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如果云雨不歇,五少爺仍然可以往京城外一躲……憑外面那幫蠢貨,絕無可能查出五少爺的下落。”
護衛(wèi)隊長的笑聲剛起,府外一個稚嫩的聲音嘲笑道:“男子漢大丈夫,豈可食言而肥?”
護衛(wèi)隊長大怒,扭頭看見府門口立著一對母子。這對母子衣著光鮮,也不曉得是京城里誰家的富戶。
就在護衛(wèi)隊長要破口大罵時,莊承武抬手攔住了他,同府門口的母女點了點頭,認真的道:“莊承武既然立了誓,就絕不會逃避?!?p> “好,三天后我和我娘看你如何要這河神止雨!”小男孩兒說完話,已和他的母親離開了國公府的大門??礃幼?,兩人是真的路過的。
“這小家伙毛都沒長齊。若不是五少爺攔著我,我早一巴掌扇死他了!”護衛(wèi)隊長不忿道。
“我們說話聲音很小,他卻能在府門外將你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可見這男孩兒的修為不弱。只是不知京城中,何時有了這樣一個少年天才!”紅櫻微蹙起了眉頭。
唯有莊承武沒有說話。
他前世在冀州闖蕩,卻是有幸見過男孩兒一面。
若沒記錯,這男孩兒應該是合歡宗的少宗主。
前世莊承武成就武王之身時,這男孩兒的修為同樣達到了武王的境界。彼時莊承武三十來歲,已經算是極有天賦的人。而這男孩兒成就武王之身,卻僅僅二十余歲。
“這對母子不是大燕國人,但他們的背景勢力,若要覆滅大燕國,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情。”莊承武眉頭微蹙的看著護衛(wèi)隊長,道:“警告府里的下人,不要招惹這對母子。他們本就不是什么善人,我不想在這種時候還招惹不必要的是非。”
莊承武的話讓紅櫻和護衛(wèi)隊長瞠目結舌,完全不敢相信。
話說回來,這對母子既然不是大燕國人,五少爺又如何認得他們?
況且,能夠彈指之間覆滅大燕國,這得是多大的勢力?。?p> 護衛(wèi)隊長窮極自己腦海里的聯想,也想象不出比大燕國強大的勢力該是何等勢力。
但他果然住嘴,不敢再胡說八道了。
“五少爺,您現在打算怎么做?”
護衛(wèi)隊長看著莊承武,要知道,莊承武已經發(fā)了誓,若三天后沒有停雨,那莊承武就真的騎虎難下了。
“我想?!鼻f承武扭頭看向了紅櫻:“我想見見老祖宗?!?p> ……
祠堂之外的狂風驟雨絲毫影響不了祠堂內的清幽。
昏黃的燭光上,數列著一排又一排的靈牌。
這些靈牌,代表著莊家一代又一代的家主,也代表著大燕國一個又一個的莊國公。
靈牌最頂端,豎立著的正是莊家老祖,燕國八大柱國將軍之一的莊云天……是他,跟隨燕國的太祖打下了燕國江山。亦是他,讓莊家從無到有,成為燕國最頂級的八個武道世家。
“孫兒莊承武,叩問老祖宗安好?!?p> 莊承武的目光從靈牌上掃過,一眼望見了靈牌下的魯老太太。
這位老太太看起來已經年紀老邁,整日里吃齋念佛。但莊承武卻清楚,這位老太太是自父親死后修為最高,是莊家目前唯一一位修為達到大武師巔峰的人。
可以說,只要老太太不倒,莊家就有崛起振作的機會。
但若老太太崩殂,莊家將真正跌入云端。
“我聽紅櫻說起,你跟百姓們立下毒誓。若是不能停了天上的雨,便自殺謝罪?”
魯老太太背對著莊承武,大殿里響起了老太太的詢問聲。
“孫兒魯莽。但彼時形勢所迫,孫兒不得不用自己的性命來為莊家做份擔保?!鼻f承武的話半真半假……事實上,前世的姐姐將在三天后被唐家的人祭祀河神。
而莊承武之所以用自己的性命發(fā)誓,無非是知道姐姐只有三天好活。若這三天仍然無法改變結局,他便選擇踏上云霄,問一問河神到底是何用意……這是他前世琢磨不透的疑問。今生的他,仍然愿意如前世一樣,用性命去解開這份疑惑。
“你確實魯莽了……其實事情已經不受我莊家控制。唐家之所以讓難民們來找我要懿旨,無非是想要試探我的態(tài)度。至于我是妥協還是反抗,唐家都勢必殺死小冉……在年青一代尚存的子弟中,小冉是唯一一個有希望晉升為大宗師的人。”魯老太太道。
“孫兒惶恐,是孫兒無能。但若能讓莊家三日安寧,孫兒何惜一死?”莊承武把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若是前世的他,自然不服魯老太太的評價。
因為事實上,前世的他離家出走,不曾倚重莊家半點威勢,仍然獨自突破了武道十二重、宗師、大宗師,甚至成為了武王!
但今生,莊承武不會如此反駁。
成就過武王境界的莊承武,深知在武王之上還有頗多境界。而再高的境界,在神靈面前也不過螻蟻。
所以,莊承武只執(zhí)著于搞明白,所謂神靈到底是什么。
若不明白這一點,莊承武只覺得自己哪怕修為重回武王境界,一樣卑微的如同府外那些跪在水泊中的難民們一樣,形同螻蟻。
“何惜一死?”魯老太太的聲音略有波動,反問道:“莊家自你父親之后,死了多少人了?你大哥,你二哥,你三哥!如今輪到你的大姐,然后又是你?”
莊承武跪在地上不敢回話。
前世的他性子執(zhí)拗,沒少同老太太大嘴仗。但自從知道莊家覆滅之后,他對老太太的思念卻不曾間斷。
莊承武覺得老太太對族中弟子有些偏心。但平心而論,老太太即便偏心嫡子嫡女,卻在處事上極為公道。否則,憑他兒時的倔強,早被老太太給杖殺了。
“我想,你雖然性格孤僻,叫人難以猜透你的心思。但,你總不是個甘心求死的人?!?p> 魯老太太止住了怒意,又問道:“紅櫻說,你要見我。想必,你總不會跑來叫我殺到神三牲殿,用蠻力救出你姐姐吧?”
莊承武抬起頭,道:“孫兒此來,是想請老天太借我府里的戰(zhàn)甲?!?p> 祠堂中的燭火在此時一陣晃動,短暫的寂靜后,老太太終于轉過身,逼視著莊承武道:“你難道不知道那戰(zhàn)甲對我莊家的意義?”
莊承武挺直腰桿,不閃不避的直視著老太太:“孫兒知道,那戰(zhàn)甲是先祖從怒神殿中拿出的神物……正因為八大世家有此神物,才能拱衛(wèi)大燕太祖打下偌大江山。這戰(zhàn)甲,其意義不止代表著我莊家是開國世家,更代表先祖屬于神眷者的身份?!?p> “你既然知道戰(zhàn)甲的意義,緣何敢要我借你戰(zhàn)甲?”老太太逼視著莊承武,眼神中似乎藏有殺意。
莊承武朗聲道:“我想要用這戰(zhàn)甲,溝通怒神殿??匆豢磁竦?,是否真的降下要拿姐姐祭祀怒神的神諭?!?p> “你能溝通怒神殿的神靈?”魯老太太豁然從地上起身。
莊承武眉頭微蹙,道:“在我下令射殺唐家密探之前,孫兒只有一成把握。到我射殺下令密探之后,孫兒已有了五成的把握?!?p> “五成把握?”魯老太太的臉色在青白之間一陣轉換,過了良久,她終于咬牙道:“好,老婆子做主,把戰(zhàn)甲借給你。但若戰(zhàn)甲有所損壞,老婆子就親手將你杖斃!”
莊承武點頭,恭敬的磕在了地上。
他當然知道,相比較莊家祖?zhèn)鞯膽?zhàn)甲而言,他的性命顯得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