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之間,次日清晨。
趙拂衣走在長安城中,回憶起昨夜與辯機和尚交談的內(nèi)容,再看著眼前街市上的繁華景象,心中頓時感到一陣無奈。
幽冥一道的來襲不可避免,甚至無法抵御,因為他們就在我們身邊,只是陰陽相隔,暫時看不到罷了。
等到看到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殺到眼前,天下立即就會陷入大亂,到時候恐怕一切都會毀于戰(zhàn)火。
他忽然想到了許山,許山在長安城創(chuàng)建許門,又在灞陵塬建造許園,日夜不停,訓(xùn)練精銳,完全是一副要打仗的樣子。
難道許山也知道幽冥一道來襲的情況?這一點極有可能!
朝廷是佛道兩門扶持的,自然不會對幽冥一道的做法熟視無睹,必然會提前做出種種準備,許山是朝廷重臣,又是帶兵的武將,提前要他做出安排不足為奇。
如此看來,許山為何會離開神都,退隱玉都之事,恐怕也不只是退出權(quán)力核心這么簡單。
只是這件事情還有多少人知道,秋素白能夠出入幽冥世界,必然知曉此事,郝長風(fēng)是全真道門下,八成也知道這件事,王朝義就不好說了,他修為雖然不錯,卻不屬于任何勢力。
還有一個人極有可能也知道,就是雍王世子,若非如此,想來他也不會舍下臉面,苦苦追求許白露。
“唉……”
趙拂衣想到這里,不由嘆了口氣,天下大勢如此,不是他區(qū)區(qū)一名武者能改變的。
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在天下大變之前,盡快強大起來,不要死在這一次變革之中。
不知不覺,趙拂衣走到長安西市。
他找了家上好的館子,要了幾個拿手菜,又要了一壇子好酒,尋了二樓一個靠窗的位置,慢慢品嘗起來。
今天已經(jīng)很難了,明天比今天更難,后天比明天還難,生存如此艱難,就不如寄情于口腹之間,偷得片刻閑暇。
吃飽喝足之后,他并未立即回到普渡居,而是在長安西市找了幾家店鋪,買了一批應(yīng)用的東西,一個足有半人高的大皮囊,兩個隨身的水囊,還有一大堆干肉脯,足有上百斤,把大皮囊裝的滿滿當當。
他之所以準備這么多東西,是因為昨夜斬殺辯機和尚之后,山水畫卷再次被激活,表面浮現(xiàn)出一層清光,可以再去那方世界探索。
先前去過幾次,最后都是因為食物用盡,才不得不退出了,故此,他今次才提前做足了準備,多買些物資,再去那方世界多探索一些地方,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
深夜,普渡居中。
趙拂衣從里面鎖好門窗,然后開始準備。
他換上一身厚厚的熊皮長袍,一雙厚底長靴,背上鼓鼓囊囊的一大袋干肉脯,帶上一囊清水,一囊烈酒,佩上一把長劍,又把鐵鶴觀里得來的丹丸帶上。
準備好一切之后,他展開山水畫卷,隨著清光蕩漾,眼前頓時一黑,等他再次看到東西的時候,已經(jīng)換了天地。
……
天空依舊覆蓋著厚厚的陰云,看不到太陽,也看不到月亮,只有洶涌的雷光偶爾穿破云層,給世界帶了一絲慘白的亮光。
大地依舊是黑灰顏色,或許是因為缺水的緣故,地面上光禿禿的,連根野草都沒有,輕輕踩上一腳,就會將早已干涸的地面踩碎,形成砂礫一般的碎土。
四周是一片殘垣斷壁,不遠處是傲來國的皇宮,里面白骨堆成一座小山。
除此之外,就只有眼前淡淡的白霧,永遠縈繞在這片大地上。
趙拂衣在原地站了一陣,略微嘆了口氣,轉(zhuǎn)頭向城外走去。
上一次來這里的時候,他在城里已經(jīng)仔細搜索過了,沒有必要繼續(xù)留在這里,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去別處看看。
出了傲來國后,他重新回到河邊,沿著河流方向,一路向平原深處走去。
這一路走的極為辛苦,眼前景色永恒不變,永遠黑沉沉的,氣候則是干燥寒冷,就連睡覺也找不到好點的地方。
幸虧他已身具七牛之力,體質(zhì)比之前強得多,餓了就吃干肉脯,渴了就喝清水,困了就在河邊,隨便找個避風(fēng)的地方睡一覺。
這一走就是數(shù)日。
天上沒有太陽,也就沒有日夜顛倒。
趙拂衣沒法判斷時間,不知自己走了多遠,也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他中間因為疲倦,一共睡過七次。
他的修為比上一次來這里要強,步伐比上次快的多,就算帶著一大堆東西也不例外。
若是每次睡醒,都算過去一天的話,差不多已經(jīng)過去七天了,依照他的腳力,至少已經(jīng)走出四五千里去了。
“要是明天再沒什么發(fā)現(xiàn),就得往回走了……”
趙拂衣瞧了瞧皮囊里剩下的干肉脯,心中默默計算。
他不敢把肉脯吃完再往回走,甚至吃到一小半的時候,就必須轉(zhuǎn)身向回走,因為他只有回到花果山上,找到三棵桃樹所在之處,吃掉樹上的桃子,才能回歸現(xiàn)世。
否則,必定會活活餓死在這寸草不生的原野上。
……
嘩!嘩!
趙拂衣第二天醒來,向前走了不久,忽然聽到一陣淡淡的波濤聲,從前面不遠處傳來,隨著他不斷向前,聲音越來越大。
他心中不由一喜,當下加快步伐,大步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約么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遠遠看到一片大海,一片漆黑如墨的大海。
這片大海遼闊無邊,站在海灘上,只能看到無窮遠處的海天一線,完全看不到邊際。
海水是一片漆黑,仿佛墨汁般濃重,即使靠近海岸的部分,也是濃濃的黑色,完全看不出有多深。
趙拂衣站在海邊,望著漆黑的海水,心中忽然一動,把手伸向海水,打算感受一下這里的海水是否存在異常,就在他即將摸到海水的時候,忽然躊躇了一陣,最終還是決定不去觸摸。
不知為何,他站在這里,隱隱感覺這片大海里充滿了無窮的死寂,這種感覺甚至讓他感到一陣陣的心悸,一種盡快逃離此地的強烈念頭,不斷向腦子里涌去。
他深深吸了口氣,用盡全幅精神,方才按捺住這個念頭。
“看來是到頭了……”
趙拂衣在海邊思索了一陣,決定沿著海岸線走走,如果沒有什么特別的發(fā)現(xiàn),今天就回花果山。
以他現(xiàn)在的本事,完全不可能去海里探索,留在這里也是白搭。
他隨便選了個方向,漫步向前走去,也沒有什么目標,只是順著海岸線隨便看看。
黑灰色的大地與漆黑一團的大海交匯在一起,頭頂則是昏暗的天空,凝成一副令人感到抑郁的畫面。
若不是他經(jīng)歷兩世,心智遠比尋常人堅毅,在這種環(huán)境下早已堅持不住了。
“嗯?這是什么?”
約么一頓飯的功夫之后,趙拂衣忽然瞧見遠處的海灘上,似乎有許多又高又大的白色巨石,一塊塊緊挨在一起,湊湊一條長長的白線,只是隔著淡淡的白霧,完全看不清楚,心中頓時來了興趣,大步趕了過去。
過了一陣,等他終于看清到底是什么的時候,不由整個怔住了。
眼前并沒有許多白色巨石,只有一具巨大的白色骸骨,平攤著鋪在海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