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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沉記

【章六十六】紅窗影

西沉記 阿今今今今 4753 2019-05-15 05:43:16

  【章六十六紅窗影】

  次日,我一大早剛剛出了房門,就看見一個紅色身影站在樓梯的拐角處,也不是別人,正是琴歌,見我出來,她一轉(zhuǎn)頭剛要開口,我先她之前道,“你怎么在這?你不是還在被關(guān)禁閉嗎?要是被隕若知道,就有你好看的了。”

  “昨天是你搗鬼吧?”琴歌也不同我廢話,反倒開門見山直入主題,“是你攛掇了書渠給我送那簪子的,是不是?”

  “什么簪子,我不知道?!蔽覒蛞部戳?,此刻不想惹事上身,便索性裝傻,撇開琴歌就想要下樓去,卻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臂,我又回頭看了她一眼,“干什么?松手?!?p>  “書渠都告訴我了,你裝也沒用?!鼻俑杷砷_我的手,雙手抱在胸前,瞧著我道,“你還真是管得寬,事事都要摻合?!?p>  書渠還是把我供出來了,真是個傻子,我在心里罵了一聲,但表面上還只是不在意似地隨口道,“我可沒有要管你的事,我只是昨天去后院看書渠在搗鼓那簪子覺得有趣,所以就看了個戲。怎么?看熱鬧都不允許了?”

  我本以為琴歌會接著與我爭執(zhí),但這次她倒沒有,反而抿著嘴沒有說什么,我也不想再與她多說,生怕說多了三句話不合又吵起來,于是便轉(zhuǎn)了身準(zhǔn)備下樓去,就在這時候我忽然聽得琴歌在背后輕聲對我說了聲“謝謝了”,我還以為是我聽錯了,可等我回頭去看的時候琴歌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我又四處瞧了瞧,都不見她的蹤影,而剛剛那句話可真不像是琴歌會說的,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只覺得是我聽錯了,可又轉(zhuǎn)念一想,如果真是琴歌對我道了謝,那又是為什么呢?她是要謝我?guī)土藭?,還是要謝我湊了她這個熱鬧?我一時半會兒還真是想不明白,但若是我再去問琴歌,她肯定不會告訴我,甚至連對我道謝都不承認(rèn)了。于是我也不再想,只又下樓去用早飯。

  老太皇太后的三個月喪期很快就過了去,仲夏已過,暮夏便沒有那樣炎熱了,賓客們又接二連三地開始前往樂坊青樓尋樂,桑沃院的生意也漸漸又熱鬧了起來。流鵑也一如既往地安排著院內(nèi)的大小事情,依舊處處都做得有條不紊,反倒比以前更要盡心盡力,而我之后也再沒有對她說起過薛濤箋上情詩的事,她也再未提起,我也只當(dāng)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心中也不禁松了口氣,又覺得是我大題小作,流鵑到底也在桑沃院里修行了這樣久,分寸也都是有的,我也是白擔(dān)心了一場。而這三個月中唯一更讓我和畫翼揪心了的倒還是樂兒,他雖然跟著書渠后頭練苦功夫,但到底是比不上書渠天生體力好,他又急于進益,更是沒有好好歇息,本就疲憊,又勉強自己繼續(xù)練功,這本就埋下了禍患。那一日我去后頭瞧書渠的熱鬧,看他頂著那水缸練功本來就看得心驚膽戰(zhàn),只怕他出什么意外,可我腦中這一個擔(dān)心沒想到還真的應(yīng)了。那一日書渠帶著樂兒兩人背著沙袋站在狹窄墻頭上面扎馬步練苦功,日頭又曬得很,書渠還能應(yīng)付得來,樂兒本就體弱些,再加上太陽太曬,竟眼前一黑就從墻頭上栽了下去,好在是沒摔壞了腦袋只摔折了腿,等小蘆兒來喊畫翼去瞧瞧的時候我跟畫翼一同趕去,樂兒弓著背抱著腿躺在地上痛得滿頭是汗,而他練了那樣多會的苦功早就虛脫了身子,見了我們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之后還是書渠把他扛回了后院的屋子,畫翼調(diào)了安神湯又煮了粥給樂兒喝了他才好些,畫翼又看了他摔折的那條腿,確認(rèn)了斷骨的地方,讓書渠去后院里找了塊柳木削成了木板,又讓我去找流鵑要石青散,先給樂兒正了骨,然后抹了石青散,又貼上一片大桑樹葉和木板,用繩子給他纏上了,忙完這些畫翼也是一頭的汗,只對著樂兒道,“是摔斷了腿,但也不要緊,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上了。凡人傷筋動骨一百天,你是仙質(zhì),能好得快些,但也得要個把月。但最近可是不能再練苦功了,若再摔斷,那神仙也救不了,怕不是就要瘸了?!?p>  畫翼平日里總是靦腆又內(nèi)斂的,但只要一到有人生病,需要她去看的時候就立刻嚴(yán)肅起來,那說話的樣子也跟真正的郎中一模一樣,甚至讓我想到之前在涂山上常拿著藥箱給小狐貍們看病喂藥的春凝。我看著畫翼給樂兒綁上了夾板,又給了樂兒一頓教訓(xùn),站在一旁朝樂兒笑道,“說出去也不怕人家笑掉大牙,你堂堂銀花白鹿,騰云都不算什么的,這回居然能從墻頭上栽下去,還把你這鹿腿摔折了,這三界之內(nèi)哪里有這樣的奇聞?”

  樂兒被我這樣嘲笑,也只能低了頭不吭聲,只是他一向性子實,我也不敢再開他的玩笑,生怕他被我這樣一說又勉強自己,只又轉(zhuǎn)向書渠,道,“書渠,我知道你是好心帶樂兒修行,但你那苦功夫樂兒實在也是學(xué)不來。要我說,之后你和樂兒修行的時候,還是不要讓他吃那些苦了,這修行的法子也不止苦修這一種,樂兒你不是隨著書渠在凡間做了不少善事么?那也比苦修好不是?之后你還是多讀書勤思,又或是參悟禪經(jīng)都行,墻頭還是少站吧。”

  “沉兒說的是,修行各人有各人的修法,書渠拿手的你不一定拿手,你還是不要再這樣苦修了,這次好在是摔斷腿,下次若是摔到別的地方,那不就是大事了?”畫翼聽我這樣說,附和道,又取了筆墨紙硯來,對著書渠道,“我寫個方子,是清熱解毒又消腫的,你去藥鋪抓了來送到我房里?!?p>  在那之后畫翼日日在屋子里頭用小爐子熬中藥,熬好了就給后頭的樂兒送去,又是每日都要去看他的斷腿,生怕沒給他接好落下什么后遺癥。我雖然也常去看樂兒,但我不通醫(yī)理,也只能扯些閑話,又或是拿些書去給樂兒看了解悶。而樂兒的事占據(jù)了畫翼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陪我說話的時候反倒少了,閑暇時候我也就只能自個兒看看戲本子解悶兒。樂兒就這樣歇了快一個月,終于是可以下床走路,雖然還有些踉蹌蹣跚,但好歹可以走了,我和畫翼也就都稍稍松了口氣,而樂兒也到底是仙體,與凡人不同,又歇了幾日之后便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那條腿活絡(luò)得就跟沒斷過似的,我和畫翼也就都放了心,而更讓我覺得有些驚訝的是畫翼的醫(yī)術(shù)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變得精湛許多,又精通藥理,還會自個兒配方子,而這些還都是她自己摸索出來的,不禁讓我更是覺得佩服,又想著之前春凝奶奶早就看好畫翼要傳她醫(yī)術(shù),又不得不感嘆春凝奶奶慧眼識人。而畫翼對樂兒的事又是比對旁人的事兒更要上心,但我雖看在眼里卻也不敢揶揄她,否則按照之前的經(jīng)驗來看畫翼定是要惱,我也只能悄悄地繼續(xù)靜觀其變。而樂兒似乎什么都沒有感覺到,腿好了之后他還是接著去跟書渠練功,只不過相比之前已經(jīng)小心了許多,其他時候便在明都和周圍的城鎮(zhèn)里頭和書渠一起行善助人。

  “月姐姐,今兒聽前頭說,那林輝堂又要來了呢?!边@一日午后和槐序鳴蜩一處玩花牌的時候,槐序忽然道,“上回小王爺?shù)木郑陆憬愫往N兒姐在里頭,我們就只能在外頭端茶倒水的,也沒見個正臉,不知道那林公子是不是傳聞里的風(fēng)度翩翩,氣度不凡呢?”

  “若是你們想知道,今晚他要來,就注意看著不就是了,”我看著手上的花牌,隨口道,“要我說也不過如此。”

  “月姐姐真是,連林公子都入不了眼。”槐序咯咯咯地笑起來,打出一張花牌,道,“也不知道那林公子是不是也是眼光高,不如今晚月姐姐去會會他,拿了他的初心,那可值多少修為呢?”

  鳴蜩聽了這話也附和起來,起哄道,“是啊是啊月姐姐,不如我們這回就賭林公子,你覺得如何呀?我才得了一支新的玉簪子,我出了。”

  桑沃院中的姑娘們平日里聚在一處,也常討論起明都城中出名的那些公子小姐,比起旁人來,他們眼光高些,又都是風(fēng)月場上混慣了的,自然就難動心,也難得手。因此姑娘們便會拿他們的初心做賭局玩。做賭局的時候,每個人都要出一樣首飾做賭資,簪子,手鐲,項鏈耳環(huán)都可以,若是有哪位姑娘樂意展示手段去得了那人的初心,那所有參與了賭局的首飾就都?xì)w了那姑娘,但若接賭局的人失了手,那就要給每個參賭的都賠上一件首飾。此刻鳴蜩提起賭局來,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但我一來對那林公子半分興趣沒有,二來從一開始隕若便安排了流鵑,我可不敢步琴歌的后塵去出風(fēng)頭,于是我打了一張花牌然后道,“我可不同你們賭什么林公子,無趣得很,再說了,婆婆安排了鵑兒姐的。”

  “也是,婆婆還真是高看那林輝堂了,”槐序拈了一塊蜜餞兒丟進嘴里,一邊吃一邊道,“又不是什么做官的,不過是個邑社里讀書講學(xué)的,也沒個什么功名,還能讓鵑兒姐去接他,也真不知道是修了什么福了?!?p>  “你還說呢,那不是婆婆一開始是讓鵑兒姐去應(yīng)付小王爺,才不是林輝堂,”鳴蜩嗑著瓜子道,“都是那小王爺指派的不是?倒便宜了姓林的?!?p>  她倆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我聽著倒又想起那薛濤箋上的詩來,只想著這也不過是一場萍水相逢逢場作戲,那林輝堂倒還認(rèn)了真,巴巴兒地寫了情詩來,國喪剛過就又來了桑沃院,大約也是沖著鵑兒姐來的。只是鵑兒姐那日的反應(yīng)也實在是有些奇怪,最近雖然都不再有什么風(fēng)聲,但今日這林輝堂又來,我不知為何卻有些擔(dān)心,便對槐序鳴蜩說,“就打到這吧,早些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今兒是要上客的。你倆也是剛剛到前頭去,還是謹(jǐn)慎些好。”

  槐序鳴蜩聽了我這樣說,便也點點頭,收了花牌便各自回了房去,我又換了一身衣服,到了上客時分下了樓去,正看到流鵑在前廳里對著幾個新來的姑娘說著什么,我也就走過去喊了她一聲,流鵑見了是我,對那幾個姑娘道了句“就這樣,去吧”,便攜了我的手走到一旁,我對她道,“今兒是不是那林輝堂又要來了?我聽槐序說的,也不知道真假。”

  “你們消息倒比我還靈通,我還是剛知道的,”流鵑道,“他今日似乎還要帶另一位邑社中的公子來,旁人我也不放心,不如沉兒你來便是了。”

  我本就是來看看那林輝堂的,流鵑這樣對我說正合了我的意,于是點了點頭,此刻正有小福兒前來尋流鵑,又碰見我,先是道了聲好,便道聲“鵑兒姐,林公子來了,在紅窗影?!绷鼯N應(yīng)了一聲,便與我一同去了,我也趕忙使了個變身術(shù),一進紅窗影的門,便聽得是古琴聲響,那該是瀾笳彈的一首《山居吟》。我隨流鵑進去,紅窗影中除了幾個安排碗筷酒食的小童,便只有瀾笳在彈琴,那林輝堂正與另一位青年公子坐在屋中談天,林輝堂我見過,自然認(rèn)得,但另一位卻面生,大約是邑社中的新人,此前也從未來過桑沃院的。流鵑輕手輕腳地走進去,也不行禮,只從瀾笳身旁繞過走到那林輝堂身旁跪坐下了便拿了小茶壺烹茶,這本不合規(guī)矩,但既然流鵑這樣做定然有她的道理,又或許林輝堂來過幾回已經(jīng)算是???,于是我也就走到另一位公子身邊跪坐下烹茶,就在這時候林輝堂一轉(zhuǎn)頭見了流鵑,倒失笑道,“你來了怎么無聲無響的?!?p>  “我看你與那位公子聊得興起,不忍心打擾而已?!绷鼯N一邊烹茶一邊道,“那位是我的好姐妹星兒。也不知這位公子怎么稱呼?”

  “他是邑社中人,姓季名邇軒,是今年來應(yīng)試的,”林輝堂指了指那青年道,“我與他論了幾回詩文,很是有些才學(xué)。星兒姑娘久仰,我聽青霜說起過你好多次了?!?p>  一聽提起我,我趕忙擱下茶碗起身行了一禮,道,“星兒見過林公子。”又對那季邇軒行了一禮,道,“星兒見過季公子?!蹦羌竟右财鹕磉€禮,我抬眼瞧了瞧他,也確是一表人材,衣著打扮也是不俗,而聽林輝堂說他是今年進京應(yīng)考的,那該是還無功名官職在身,卻今日能來與林輝堂這個邑社領(lǐng)袖同席,想來也的確不簡單,若不是真有才情,便是家世顯赫,按他的裝束來看,后者的可能性大些。果不其然,我剛剛又落座,就聽林輝堂道,“邇軒此番來應(yīng)試,是志在必得。季家是江南出了名的書香世家,又是名門望族,邇軒兄弟四人,他卻是其中翹楚。年少有為,又與我投緣,因此今日才帶了他來?!?p>  “林兄謬贊,”季邇軒抬手還一禮道,“邇軒年輕,此次進京趕考也是頭一回,能得林兄賞識已是大幸,又怎敢說是志在必得?林兄相門之后,我季家不過是讀些散書,又怎敢擔(dān)了書香世家,名門望族之名呢?”

  “你這是謙了,在外頭用這些虛禮還可,到了這里不用,”林輝堂道,又?jǐn)[擺手示意瀾笳退下,瀾笳便收了琴退出了紅窗影,林輝堂又道,“現(xiàn)在只你我兄弟二人在此,又何必說那些呢?”

  “也罷。不過林兄曾與我提過幾回青霜姑娘,今日得見,竟比林兄口中說得還要神姿綽約,”季邇軒笑道,“也難怪林兄掛懷?!?p>  “青霜不同其他女子,風(fēng)姿綽約的多了去,可這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你又哪里懂得。”林輝堂看著流鵑笑道,又道,“不過我聽說前日應(yīng)考之時有人被從考場里趕了出去,是怎么回事?”

阿今今今今

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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