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河沒想到初入江湖,竟然會這樣。
洛夫人看他不順眼。
因?yàn)樗麕е闀K了洛府,洛夫人不喜歡他,更不同意當(dāng)年的婚約。尤其洛夫人不喜歡江湖人。
蘇小河帶著劍,那就算一個江湖人。
在洛夫人這里,他就是一個不討喜的人。
但他明日卻要再去拜會。
他本不想去的,可是又必須去。
婚約一事,他必須有始有終。
隋遠(yuǎn)略帶尷尬的在客棧外面等著他,道:“蘇公子,我?guī)煾敢呀?jīng)回來了,師父邀請你明日過府。”
蘇小河淡淡應(yīng)了一聲。
隋遠(yuǎn)更尷尬了。
看到蘇小河如此淡然的回應(yīng),一副果不其然的樣子,他就知道蘇小河肯定識破了他和小師妹演的那出拙劣的戲碼。
偏偏隋遠(yuǎn)臉皮薄,老臉一紅,滿是歉意的道:“小師妹愛玩耍,蘇公子勿要怪罪?!?p> “無妨?!碧K小河淡然一笑,惜字如金。
隋遠(yuǎn)臉皮更紅了。
這個寒酸小子不太好對付。
話已送到,紅著老臉的隋遠(yuǎn)卻不想走,問道:“那個……蘇公子……”
蘇小河道:“大師兄有話請講?!?p> “大師兄”三個字仿佛要了隋遠(yuǎn)的老命,讓他猛烈的咳嗽起來。
蘇小河關(guān)切的道:“大師兄怎么了?”
“沒事……沒事……”隋遠(yuǎn)再次聽到“大師兄”三個字,咳嗽的肺都要出來了。
小師妹叫他大師兄理所應(yīng)當(dāng),蘇小河這么稱呼,那就是按照小師妹的輩分算的。
隋遠(yuǎn)心底涼涼的發(fā)現(xiàn),蘇小河果真是為了造成婚約而來??赡壳皩χ榧s,洛府怕是無人顧及。
小師妹生性頑皮,讓她如今成果,定然是不可能之事。
師娘對此事一直反對,肯定不會同意。
而師父受了傷,“焚心圣手”不知何時便會殺上門來。
本來師父收的弟子就不多,而其他師弟學(xué)有所成,都被趕出了洛府,自謀生路去了。究其原因,師娘對江湖中人很厭惡。
當(dāng)年洛寄予見孟是非作惡多端,取了其性命,因此“焚心圣手”為徒弟報仇,險些要了洛寄予的命。
正因?yàn)榇?,?dāng)時柔弱的洛夫人經(jīng)歷過提心吊膽的日子,雖然洛寄予依然在江湖行走,但深居簡出居多,就差金盆洗手這一遭。
隋遠(yuǎn)舉目無親,自幼被師父收留,洛夫人視如己出,當(dāng)作兒子看待,才一直留在洛府。但隋遠(yuǎn)深知師娘的心,和江湖中人很少來往,平日里也就幫助管家打點(diǎn)洛府的產(chǎn)業(yè)。
如此說來,隋遠(yuǎn)除了一身武藝,算不得江湖人。
如今“焚心圣手”失蹤多年,又卷土重來,重傷了洛寄予,洛府目前無人能夠抵擋“焚心圣手”的鋒芒。
管家洛仲身手不錯,卻不能與“焚心圣手”相提并論。
隋遠(yuǎn)一身師父親傳,可是火候還差的多,自然不是敵手。
至于洛府另外一個懂武功的人,就是洛大小姐了。
洛夫人雖然不喜歡江湖人士,但也深知洛寄予早年行走江湖,得罪的人不知幾凡,讓女兒學(xué)些保命的功夫也并非不可以??善宕笮〗悴幌矚g洛寄予的武功,和一個不知名的師父學(xué)了三腳貓的功夫,尤其輕功,洛大小姐如果施展順利,連隋遠(yuǎn)都追不上。
至于洛大小姐逃出洛府玩耍,洛寄予倒是追過一次。隋遠(yuǎn)記得,師父好像一個人回府,過了半日小師妹才玩耍夠了,回家來了。
此后,洛大小姐一旦外出,尋人的是都是隋遠(yuǎn)這個大師兄做的。不過,隋遠(yuǎn)也只是遠(yuǎn)遠(yuǎn)跟著,否則,在小師妹輕功不失靈時,想抓小師妹回府千難萬難。
洛大小姐雖然拜了一個不知名的師父,但并未學(xué)的什么高明的武功,也就時靈時不靈的輕功的確是高明,也不是逃命的功夫。
洛寄予不在意。
洛夫人不過問。
一切都隨洛大小姐開心。
偌大個洛府,要應(yīng)對“焚心圣手”的威脅,竟然找不出一個人來。
而蘇州城“小池巷”的顧忌禪或許可以與“焚心圣手”一較高下。況且,僅憑“小池巷”的勢力而言,“焚心圣手”也要退避三舍。
洛夫人雖然有心借助“小池巷”的勢力,洛寄予卻避之不及,與“小池巷”劃清界限。
隋遠(yuǎn)贊同師父的做法。
“小池巷”聲名一向不佳,洛府哪怕與之牽扯到一丁點(diǎn)關(guān)系,想要擺脫干凈怕是難了。
但方才暗處的隋遠(yuǎn)看到了一幕。
秦七尾隨蘇小河進(jìn)了同源客棧,他一直在秦七后面跟蹤。秦七以為不過是一個小人物罷了,并未上心,也沒有發(fā)覺被人跟蹤。
秦七與蘇小河交手的一幕,隋遠(yuǎn)都看在眼中。
雖然師娘不喜,但畢竟有婚約在,隋遠(yuǎn)在思忖著蘇小河是否能夠成為洛府的助力。
但他看不出蘇小河的深淺。
隋遠(yuǎn)心底一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一切等蘇小河明日過府,且看師父會如何再說。
“師父的話既然已送到,隋某告辭。”隋遠(yuǎn)拱手離開。
蘇小河看得出隋遠(yuǎn)滿腹心事,不過卻也沒有問。
他的心事卻在秦七的話上。
秦七不過受人之命,究竟是誰要?dú)⑺质侨绾谓Y(jié)怨,蘇小河一頭霧水。
他來蘇州城,就是為了婚書而來,卻不想洛夫人不喜也就罷了,怎么還能樹了一個要?dú)⑺乃罃场?p> 死敵其實(shí)并不可怕,但蘇小河卻不知著死敵是誰。
但他并不急。
這個死敵既然派秦七殺他,秦七敗退,他背后那人,早晚也要現(xiàn)身。
蘇小河百芝堂,易連山領(lǐng)著他到后院安頓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蘇小河問道:“易掌柜有何事不妨直言?”
易連山略感愧疚的道:“蘇公子,易某有些是方才沒有對你言明,我想了想還是說清楚比較好,蘇公子可以考慮一番,再決定是否留在百芝堂?!?p> 蘇小河笑道:“易掌柜請說。”
易連山欲言又止,咬咬牙道:“蘇公子,我這百芝堂的老神醫(yī)昨日請辭,其實(shí)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叵铩粗形野僦ヌ玫牡貏?,想要將這醫(yī)館買下來。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我當(dāng)然不能讓祖宗在九泉下罵我這個不爭氣的子孫??墒牵〕叵铩髻I不成,將幾位坐堂的大夫都威逼利誘請辭了,老神醫(yī)醫(yī)術(shù)高明,威武不屈,可是他小孫子被‘小池巷’給綁了,昨日不得不離開醫(yī)館?!?p> 蘇小河頓時心中了然。
“今日那些被打傷的街鄰這是‘小池巷’所為,他們強(qiáng)迫其他醫(yī)館封閉,讓這些傷者都來我百芝堂,就是故意為難我?!币走B山恨恨的道,“我想著也堅(jiān)持不了多少時日了,沒想蘇公子……”
他有些尷尬咳了一下:“我想著還是在硬抗些時日,但又怕連累了蘇公子,還是告訴蘇公子比較好?!?p> 蘇小河笑問道:“那易掌柜現(xiàn)在做何打算?”
易連山情緒低落的道:“還能做何打算,‘小池巷’勢力龐大。我這醫(yī)館早晚要完。就是對不住蘇公子,我準(zhǔn)備一些銀兩,蘇公子另謀高就吧。”
蘇小河正色道:“無功不受祿,如果易掌柜要我離開,那我離開就是。”
易連山無奈的道:“祖上傳下來的醫(yī)館,我也不想關(guān)閉,可是‘小池巷’見蘇公子來坐堂,怕是要為難你?!?p> “易掌柜怕他們?yōu)殡y我,這大可不必。”蘇小河混不在意的道,“只要易掌柜想要繼續(xù)將醫(yī)館經(jīng)營下去,愿意收留我,我就在這醫(yī)館不走了。如果易掌柜明日就要閉館,那我就只能另謀出路了?!?p> 易連山眼皮一挑,問道:“蘇公子,這可是‘小池巷’,蘇州城里最大的幫派,你不怕?”
蘇小河不以為意的笑道:“我為何要怕啊。”
易連山見他有恃無恐,一時也摸不清他的底細(xì)。
“易掌柜,你要閉館的話,那我就走了?!碧K小河神色尷尬,“不過,能不能先暫住一晚。”
易連山心里發(fā)狠,道:“不,我就請?zhí)K公子坐堂了,醫(yī)館我非開下去不可?!?p> 蘇小河道:“多謝易掌柜收留。”
易連山連忙道:“蘇公子客氣,也就你敢來我這,其他任誰敢。如若不然,我也不會有了閉館的念頭?!?p> 他又道:“不過蘇公子做好準(zhǔn)備,明日怕‘小池巷’就要來為難你。”
蘇小河笑道:“無妨。”
易連山臉上笑笑,心里卻無可奈何。見他絲毫不怕“小池巷”,索性賭一把,大不了明日“小池巷”派人來為難蘇小河,他再閉館不遲。
人總難免存有僥幸之心,易連山此時就是如此。
入夜。
夜深。
人靜。
卻有一處喧鬧,燈光之下,人影閃動。
屋內(nèi)幾個人神色兇狠,正在怒氣沖天的叫罵。
刀疤漢子怒道:“百芝堂就要勢在必得,哪里來的傻小子,敢去坐堂?!?p> “香主,這小子醫(yī)術(shù)還挺不錯,我們打傷了十幾個人,脫臼的,斷胳膊短腿的,都讓他一炷香的功夫給治好了?!币粋€瘦小八字胡陰沉的眼光閃爍不定。
另一個麻臉漢子道:“那就做了他,往河里一丟,看易連山還敢繼續(xù)開下去?!?p> 刀疤漢子點(diǎn)頭道:“明日你們就去做了他,后天必須讓百芝堂閉館,將地契賣給我們。這都十天半月了,百芝再拿不下來,咱們‘小池巷’的規(guī)矩你們都懂。”
其余幾人聞言打了個寒顫。
“啪”的一下,那盞搖曳的燈火驟然滅了。
刀疤漢子叫道:“小心!”
此地是“小池巷”的一處香堂,如今“小池巷”勢大,蘇州城里也有不少仇家。
此時又在屋內(nèi),燈火突滅,必然有人殺來。
刀疤漢子反應(yīng)極快,卻晚了一步,有人中招。
“啊——”
“誰——”
“刀呢——”
幾聲短猝的慘叫,血腥氣彌漫起來。
刀疤漢子早就瞅準(zhǔn)了窗戶,破窗而出。
只是他的身子還沒有落地,脖頸一痛,順勢就砸在地上。
恍惚之間,刀疤漢子隱約看到一團(tuán)橘色的燈火就在不遠(yuǎn)處。
他抬起頭,看到那里有一個提著燈籠的人。
提著燈籠人的笑了。
他笑出聲來。
那聲音很冷。
就像從地底傳來的。
“你——”刀疤漢子渾身哆嗦,“你干什么!你敢……敢與‘小池巷’為敵?”
“人都?xì)⒘?,你說呢?”那人提著燈籠走過來,無形的寒氣在夜間泛起。
刀疤漢子見那燈籠靠近,嚇的嘴皮子打顫,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那不是燈籠。
那也是燈籠
那就是一個索命的燈籠。