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引海把手中最后一疊紙錢放進(jìn)了火盆里,終于閉上了不斷開合的嘴。
接連不發(fā)出聲音又不休不止的說話讓他口干舌燥。他的嘴唇已經(jīng)干裂開來,甚至冒出了一些血絲。
鄧引海舔了一下嘴唇,并沒有要喝水的打算。
他有種直覺,今天他或許會死。
對于一個將死之人來說喝不喝水其實(shí)沒什么區(qū)別。
如果他僥幸活著的話,就還有大把的時間喝水。
鄧引海始終低著頭,時不時地會咧著嘴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帶著春寒的風(fēng)吹到了他的身上,吹干了一層冷汗,留下了一片雞皮疙瘩。
天中一層厚厚的云反射出太陽的光芒,乍一看陰沉的像是要下大雨一樣。
吱喲一聲,房門被打開,陳乾??粗冀K低著頭的鄧引海嘆了一口氣?!袄纤模阏娴氖裁炊疾恢??”
鄧引海的呼吸驟然間變得粗重,青筋從他的額頭暴起,他的臉色也一瞬間漲的通紅。
像是因為被懷疑而憤怒,又像是因為不能成功而憤懣。
鄧引海抬起頭,發(fā)出了癲狂的笑聲。
強(qiáng)烈的笑聲與猙獰的表情讓他如同瘋癲了一般。
陳乾海悄悄地攥緊了拳頭,運(yùn)行內(nèi)力,眼神之中殺意四起。轉(zhuǎn)眼間他的手掌已經(jīng)飛出,可是到了最后卻還是硬生生的停在了鄧引海面前三寸的地方。
陳乾海收回了手,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p> 他的臉色頹然,鬢邊又多了幾縷白發(fā),這個可以撐起整個清河鏢局的男人到底是塌下了脊背。
忽然鄧引海用一種如同癲狂了一般的語氣說道“我說是陳翠湖你信不信?”
“老四你胡說什么!五弟早就已經(jīng)死了,你怎能用死人開玩笑!”
聽見那個如同夢魘一樣糾纏了他十幾年的名字,陳乾海勃然大怒,一揮袖子轉(zhuǎn)身就走。
“你以為你能走?”鄧引海露出一種陰惻惻的笑容,“你以為你能活著?”
“你發(fā)什么瘋!”陳乾海猛然轉(zhuǎn)身,一掌拍向鄧引海的天靈蓋。
這次他一定要?dú)⒘诉@個瘋子。
鄧引海哼了一聲,微微的移動了一下腦袋,一掌拍向身前。
兩只手掌帶著渾厚的內(nèi)力對到了一起,四周細(xì)碎的塵灰陡然間翻轉(zhuǎn)起來。
鄧引海向后退了六七步,最后跌坐在地上咳出了一大口鮮血。
“又是這一掌?!编囈@湫陕曉跊]有說什么。
“我殺了你!”陳乾海又羞又惱,運(yùn)起一掌猛地拍過去卻忽然停在了原地。
“呃,你······”
一柄尖刀忽然從陳乾海的腹部冒出來。
泛著白色的刀尖上還站著殷紅色的鮮血,他五指彎曲怎么也沒有辦法攥成一個拳頭。
鮮血從陳乾海的嘴里冒了出來,把他的牙齒都染成了紅色。
那柄尖刀迅速地抽了出來,然后又插進(jìn)了他的后心。
過了沒有多久,陳乾海臉上的驚愕凝固成了最后的表情,他的傷口溢出了黑色的鮮血。
陳乾海指著鄧引海眼神怨毒,話就在他的喉嚨里面,無論怎么樣他都說不出口。
最終陳乾海的胳膊如同他的尸體一般落到了地上。
到底他沒有想到究竟是哪一個人可以在他的背后捅刀子。他陳乾??v然不是一頂一的高手,可是在這江湖上也算作一流之列,為何這個人會如此輕易的從背后殺死他?
鄧引海看不見陳乾海的尸體卻可以聞到那股濃重的血腥味,他知道陳乾海已經(jīng)死了。
與陳乾海一樣,他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什么時候來的,來到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江湖上可以如此輕易的隱蔽自己的氣息的人也只有那幾個人,可偏偏這個人不像是其中的任何一個。
鄧引海忽然間覺得十分的暢快,這十幾年來前所未有的暢快。
尖利的笑聲從他的嘴里發(fā)出,殷紅色的眼淚染透了白綾,到了最后鄧引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哭還是要笑。
到底清河鏢局的五湖四海就只剩下自己了。
來者一刀劈落,鄧引海已做好的身死的打算,卻只感覺到一陣風(fēng)吹過。甚至于他連一根頭發(fā)絲都沒有被斬斷。
一聲木料碎裂的聲音響起,房門四分五裂。
“沒有人?”一個疑惑的聲音落到了鄧引海的耳朵里面。
他哼了一聲,什么話都沒有說。
從平海王雇他們走鏢的那一天開始,陳乾海就已經(jīng)做好了被滅門的準(zhǔn)備。
在鄧引海押鏢期間陳乾海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將老弱婦孺送走,昨日之后鏢局里僅存的幾個人也都被陳乾海打發(fā)走了。
到今日整個清河鏢局除了他們兩個活人,就只有那十幾具棺材。
“這個家伙想得到是長遠(yuǎn)?!?p> 那個人掃視了四周把手里的刀扔到了地面上,點(diǎn)燃一炷香對著棺材拜了拜轉(zhuǎn)身就要走。
他并沒有撿起手中的刀,也沒有要?dú)⑺类囈5囊馑肌?p> 直到他將要走出門的時候鄧引海終于按奈不住問了一句:“你不殺我!”他的語氣有點(diǎn)急切,為什么?為什么這個人不殺死自己?
那一日走鏢的人是自己,自己當(dāng)然也是其中知情者之一,為什么這個人不殺死自己?
如今他雙眼已經(jīng)廢了,清河鏢局怕也是氣數(shù)將盡,為什么自己這個人不殺了自己?
“你不只會是五湖四海的最后一個人,也會是清河鏢局的最后一個人?!蹦莻€人用余光看了鄧引海一眼,露出了一種厭惡的表情。
那個人的話如同驚雷一般的轟過他的腦海,過了很久鄧引海才敢確認(rèn)他已經(jīng)理解了那個人話里的意思。
“你要?dú)⒘怂麄?!”鄧引海的聲音很輕,還打著顫兒,轉(zhuǎn)眼間就已經(jīng)被寒風(fēng)淹沒。
那個人早就已經(jīng)沒了蹤跡,自然是更不會聽見鄧引海的話。
鄧引海跌坐在地上愣了很久,寒風(fēng)將一股血腥的味道送進(jìn)了他的鼻腔里他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真的只有他自己了。
如今是在這座空蕩蕩的鏢局中只有自己一人,很快整個清河鏢局就真的只有自己一人,
這一次是真的孤身一人了啊。
鄧引??夭蛔〉陌l(fā)出了一種凄厲的痛徹心扉的大笑,笑到了極致就像是在痛哭一般。
懸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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