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英子緩了很久才緩過神來，驚異地對上了那雙璀璨如星辰的眸子，“你是誰？”
他的模樣看上去不過才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周身的氣息收斂而干凈，讓人生不起警戒，反有一種莫名的安心。
“我？”
那人挑了一下眉梢，手上的翠笛輕轉(zhuǎn)，乖乖落入了寬大的袖袋之中。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地上的女孩兒，像是審視，又像是打探，眼中光輝依舊，清冷也依舊。
許久，他才勾起嘴角，玩味道：“我是，這世上最后的神?！?p> “……神？神仙？”
英子傻傻地愣了兩秒，想到剛剛消失的兔子，突地反應(yīng)過來，忙不迭爬起來，端端正正地跪好，俯身朝他磕了個頭。
“神仙大人，神仙公子，你得救救我。我不是壞人，也不是妖怪，只是個本本分分的普通人。唔，雖然我有時候會好吃懶做一點，但是我很能干，能干很多很多的活，以后也一定能幫助很多很多人的。所以救救我吧，把我變回原來的樣子吧！”
她說著說著就大哭起來，跪在那里，一邊抹眼淚一邊仍舊絮絮叨叨：“我還沒走出去，還沒吃遍天下的好東西，還沒過過好日子，不能就那么變成怪物死了啊。”
穆陵無言地站在那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就笑了。
他昨夜尋著一只妖兔而來，正巧撞見了那番英勇搏斗的場面，本當(dāng)和妖兔纏斗在一起的紅色家伙是另一只妖異，不想?yún)s是個瘦的只有皮包骨頭的小丫頭。
如不是親眼所見，他實在沒辦法把眼前這個哭得地動山搖的人，和昨日殺死妖兔的當(dāng)成是同一個人。
英子聽到笑聲不解地抬起頭，卻見“神仙大人”往她這邊走了過來，還在她跟前蹲下了。
“那么想要活下去？”他半蹲著身子，依舊比她高出半個頭，“活下去做什么呢？”
英子愣愣地擦了把眼淚，她對神仙離自己那么近的行為受寵若驚。
“自然、自然是為了吃好吃的，過好日子?！?p> “就那么簡單么？”穆陵瞇了一下眼，將信將疑。
他掃了眼她深深淺淺被血染紅的全身，很難想象在此之前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爆發(fā)出那等強烈的求生欲，身處絕境而不絕望，真的只需要這么一點淺薄的信念就足夠了么？
“啊，是啊?！庇⒆优滤恍牛杨^點得跟搗蒜泥似得，“劉嬸說了，每個人的靈魂都是在大海里浮著的，只有偶爾偶爾的時候才能被選中，從里面出來，到人間來過一趟，過完之后就又要回到大海里面去了。雖然我不知道大海是什么，但劉嬸說是個很可怕很可怕的地方，漆黑黑的一點光都沒有，也沒人陪你說話，一個人呆在那里太可怕了?！?p> “我好不容易才能到這世間來透口氣，什么甜都沒嘗到過呢，怎么能就那么回去了呢？誰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被選中的機會呀。”
穆陵聽她說著，漆黑的眼里似乎閃過了一點銀光。
他想了想，反問道：“如果劉嬸說的是假的呢？死了以后不會去到大海里，而是會回到天上。天上有很多好吃的，也有好玩的，什么愿望都能實現(xiàn)。”
“天上？”
“是啊，我可是神，你不信我么？”
“我信啊。”
“那你是更愿待在這充滿痛苦的人世間，還是回到無憂無慮的天上？”
“我……”
英子一怔，若有所思地擰起了眉毛，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