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九重天的太子很溫柔
日日春風(fēng)吹不盡，花開花落又是春。
天后是風(fēng)神，掌四季之風(fēng)，這九重天上吹的便是最為溫暖舒適的春風(fēng)。誤打誤撞之下我是真的成了一棵開花的樹了，學(xué)師父的話說，這叫時機成熟。九重天街上盡皆是統(tǒng)一裝扮的仙娥，來來往往穿插于紅墻青瓦間。為了不讓人發(fā)現(xiàn)我溜著墻根躡手躡腳回去，這些年曬慣了太陽，來到這風(fēng)華宮當(dāng)差已是月余不曾沐個日光浴。這一曬就不小心曬過了頭。曬得我是頭昏腦漲，我發(fā)現(xiàn)年齡愈大我是越發(fā)不經(jīng)曬了，一棵樹竟然怕曬也真真是顏面盡失。
‘婳姀，你去哪里了，今晚輪你值夜，你忘了嗎？’正走到房門口的時候青青攔住了我。
我抬頭看了眼月色撩人的紫藍天幕，嘿嘿一笑，‘這不想起來了！’
于是我連房門都沒踏入就又折回去了，幸好白天睡足了，不然坐在那廊階下睡覺委實不太舒服，我實實不理解為什么睡個覺還要人在房門外守著，再說這房里都已有個侍從守著了，青青說太子殿下夜里有時候會有事叫人，可我守了至少也有五六七八次了，卻一次未曾遇得他叫人，這睡的好好的難道還會起來喝水吃飯嗎？
院里有幾盆含羞草，細細尖尖的葉子一碰就闔上了，過一會自己又舒展開，我挨個讓它們闔上，再等它們舒展開，正玩的不亦樂乎，猛瞧見月下我的影子上又壓下來一個影子，那個影子手執(zhí)一個大麻袋，好像要套住我的影子，我這才意識到我背后不知何時多了個人，他拿個麻袋為什么要套住我，我撩起花盆猛轉(zhuǎn)過身欲扣下去，花盆剛舉過我頭頂，太子夙風(fēng)舉了舉手里的袍子，清和淡雅一笑，‘夜涼如水’。
不說還好，說出來這四個字便直沖汗毛，真真如一盆涼水兜頭蓋臉潑下，我冷不防打了個噴嚏，原來他想給我披件袍子，我只好若無其事的把花盆放在懷里，隨便扯了個笑，‘太子殿下，還沒睡，這花不錯。’
月光灼灼，花影錯錯，夙風(fēng)黝黑的眸中仿若漾著清澈的泉水，‘你今日怎么沒睡？’他指了指那廊下我時常睡著倚靠的那根紅漆柱子，原來我平日當(dāng)值睡覺并沒有瞞過任何人。
我想我此刻嘴角肯定咧的特別難看，隨口扯道，‘今晚夜色極美，花前月下，夜色撩人。’
說完又驚覺說錯了話，于是更加努力的把剛才那個笑容拉倒最長。
‘婳姀仙子本就雪膚花貌，還是不要抹太多胭脂的好?！?p> ‘??！’我摸了摸被曬的滾燙未消的臉，‘不是，不是。’卻不敢說是白日太陽曬多了。
‘難道是生病了？’他伸出手，手指冰涼，觸在皮膚上很舒服。
我的心有些怪異的撲通撲通跳了兩下快的。
為什么會跳那兩下快的，為此我思索了很久，我斷定以及肯定是他冰涼的手指冰到我了，男女授受不親還是非常有道理的。
我對于八卦一類的向來是不主動也不拒絕，自然也就不用負責(zé)。
‘殿下好溫柔??！’
‘他笑起來真好看！’
‘那天我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瓷碗，太子殿下沒有責(zé)備我反而詢問我有沒有受傷！’
‘是啊，太子殿下可真是個好主子呢！’
‘····’
青青和妙妙在園中長椅上背對著竊竊私語，環(huán)佩叮咚般的笑聲時不時傳出來。，我側(cè)耳聽了一會，覺得甚感無趣，想起和朱雀星官約好了要去瑤池賞蓮，便從小門溜出去了?，幊刂苌淼駲谌前子袼?，雕刻著各種神獸圖案，池內(nèi)蓮花朵朵，日頭西照的時候最為好看，波光瀲滟中，各色的蓮花似鍍上了金光，流光溢彩。
一路走著，梳理了一下最近聽的很多不用負責(zé)的八卦。
比如傳說中端莊大方的天后其實是個善妒愛吃醋的，天帝是個怕老婆的，聽說當(dāng)初天帝并不想娶天后，天帝年輕時是個風(fēng)流倜儻的神仙，撩撥的天界一眾女神仙非君不嫁，天后是個烈性的，硬是從眾多情敵中脫穎而出，從四海追到八荒，從天界追到佛界，后來趕上魔族動亂，不知怎的天后感動了天帝，魔族被鎮(zhèn)壓后，立馬冊封了當(dāng)今天后。真真是蕩氣回腸，跌宕起伏??！又想到了青青和妙妙的對話，看來太子夙風(fēng)遺傳了他老子的風(fēng)流倜儻，對每個人都溫柔體貼備至，走到半路索然無味起來。
這天街上干凈的連個小石子都沒有，我變了一塊石頭放腳下邊踢邊走。
‘婳姀！’夙風(fēng)后面跟著他的隨侍玉煙，一身青色衣衫緩步迎面而來，氣度溫潤如玉。
真是念念不忘的都是冤家，說神仙來的不是曹操，我絞著手指道，‘太子殿下，好巧哦！’
堪堪我說完這句話注意到玉煙的臉都綠了，‘婳姀仙子，見到殿下是要行禮的，管事仙姑沒有教過你嗎？’
額，行禮，好像教過，我記得頭一日入宮有個頗不茍言笑的仙姑，穿著與我們有些不同，對我說了一大堆話，然后問我有沒有聽懂，我看著她唾沫橫飛說的應(yīng)是口渴了，便有些于心不忍心遂云里霧里的點了點頭。拜師的時候我給師父大大的實心實意的磕了三個響頭，師父說這便是行完拜師禮了，我想行禮應(yīng)都差不多的情景，屈膝就跪。
‘婳姀給太子殿下請安！’伏地叩首，聽得玉煙嘶的一聲，還沒來得及磕第二個頭的時候，夙風(fēng)已是將我拉了起來，玉煙綠色的臉還停在嘶的那個漏氣的表情上。
我心里有千軍萬馬奔騰而過，踏起悶悶如雷滾滾聲，心思百轉(zhuǎn)想哪里做錯了，面上依舊強裝淡定。
夙風(fēng)的臉上似被玉煙傳染了，也帶了一絲絲綠，還有一抹緋紅，‘婳姀仙子不必行此大禮，以后你的行禮免了?！?p> ‘哦，好！’我很爽快的答應(yīng)了。
他淡淡的一笑，‘仙子以后不必客氣，直接稱呼我為夙風(fēng)即可。’又雙手合拳舉過頭頂，‘神女白羽神名遠揚，受四海八荒敬重，婳姀仙子是羽神的徒弟，讓你再風(fēng)華宮當(dāng)差著實委屈了些?！?p> 師父并不太待見這些天族皇家每每都以倨傲的神情嗤之以鼻道，‘道貌岸然！偽君子！’遂讓我不由想到風(fēng)流倜儻的天帝，許是師父當(dāng)年也萬分迷戀天帝，以至于由愛生恨不與天族往來，遂心下了然又有些同情師父，真真是好一個情癡神女，凡人有詩云，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這詩做的好，做的妙。
不過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那天帝已然娶了如今天后，師父的行為實不坦蕩，我略有慚愧道，‘不委屈，不委屈?！?p> ‘我正要回宮，不若與婳姀仙子一起同往！’
我自是不能招出我私自溜出來玩耍，只能很無奈的與他一同回去。朱雀苦等見不著我恐怕要氣的鳥毛都要炸了。
后來玉煙特地又讓管事仙姑又來教了我一遍禮儀宮規(guī)，我方知我那個禮是行的忒大了一些。
想想每次遇見夙風(fēng)都是如此尷尬的境遇，也著實是緣分的一種，后來憶起如此想法，當(dāng)時真是一語成讖。
孽緣啊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