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當然知道對方在問什么?
別說秋意了,連她自己看了剛才的照片都會陷入深刻的自我懷疑。
從前也有人如遙遠同學(xué)一般,說她長得和這個像、和那個像。她也只會禮貌笑笑之余,說‘沒辦法啊,誰叫我長了一張大眾臉?!ㄆ鋵崈?nèi)心并不覺得)
而這次···
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太像了!
有多像呢?
夜色是黑的,手機的屏幕是黑的,遙遠同學(xué)的臉色也是黑的;而城市的燈光是亮的,燒烤店的燈光也是亮的。余生對著面前的手機湊過腦袋,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在照鏡子!
而那不是鏡子,是遙遠的手機。
手機里的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她從沒見過的女孩子。
女孩坐在船上,背景是一片很好看的藍天···
往回走的路上,余生仍舊在細細回味不久前看到的,直到想起自己從不坐船,而且暈船這件事實,才搖搖腦袋,告訴自己那個人不是。
那種,你自己看到了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的感覺,很巧妙。而你在內(nèi)心不想承認那就是自己,又剛好找到一個證據(jù)時,陡然放松的感覺,也很巧妙。
雖然連余生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在緊張什么?
走著走著便說起了今天,在畫室外的遭遇。秋意聽得慷慨激動,就差摩拳擦掌了:“得了,今天虧了遙遠,還有就是我不在,否則一定好好治治那朵茉莉花,一天天的,就只會搬弄是非!她怎么能那么八婆呢?”
“可她說得也沒錯啊,我拼命練習(xí)了一個學(xué)期,也只夠追趕上她們一點點?!庇嗌椭^,有些落寞。但很快又抬起頭來,重新在臉上堆起一個微笑,她可不想秋意又粘著她各種安慰。
況且這事也不算壞事,也沒什么好安慰的吧。
“哎你看,”為了轉(zhuǎn)移秋意同學(xué)的注意力,余生朝著個黑乎乎的人影隨便指了一下,可定睛一看,才發(fā)覺自己指的背影有點熟悉。
準確來說,是她這幾天都唯恐避著走的——顧越。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半,文化課的學(xué)生按道理來說早就到家了。余生她們也是因為在燒烤店坐了一會兒才延遲回家的,怎么他還在路上?’余生想到這有點愣神,一時間忘記把伸出去的手收回來。
也許是此時此刻,走這條路的人已經(jīng)很少;
也許是對方行跡過于可疑;
總之,一向膽大的秋意,在看顧越的第一秒,表情是很抵觸的。
她連忙把余生的胳膊按下,還順勢壓低了聲音:“余生,我記得,你家不是走這條路的,這里太暗了,而且現(xiàn)在太晚,我們換條路走吧!”
秋意說著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借口。
而余生的全部注意力,幾乎都放在了顧越身上。
看著他一個人默默走進了漆黑的巷子,而且,行為真的有點怪。
很久前就聽說,顧越?jīng)]什么朋友,上下課都自己一個人走,特別是晚上,一個人走在四周無人的路上,嘴里總在念叨著什么。
就像在和誰說話?一問一答,聲音時高時低,且富有情緒。
可他方圓十米,根本沒有人?。?p> 還是說,有人,但余生看不見?
想到這,她沒忍住渾身抖了一下。放著膽子再往前走幾步。
伴隨著身上不斷涌起的汗毛,還有緊緊抓著自己胳膊的秋意的爪子。
余生嘴角不自覺涌起微笑哦?。哼@家伙,一天天女俠似的,膽子卻也這么笑。
她再次很佩服自己的神經(jīng),在這種時候還能笑的出來。
再往前,就是顧越進去的巷子了。這里算是將要面臨拆遷的老城區(qū),所以路燈什么設(shè)施都并不完善,而且走道也有些狹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走進去,就覺得對面有陣涼風(fēng)吹過來,涼颼颼的,讓人背后發(fā)毛。
一般隱士高手都住這樣的地方。
余生咽了口口水,妄圖想點輕松的事轉(zhuǎn)一下注意力。
路燈閃爍不定,而里面路況糟糕,她已經(jīng)快看不見顧越的背影了。于是痛定思痛,拖著秋意一陣小跑追上去。
終于,就在快追上的同時,一只野貓不知從哪個角落沖了過來。兩只眼睛冒著綠光,與倆姑娘對視了一眼,立刻縱身一躍從圍墻翻了過去。
余生只覺得心跳慢了好幾拍,整個大腦一片空白。頭皮發(fā)麻的同時,是條件反射的捂住秋意的嘴巴,她一定會叫出來的。
轉(zhuǎn)過臉去,果然,雖然被捂住了嘴,后者還是雙眼閃著淚花,一副要哭了的樣子。
不對,是已經(jīng)哭出來了。
余生內(nèi)心浮起一絲歉疚。
秋意最害怕的動物就是貓,剛才的場景,她怕是要被嚇掉半條命了。都怪自己,大半夜拉著人搞什么跟蹤···
“別害怕,是只野貓?!庇嗌胫恢撛趺窗参窟@位可憐的娃,一個聲音冷不丁響起。
這回換余生嚇一激靈。
顧越不知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了她們,并原路返了回來,也許是剛才野貓的動靜鬧得太大了。
這是余生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聽顧越說話,他平時幾乎都不說話的。和想象不同,顧越的聲音很好聽,透著股少年的冷毅,感覺把每一字都咬的恰到好處,聲音帶一點點沙啞。
“我們···”余生吸了吸鼻子,想為自己莫名出現(xiàn)于此找個理由,而一時間,卻發(fā)現(xiàn)所有的理由都很扯。
“你們在跟蹤我?!鳖櫾揭琅f惜字如金。
“啊··其實不是,就是···”被說中心事,余生連忙矢口否認,卻不知后面的話要怎么說下去。看了眼秋意想要求助,而后者似乎更緊張。
顧越并不在意,好像沒什么能讓他在意。只見他轉(zhuǎn)過身去,另選了一條岔路:“穿過這條巷子,就到了新天地,離你們家不會太遠?!?p> 看他的樣子,是要幫她們帶路。
余生還在為那只貓心有余悸,再加上好友秋意的狀況實在不容樂觀。就算心里一萬個不合適,也沒法拒絕,拔腿也跟了上去。
“所以你剛剛···”終于,在快走到巷子盡頭,余生還是沒忍住問出口:“你剛剛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嗎?”
雖然知道這有些不禮貌,可這個問題困惑她太久,她必須忍不住。
顧越厚重的黑框眼鏡下閃過一絲狐疑,不過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從寬大的校服袖子里抽出一本書來,湊到二人面前晃了晃。
余生定睛一看:普通高中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歷史,必修二。
這貨,從始至終,都是在背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