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回來了嗎?”隋景帝在大帳內來回徘徊,神色并不輕松。
“一去不回。”手下人小心翼翼地道著。
隋景帝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前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雨聲很大,嘈雜的聲音讓隋景帝越發(fā)心煩。此時,大帳簾子被掀開,仲文培撐著紙傘進來了,還向隋景帝打了個眼色。
隋景帝看到自然心領神會,對著匯報的手下說:“你先退下。”
“遵命。”那人領命退下。
“陛下,上庸城來人了?!敝傥呐嗌锨鞍莸溃皝砣俗苑Q是鑄器莊弟子,日前在上庸城協助殺敵。此刻前來送上庸密令?!?p> 隋景帝又驚又疑地問道:“可信嗎?”上庸城的情況一直打探不到,這會兒突然來了一人,自稱從上庸而來,這著實可疑。
“臣已經試探過了,他對鑄器莊的情況和多日前劉戈良少俠所說一致,應該可信?!敝傥呐嗖痪o不慢地說道。
“他現在在哪里?”隋景帝心中懷疑已經少了很多。
“就在帳外?!?p> “快快有請?!?p> 仲文培這才轉頭向大帳外喊道:“李少俠,請進?!?p> 滿身是血的李夙在門外扔下紙傘,匆匆走了進來,臉色一片肅穆。他雙膝跪下:“草民李夙叩見皇上?!?p> 看著李夙此刻遍布著鮮血的衣甲,隋景帝心中隱隱不安。他連忙走過來扶起李夙說道:“李少俠快快請起,你受苦了?!彼寰暗垩凵窭餄M滿都是擔憂。
李夙抬起頭來,拿出胸口處的密令,雙手遞給隋景帝:“皇上請過目,這里是上庸太守吳柳青親手所寫書函。”
“好,好。”隋景帝連連道好,“李少俠你先坐下?!?p> 李夙聞言,沒有說什么,面無表情地在一旁坐了下來。
吳柳青親手寫的書函中,寫的盡皆是上庸日前經歷的狀況,從賊軍圍城到城破,然后還有賊軍包圍上庸要截殺援軍的消息。
“賊軍駐軍鷹鳴山?上庸城內水流被斷?”隋景帝很快地發(fā)現這兩條重要的信息,然后大聲喊道:“丞相!”
仲文培早已經聽到了。此刻他正站立在沙盤前,仔細地看著沙盤中的山脈、城池。一會后。他神情肅穆地說道:“皇上,可能是水攻!”
“來人,傳令諸將!”隋景帝大喊著。
隨軍眾將迅速集結起來,一同來到皇上大帳內。
“大將軍,你覺得目前我們應當如何?”隋景帝問道。
隋國大將軍,閆臻,自幼從軍,現已五十多年。蒼蒼白發(fā)也無法掩蓋他戰(zhàn)意盎然的心,他此刻正在注視沙盤,內心不斷演算著交戰(zhàn)方略。
“皇上,我聽聞有一名義士乃是突破賊軍包圍,從上庸前來。不知他現在何處?”閆臻問道。
隋景帝聞言,轉頭看向李夙,示意他上前來。李夙身上還是那套染滿鮮血的衣甲,看得眾人都是心驚,畢竟隋國已經太平很久了,經歷過戰(zhàn)爭的將領并不多。
閆臻卻只是眼神變得更為尊重,并沒有太過驚訝,他問道:“這位小友,你殺出重圍的時候,有沒有留意到賊軍布置防線的地點呢?”
“有?!崩钯淼鼗卮鸬溃骸百\軍以西山到柳木坡布置了一整段的包圍圈,應該也是抵御援軍的防線。”
閆臻聽罷,摸著自己的胡茬開始沉思。
“眾位愛將,你們覺得如何呢?”隋景帝把目光投到了眾位將領身上。
“這。。?!北妼㈩I面面相覷,開始討論起來。
“臣認為以我們的實力,足以正面突破防御,大軍直搗敵軍黃龍?!?p> “臣覺得可以從兗州調動兵馬,偷襲賊軍后方大本營。”
隋景帝聽了,不停地搖頭。對方膽敢布置防御線,肯定有著他們的打算,貿貿然沖過去太不理智了。而從兗州調動兵馬時日太長,這樣容易將戰(zhàn)線擴大,況且沒有能掌握大局的第二個人在那邊調動。萬一兗州被反攻,反而大軍首尾不接。
“臣覺得。。?!遍Z臻緩緩地開口了,“暴雨接連下了將近四日,此時再不放水,只怕賊軍也擋不住洪流。上庸應該已經失守。”
隋景帝聞言,心中先是一驚,此行的首要目的就是將賊軍擋在上庸狹窄山道之中,如此一來,己方已經陷入被動。而后他又心安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了閆臻自信的眼神。
“大將軍有何良計?”隋景帝連忙問道。
“大開門戶,誘敵深入?!遍Z臻目光如炬。
閆臻此言一出,全場都沸騰起來。
“大將軍,此計當真?”
“太過冒險了吧?”
“萬一敵人殺出包圍,我們還怎么抵擋?”
“臣覺得不妥!”
隋景帝大手一揮,示意各位安靜。他沉思了片刻,看向閆臻問道:“大將軍可有信心?”
“皇上,賊軍利用上庸山道狹窄,已經布下了一張大網。為何他們明明早就可以破城,可是不破?定是在等我們前來救援。那么我們只要敢突進去,就一定會被困死?!遍Z臻不緊不慢地地分析起來,“所以我們要轉被動為主動。我們后退,賊軍只有進軍襄陽這一條路可以走。將他們圍殺,我有十足信心!”
“那就聽從大將軍所言,眾將下去準備!”隋景帝淡淡地做了決定。
夜深了,李夙倒了兩杯酒,自顧自地飲起來。
“師兄,小時候我剛到莊里,是你一直安慰我,帶著我熟悉莊內莊外。哪想到轉眼二十年了,我也沒怎么單獨和你對飲過,連你喜歡什么東西都不怎么清楚?!崩钯硗鴰葼T火,一閃一閃的,就像他眼角涌現的幾滴淚水,“愿你在黃泉路上與父母相見,來生再做兄弟!”
夜雨不斷,燭光通明,風聲拍打著無法入睡的人兒,送入無數的思緒。明天大軍就會遷營拔寨,退到五十里以外,形成包圍圈,對深入的賊軍進行反包圍。
李夙在大帳內被皇上封為左將軍。他將帶領一支部隊,與其余幾支部隊一同繞到賊軍后方,切斷他們與雍州內部的聯系。李夙其實并不想承擔此重擔,他只想回到莊內為大師兄立一塊碑。但是他知道,在山河破碎的時代之中,國事永遠大于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