
趙拂衣這才發(fā)現(xiàn),四周景色大變,已經(jīng)進入幽冥世界。
……
幽冥世界的天空,永遠是一片昏暗,從來沒有日光,只有朦朧的月光,照亮整個世界。
這里的景物大多籠罩在黑暗之中,就像陽光下的陰影,只能看得到輪廓,卻看不到細節(jié),甚至摸也摸不到,就連有沒有本體,都只能靠揣測。
趙拂衣向四面望了望,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剛才明明在林子里,找了個背風(fēng)的地方,已經(jīng)遠離道路,可是不知為何,當(dāng)他進入幽冥世界的時候,又重新回到了道路上,剛才站著的地方,已經(jīng)變得一片黑暗。
“這……”
趙拂衣略微思索片刻,也想不出結(jié)果,便搖搖頭沒有多想,抬頭望鐵鶴觀的方向望去。
就在他身前不遠,約莫百余丈外,一座道觀悄無聲息地矗立在天地之間,正面掛著一塊匾額,寫著“鐵鶴觀”三個字。
趙拂衣看到“鐵鶴觀”三個字的時候,心中頓時一喜。
鐵鶴觀的出現(xiàn),讓他的計劃就有了三分實現(xiàn)的可能。
在他的預(yù)計當(dāng)中,最令人失望的情況不是鐵鶴觀里高手如云,而是鐵鶴觀壓根沒有出現(xiàn),這意味著他的計劃完全不通,下面的手段也完全無法施展。
趙拂衣定了定心神,沿著眼前的道路,大步往鐵鶴觀走去,一盞茶的功夫之后,來到鐵鶴觀門前。
鐵鶴觀的兩扇大門半開半閉,里面黑洞洞的,站在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有什么東西。
趙拂衣沒有任何躊躇,快步向鐵鶴觀里面走去。
呼!
就在他邁入鐵鶴觀的瞬間,原本寂靜無聲的世界,陡然生動起來,一陣大風(fēng)刮過,吹得衣衫獵獵作響。
噌!
趙拂衣心中一動,當(dāng)下也不多想,拔劍出鞘,持在手中,鋒銳的利刃擋在身前,緩步向觀中走去,一雙眼睛不斷向四處打量,警惕暗中可能存在的敵人。
呼!呼!
大風(fēng)不斷刮過,吹得窗欞“嘩嘩”作響,屋門也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令人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鐵鶴觀雖然是丹鼎道的支脈,當(dāng)年在長安也是一家極有影響力的道觀,不過,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鐵鶴觀的名聲并不是來自于道觀本身,而是來自于丹鼎道的丹藥。
單就鐵鶴觀而已,面積卻并不算大,約莫三四十畝大小,只有一間正殿,兩間偏殿,以及二三十間廂房而已。
除此之外,觀里大部分地方都空著,也沒有種樹木花草,看起來倒像經(jīng)過一番開墾,當(dāng)做藥田來用,只是在幽冥世界之中,什么藥材都沒有留下,只能看到田壟的痕跡。
不大會功夫,趙拂衣便已走過觀中所有地方,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不由感到一陣奇怪。
當(dāng)日,秋素白第一次帶他前往幽冥世界是,就曾經(jīng)對他說過。
幽冥世界廣闊無邊,但是在沒有變成幽冥秘境之前,都是一片黑暗,憑他的本事是無法進入的,除非變成幽冥秘境之后,才能進入。
無論在是長安城,還是在靜修山,都驗證了這個說法是正確的,在這一件事上,秋素白應(yīng)該沒有騙他。
按照之前幾次的經(jīng)驗,只要變化成幽冥秘境,里面就一定有人存在,他甚至有一種感覺,幽冥秘境這種變化正是里面的人帶來的。
為什么在鐵鶴觀,這個慣例卻被打破了,從頭到尾,只有空蕩蕩的一個道觀,沒有半個人影?
趙拂衣正在思索,忽然發(fā)現(xiàn)鐵鶴觀后院的院墻角落,開著一扇不顯眼的小門,虛掩著不知通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