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去幫喬喬把行李拿過來吧!”嗣音正說著,
喬喬騰地起身高聲道:“不用了,姐姐,我覺得有姐…夫照顧你,我在這兒就是多余的,等到他走了,我再過來吧!就…這樣吧!”
“他在怎么了,多一個人照顧自然多一分舒服的,再說過幾天你不還是要搬行李的,剛好今兒還有個免費勞力,你一個瘦弱的小女生,拖個行李多不便的?。 ?p> “你別看我瘦,其實我的勁兒還是不小的,真的,他們都說我…”
“去吧,我就在家等你們,二十五分鐘,叔叔,出發(fā)吧,我給你計時!”
“OK!走吧!”
嗣音看著他們遠去,微微笑著回了房間,翻看著手機相冊,里面好多他們?nèi)说暮险?,那時候笑得多燦爛的啊,那時候多無憂無慮的啊,可是她們的時間停滯在了十五歲那年,唯留她代替著她們長大。
叔叔是音音十五歲那年的夢,可是音音已經(jīng)不是十五歲了的。
她在二樓陽臺倚欄而觀,路旁高大繁茂的喬木為人遮蔽掉了前程繁露的前塵,往近看,花園里的錯落有致的花兒惹得蜂蝶蹁遷,再往近看,花園外圍,當年孩提時代親手所植之友誼小樹,而今也已亭亭玉立矣,四周遍布綠地的青茵。
“音音!”車喇叭響了,他們回來了。
嗣音對著他們微微一笑,揮了揮手。小姑娘還挺倔強,執(zhí)意要自己拿行李,謝絕了叔叔的好意。嗣音沒說話,看著她用那雙擰不開瓶蓋的手提溜著一個大箱子進了屋。
“你進去幫忙??!”嗣音輕趴在欄桿上,對著他輕笑道。
“不是很重,她可以的!”
“真的嗎?”
“嗯,怎么一副觸景傷懷的樣子?我只是晚回來了五分鐘而已!”
嗣音看了看手機:“時間觀念不強,該罰!”
“罰什么?!”
“你上來,我給你拋根繩子,你爬上來吧!”嗣音笑道。
“好啊,三十秒,即刻到你身邊!”
“一,二,…”她微笑著,數(shù)到五時,他才不慌不忙進了屋。
“二十八,二十九…”
“三十!”他湊近她耳畔道。
她微微一笑,輕吻了他一下:“叔叔,辛苦了!”
他笑著托起她的手,另一只手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淡紫色的千紙鶴,輕巧地放在了她的手掌心。
“千紙鶴?”
“五分鐘學會了,順便買了彩紙回來!”
“你連飛機都不會,這是哪兒來的?”
“喬喬那兒學來的,剛才她收拾東西的時候,掉了一本書,我撿起來時發(fā)現(xiàn)的,里面夾了一只千紙鶴,便就在車上看了幾遍折法,就學會了,第一個成品給你!”
“我要九百九十九只!”
“可以,看我這幾天的時間了,你運氣好的話我能第一時間送你。”
“那我也要去讓喬喬教我!”
“等你手好了,我教你!”
“小魚兒也會折的,可是她沒有教會我!”嗣音看著手里的千紙鶴輕聲道。
“中午吃什么?”他換了個話題。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唄,喬喬呢?”
“房里收拾東西!”
“要她幫忙的話,你說一聲,她該會挺樂意的!”
“這話酸嗎?”
“你不要算了,我找她給我疊千紙鶴去!”
“你是覺得咱們對她太好了,不讓她做點兒事,她會不自在的吧!”
“那你要不要???”
“音音為何對她那么好?是因為…”
“我餓了,叔叔快去吧!”
“好!”
她目視著他離開,轉(zhuǎn)身繼續(xù)看會兒那抹綠意下的風景,舊景似曾相識奈何人已不復如初。她下樓去喬喬的房間看了看,她還在那兒收拾東西,盡管似乎看上去也并沒有什么要收拾的了。
“你東西不多吧?”嗣音溫柔地笑道。
“嗯,輕裝上陣就好,在外面也不方便帶太多東西。”
嗣音看著她,還是覺得她在緊張。那本躬著的身子赫然筆直,可又不那么筆直,氣勢上一點兒也不那么挺拔,這是她給她一慣的整體印象。
“喬喬在家應該挺勤快的吧!”嗣音從門口自如地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下巴輕巧地靠在椅背上,溫和地笑著看著她說道。
“沒有沒有,也沒有那么勤快的,就是以前我媽媽工作比較忙,我自然該要分擔一些家務的!”
“懂事的好孩子!”
她帶些略略的羞澀笑了笑,又抿了抿嘴唇,手指甲交搓,本就不太長的指甲似乎更參差不齊地短了一小截。嗣音已是一名正式的女警,觀察力的細致敏銳已成習慣。
“姐姐,姐…夫他在做飯了吧?我去幫他吧!”
“他不用的,咱們就在這兒坐一會兒,你也歇息一下!”
“我也不累的,我…還是去幫忙吧!”
嗣音正欲說點兒什么,她便已走向了門口,在門口頓了一下,才下了樓。嗣音抬眸仔細看著這個她收拾過的房間,基本沒什么大變化,除卻桌上擺了那么幾本書,一本本的裝潢還都挺精致的。
她不由得伸手從中挑了一本,硬皮淡黃色的封面,扉頁是一這樣一句話“生而為人,我很抱歉”,她又繼續(xù)往后翻著,紙頁的白色鮮明,厚度有加,白紙黑字的間隙時不時會出現(xiàn)一段段規(guī)整玲瓏的手寫小字,字體是藍色。
她并沒有先看書的內(nèi)容,只是一只手翻了個大概,留意的是書頁間那玲瓏的手寫小字。她只覺得,這個姑娘,跟一般正值大好青春年華的人挺不一樣的,好似有一種朦朧的悲郁情緒流淌在她的骨子里,而且嗣音隱隱覺得那將不是一種好東西。
“音音,吃飯了!”
嗣音聞聲才走出門去,餐桌上一大桌菜已經(jīng)擺好,喬喬抬頭對她一笑,繼續(xù)在桌上擺著碗筷。秦正豐移好了座位,召喚著她坐過去。
“好香啊,就三個人能吃得了這么多嗎?”嗣音道。
剛說完,走到餐桌旁坐下,大門外又出現(xiàn)了車聲,也不用誰去開門了,是云蕓媽媽和徐華爸爸一起回來了。
“爸,媽,你們回來的真是時候!”嗣音驚喜地叫道,“快快快,來嘗嘗他的手藝,正豐做菜可好吃了,你看,這一桌都是他做的,哦,還有喬喬,哦,這個就是喬喬,我在云喜莊里挑的人!”
“云阿姨,徐叔叔,快請坐,剛剛好的時間,先吃飯!”秦正豐大方地說道。
“嗯,好!”徐華爸爸溫和地應道。
“這回自己家,倒有點兒客人的感覺了!”云蕓媽媽也笑道,“來,大家都坐吧,坐下好好吃飯!小姑娘,你也坐?!?p> 徐華爸爸坐在主位,本來左側(cè)坐得是云蕓媽媽和嗣音,右側(cè)坐得是秦正豐和喬喬。
“媽媽,我要跟他坐,他可以喂我的!”嗣音小聲對著云蕓媽媽道。
“好好好,你高興怎樣都好!”云蕓媽媽道。
“那我過去了,喬喬,我們換…!”嗣音正欲起身道。
云蕓媽媽先起身雙手輕按住了她的肩膀:“有傷在身還亂動,坐好。正豐,來,你坐我這兒吧!”
嗣音和叔叔對視,竊笑。
“吃吧,都別等著了!”徐華爸爸道。
“我要吃這個,還有這個!”嗣音瞅著桌上的菜指揮著秦正豐,叔叔則也是毫無顧忌地給她夾著,一口一口要把她喂得飽飽的。
“音音,你別顧自己吃啊,正豐都還沒吃呢。”
“他又沒有那么餓的,說不定他剛才做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偷吃飽了的呢!”嗣音昂著頭看他道。
“你這丫頭??!”徐華爸爸感嘆道,“好在正豐脾氣好,能容得下你!”
“哎呀,我是病人,是傷員,自然要被好好對待了!”
一桌人也都寵溺著他們桌上的秀恩愛。
“小姑娘,你叫什么來著?”云蕓媽媽開始同身旁這個一直安安靜靜的女孩兒說話。
“宋嬡喬!”她立即放下筷子,回答道。
“宋愛喬?”云蕓媽媽一字一字念叨著,笑了,“你是哪里人啊?”
“老家不在這兒!”
當喬喬說出她家鄉(xiāng)的時候,云蕓媽媽很是驚訝:“我也是那兒人,咱們還是老鄉(xiāng)的呢!”
“您也是…”
“你爸爸叫什么?”
“宋博!”
“媽媽呢?”
“喬依依!”
“喬依依!媽媽,喬依依啊,好巧??!”不待云蕓媽媽先說話,嗣音先說了,“喬喬,你媽媽和我媽媽還是同學的呢!”
“是,是嘛!”小姑娘顯得有些驚訝和尷尬,“媽媽經(jīng)常提的老同學不多,所以我也不太清楚的!”
“也都好多年了,我也都記不清樣子,就是還記得些名字!”云蕓媽媽笑道。
小姑娘一笑。
午餐愉快地結(jié)束了,時光又變得悠悠閑。秦正豐主動擔下了收拾的重擔,外加喬喬。
陽臺上,嗣音和媽媽曬著太陽,安詳?shù)卣f著話。
“我都快不記得了,小時候跟你說的話你還記著呢!”云蕓媽媽對嗣音道,“那時候你才多大??!”
“一直都記得??!”嗣音將頭輕靠在云蕓媽媽的雙膝上,瞇著眼睛笑道。
“他對你一直都很好的嗎?”
“是啊,你今天也看到了!”
“其實我看他人也還可以,沒什么可挑剔的,就是……”
“云阿姨,徐叔叔,音音,我還有急事,就先走了!”
樓下一傳來叔叔的聲音,嗣音便一聽就騰地起身,站到了欄桿前。他笑著對她揮了揮手,輕聲道:“先走了!”
“嗯!”她也微笑著揮揮手,直至那個影子消失在了目光所及之處。
“他平時都這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出任務地離開,你不擔心的嗎?”云蕓媽媽緩步走到她身旁問道。
“我想和他一樣!”嗣音輕聲道。
一個月的時間說快也快,嗣音的手好得很不錯的呢!一好起來,便就又迫不及待地要去上班了。這次一連三四個月她都沒有再見到叔叔一面,甚至是連消息都沒有收到過一條。也是近來風平浪靜,沒什么特別的案子可以接手處理,嗣音分外想念叔叔了的。
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留了一條又一條的言,本來今天晚上也沒有抱有什么期望,幸運的是,叔叔不僅回她消息了,還說馬上就能到家了。嗣音很高興地開始忙活,憑著他教給自己的那么一小丟廚藝也想要露兩手。
飯做到一半,門鈴便就響了。她一開門,便就先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吻。一如既往,她在他面前還是個活潑的小女子,不同的是他這次回來,看上去就比以往要匆忙。
“音音,我有事想跟你說!”他關上門,一臉嚴肅地跟她說著。
“什么?”
他鎖上門,牽著她走進了里屋,嚴嚴實實地關上了門窗。
“你要說什么?”嗣音也不再嘻嘻笑笑了,一臉正經(jīng)。
“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我每次出去要做的神秘任務的嗎?”
“可以外露嗎?”嗣音問道。
“徐嗣音同志,我現(xiàn)在正式地想要邀請你也成為我的同事,你可愿意?”
“我愿意!”她沒有絲毫猶豫。
“你要知道,在我所處的崗位上,危險性和威脅性都比一般的警察要大很多,保密性也必須要好,同家人的聯(lián)系更是嚴查慎重,并且如果你同意的話,從今以后的某些時候,你也不再是你,這層身份下的榮辱也可能并不都再屬于你!”秦正豐看著她說道。
“我愿意!”她挺直腰身,對他行了個標標準準的軍禮。
“好,徐嗣音同志,歡迎!”他亦然。
兩雙堅毅的眸子相對,嘴角微微上揚。
“從今往后,徐嗣音還是徐嗣音,但每次出任務,你便不再是徐嗣音,任務所賦予你的那個人是誰你就是誰!”
“明白!”
“入門還需要一個任務的考察,接下來的時間你就先靜候我的命令,收到命令后會有十天的培訓,之后你便就是要展現(xiàn)你自己隨機應變能力的時候,通過了今后便就會有新的任務。在接受新任務之前,你就還是徐嗣音?!?p> “明白!”
“你開始便就沒有了退路!”
“徐嗣音知道!”
他伸手輕輕抱了抱她:“音音,也許有一天,一個任務需要五年、十年,還有甚者會是一輩子!那便就真的沒有自我的自由!”
“我知道總是需要這樣的存在的的,所以我不會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